第3章

兩只不是應該為了我大打出手、佛妖相殘的嗎?為何會出現如此寧靜安和的場面?

我頗有些掃興,卻還是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古藝與清源二人。

我聚精會神地看向那只美豔絕倫的佛和眉清目秀的妖,心想,若是清源忘了小牛王,幹脆跟古藝在一起,也不失為一段佳話,畢竟,小牛王雖風流倜傥,可一放到古藝面前,也就是一路人。

古藝朝着清源淡淡地笑,仿佛有種看清世間一切的超然,可是我怎麽看都覺得那笑容裏有些陰險的意味,豎起耳朵來,聽到古藝正在同清源說話。

他的聲音裏帶着三分的溫和,七分的脫俗,眉眼間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得道大佛的形容,道,“你且放心,本尊在佛祖座下常受教誨,早已望穿塵世秋水,以慈悲之心為初衷,定會幫助你撫育那根骨頭。”

幫助清源撫育我?幫助?這兩個字眼怎麽聽起來就這麽別扭呢?

清源的眼神裏除了感激就是崇拜,一副自己的終生幸福都掌握在古藝手中的小媳婦模樣,眼裏泛着微弱的淚光,道,“那一切就勞煩古藝尊者了。”

說完,拱了拱手。

古藝将清源引進正廳,小僧随後端茶遞水,伺候得好不周到。

清源将茶杯端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又撥了撥茶葉,這才喝了一口,細膩得跟個娘子無差,難怪有龍陽之癖,怪誰呢,人性如此,要找就只能去找月老了。

唉,世人情腸千轉,愛也好,恨也罷,都不過月老細細的幾根紅線,寥寥的幾筆黑字。

也不知道月老的紅線會将我這根骨頭牽到誰身上去。

我的雙眼又到古藝身上游蕩,看到他招來小僧,吩咐了幾句,說是要把我帶來前廳。

我在碗裏不安分地動了動,一直到小僧走進來将我帶去古藝面前。

古藝接過八寶白玉碗,稍稍垂眸看了看躺在碗底的我,微微笑了笑,那個傾城啊,那個絕色啊,讓我色心一起,把持不住地又動了動。

他笑得愈發迷人,我動得越加……怎麽說?……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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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動得越加猥瑣。

他再笑,我再動,他繼續笑,我繼續動。

我動得手慌腳亂,連清源什麽時候湊到了碗口也不知道,直到他“呀”地一聲,“白骨怎麽變成粉紅色的了?”

小僧聞言也湊過頭來,眼睛盯着我瞧了許久,新奇道,“又從粉紅色變成大紅色了!”

古藝始終淺笑不語,那模樣與大驚小怪的兩厮相比更顯誘人。

然後,我就越來越紅了。

清源一臉擔憂,連忙看向古藝問道,“尊者,白骨她是不是不适應如來的八寶白玉碗啊?怎麽會出現如此異狀?”

小僧也插話進來,“是呀,我從未見過骨頭還會變色的。”

古藝笑意不減,徐徐道,“這是仙骨,能變換顏色也不足為奇。”

清源和小僧做恍然大悟狀。

我做賊心虛地松了口氣,骨頭又慢慢恢複成白色。

清源緩緩地伸出雙手,極為小心地将我從白玉碗中托起,我在他手掌心中又稍微地動了動,他臉上頓時就是一抹慈愛笑容,眼神看着我發直,“真是神奇,神奇,我的白骨竟然能夠動了!”

誰說我叫白骨了?又是哪個說我是你家的白骨了?

我瞪了清源一眼,可是看到他的那股母愛光輝,還是溫柔了心緒,一下子蹦到了他懷裏,輕輕靠着他的肩膀。

見我在清源懷裏的親昵勁兒,古藝還是笑意不減,看外表倒是頗有些入佛之人的慈悲空曠,就是不知道心裏是怎麽想的,我聚精會神準備瞧一瞧古藝的心思,看到的卻是身着耀眼衣裳的他站在淩霄殿上,等待玉帝的封仙。

淨想着他的神仙夢了,這時候也能出神。

清源愛戀地撫了撫我,眼神複雜,有欣慰,有歡喜,有愁緒,有哀思,對着古藝道,“尊者,白骨什麽時候才能幻為人形?”

“是仙骨。”古藝清淡而偏執地糾正他。

清源愣了愣,笑笑,“仙骨什麽時候才能幻為人形?”

古藝這才滿意地回答他,“快了,待我輸點仙氣給她,再在八寶白玉碗裏呆上幾日,也就能夠升仙了。”

“升仙?”清源驚訝,“不僅能夠化作人形,還能成為神仙?”

古藝笑着點點頭。

清源看見古藝點頭,立馬用一種寬慰的眼神看我,仿佛在說,“孩子,終于成器了。”

我實在有點承受不住他熾烈而煽情的眼神,一蹦,又跳回了白玉碗裏,悠悠然開始閉眼小憩。

我剛閉上眼睛,古藝的聲音便幽幽響起,道,“清源小妖,仙骨由我撫養,你大可放心。”

清源小妖…………小妖小妖小妖…………妖妖妖妖……

以上那句話是我在清源的心底聽到的。

就像古藝是一尊不願為佛的佛,清源也患有輕微的偏執症,人同樣是一只不願承認自己是妖的猴精。

花果山方圓十裏,只要是屬于清源管轄的地域,都知道,雖然清源是一只修煉成妖的猴子,雖然這個事實真的跟鐵一樣結實,可是大家也都裝聾作啞地喚他一聲“猴仙”,連花果山隔壁山頭的野狗大黃都曉得,清源不喜別人稱他為妖。

畢竟,仙來得比妖好聽得多。

而現在,古藝用極其散漫而肯定的語氣稱他為清源小妖,而清源卻又強忍着不好發作,臉色難堪得像是常年便秘患者。

古藝瞧見清源的神态,皮笑肉不笑,“清源小妖,天色也已不早,我看,你還是早早回去的好,我這裏也該動手為仙骨輸仙氣了。”

他這算是過了河就拆橋嗎?不算,頂多也就是先給清源嘗個甜果,哄得他心甘情願、滿肚感激地将我雙手奉上之後,再将清源攆走而已。

清源心裏也不是什麽滋味,但暗自想了想,竟覺得古藝說得也有道理。便簡單道別了幾句,也就離開了古藝的佛府。

人可是佛,四大皆空、慈悲為懷的佛,那佛的心思可不是他能随意揣測的,所以便幹脆不去揣測,佛說什麽就是什麽。清源是這樣想的。

他當然不會知道,古藝偏偏就是一花花腸子、特立獨行的佛。

我忍不住睜開眼去望向古藝,他動作優雅地撚了撚衣袖,完全沒有在意清源的告別,連一個眼神都未在清源離去的背影上停留,而是重新将八寶白玉碗捧在手心裏,臉色挂笑地向內室走去,冠玉之顏,傾世之姿。

好吧,我承認,我又淩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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