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确信我沒有聽錯,古藝笑意缱绻地望着我,滿懷關切地跟我說,“日後就在這白玉碗裏用膳吧。”

敢情我現在還是一根骨頭!

不!我不是!我是一個人!人怎麽可以蹲在腕上吃飯!

秉持着這樣的想法,我朝向古藝莞爾一笑,從凳子上躍下,一氣呵成地蹦到了白玉碗裏,碗裏的雲錦将我的身體輕輕懸浮而上,我盤腿而坐,“嗯”了一聲,乖巧道,“知道了。”

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古藝将我吃飯的碗端給我,笑容明媚,站在一旁的長風顯然有種幸災樂禍的意味。

我挪了挪身體,白玉碗也就随着我的節奏向前移動,一直移靠到緊挨着古藝的地方才停下,我伸手去拽了拽古藝的衣袂,笑得乖巧,道,“美人哥哥,我想吃肉,還有肉旁邊的芹菜。”

古藝一愣,繼而漾開一抹淺笑,顯然對于我那一聲“美人哥哥”的稱呼甚為滿意,心情甚好地夾了幾塊肉和一些芹菜到我碗裏,還不忘“關切”到,“多吃點,快快長大,早早升仙。”

我笑着點頭,乖巧得很,剛塞了一把芹菜入口,就發現我“被動”了起來,身體一點點朝古藝遠去,回頭一看,長風正雙手夾住白玉碗,一直将我連碗帶人拉去了古藝的對面,他看着古藝淡笑,“尊者,還是我來照看仙骨的飲食,您放心用膳吧。”

古藝點點頭,眼神裏頗有些“孺子可教”的贊許。

長風幫我夾了些菜,笑得不懷好意,我皺眉定定地瞧看長風的想法,只見他心裏烏漆麻黑中有一處光亮,而長風的縮小版就站在那抹光亮中谄媚而猥瑣地奸笑,口中振振有詞,“小骨頭啊小骨頭,你還是安分點的好,佛就是佛,而你,只是一根骨頭。”

我将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死死地望着長風,又扒了一口飯進肚,長風小僧,你暗戀我是不?怎麽盡來擋我桃花!

這幾日,古藝不僅讓我在白玉碗裏用膳,更變本加厲起來,将白玉碗變得跟床那樣大小,在其中安置被褥,竟讓我在白玉碗中入眠。

碗終歸是碗,哪有床塌那麽舒服?我翻來覆去一直難以入眠,古藝美輪美奂的臉蛋一直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擾得我恍恍惚惚。

說來奇怪,我對古藝有種莫名的依賴感和眷戀,跟他呆的時間越長,那些感覺就越是強烈,唉,一根初初為人的骨頭,哪能抵擋得了古藝的美色呢?況且,那風華絕代的佛對我還有再造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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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此歸結為感激,由感激衍生出的信賴,再由信賴衍生出眷戀,最後由眷戀變化成……傾慕?

對,傾慕,我傾慕他顏冠衆生,傾慕他法術高強。

咦?我怎麽會站在這裏?

我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此時正躺在床榻上已然入眠的古藝,精致的眉眼細微成畫。

剛才一直恍惚着,竟不知不覺地跳出白玉碗、打開廂房門、穿過長回廊、進入古藝房,跑到了古藝的塌前。

唉,我色故我在!

我放輕動作,緩緩掀開古藝身上的薄被,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躺下,側身,仔細觀看古藝側臉的線條,逸然脫俗,美得不可方物,讓我蓬勃而起的色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我将古藝的衣袂攢在手心,圓滿地閉上了眼睛。

不對!我忽地睜開眼,錦被就只能蓋住我的小半個身體,由于是對着古藝側身而卧的,我的整個後背都露在被褥外面,好冷~

我糾結了許久,将被褥往自己這邊拉拉嘛,又怕擾醒古藝,識相地回自己廂房吧,又不甘心,再斟酌斟酌,其實這樣也挺好,凍着可以讓自己早些醒來,趁古藝還在入眠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鑽回自己房裏,幹幹淨淨,不帶走一片雲彩。

妙哉妙哉,就這樣決定了。

将古藝的衣袂往手心裏攢得更緊了些,他身上淡淡的松香飄過我的鼻尖,真是清香撲鼻啊,我又一次圓滿地閉上了雙眼。

我是被凍醒的,醒來後發現古藝正在為我蓋被子,看着他俊秀的臉,我唰地閉上眼睛,現在就算是要我死,我也萬萬不能睜開眼睛來,否則,我該怎麽說?

容我回想一下剛才那一眼所見到的古藝的表情,平常淡定,雲淡風輕,氣定神閑,似乎并沒有因為身旁多了一個我而有所驚訝。

難道驚訝的表情被我遺漏了?我該早點醒來的,淚。

我感覺到被褥往我身後移了移,頓時溫暖了許多,古藝身上淺淺的清香味時不時地傳來,我的小心髒那個蕩漾的喲,心中開滿朵朵桃花,絢爛一片,陽光四溢。

接着我聽到了由近至遠的腳步聲,之後又是打開門再輕輕合上的聲音,我睜開眼,屋內果真就只剩下了我一人,古藝,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一整夜,我獨守空房。

次日,古藝命長風将八寶白玉碗移到了他房中,是夜,依照古藝的安排,我睡在他房中的八寶白玉碗裏,他睡去了我先前的廂房。

顯然,他把我昨夜的行為當成了喜歡他的寝屋。

深夜未至,我琢磨着長風應該已經睡熟了,便将昨夜的動作又連環了一遍:跳出白玉碗,打開寝屋門,穿過長回廊,進入古藝房,最後,大功告成地鑽進了美人被窩。

我揪住古藝的衣袂,剛要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古藝卻假裝着咳嗽了兩聲,偏過頭來斜眼看我,道,“仙骨,難道你有夜游症?”

夜……游……症……?

我腹思一番,接着很誠懇地點了點頭,道,“是的。”

古藝好看的臉皮扯了扯,一臉無奈地看我,“仙骨啊,有夜游症的人是不會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個病的。”

“……是嗎?”我尴尬地呵呵笑了幾聲,或許我剛才應該回答,“或許是有的。”

古藝輕嘆一口氣,撚了些被褥給我,幽幽然道,“看來是将我當成你的骨頭爹爹了。”嘆完看了我一眼,見我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只是對着他淺淺乖巧地微笑,便不予管我,放任我去,道了一句“不早了,睡吧”便合上了眼睛。

我甚為滿足地往古藝身邊鑽了鑽,卻還是不敢碰觸到他的身體,怕他看穿我想揩油的色心,唉,還是當一根骨頭的好,想怎麽粘着他就怎麽粘。

當清晨長風起來打掃的時候,終于看穿了我想占古藝便宜的花花小腸,鄙夷地瞟了我一眼,吃飯時偏偏不給我夾肉吃,小心思裏明明白白地寫着——色骨可恥,揩油有罪!

于是我肯定了,這長風不是暗戀我就是和我一樣,也在窺探古藝的美色。

我瞪了長風一眼,放下碗筷,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帶着白玉碗一塊“蹦蹦蹦”地回到了古藝房裏,坐等美人歸來。

夜色如醉,月華如練,美人在旁,樂不可支。

“看夠了沒?”古藝撇了我一眼,我這才發現自己從剛才古藝躺進被窩裏開始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望,一時不知如何自處,幹脆裝作沒聽見,繼續目光灼灼地欣賞着古藝的美色。

古藝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側過身來看我,又嘆一氣,雙手貼着我的腦袋,将我的頭板正,道,“要看就往屋頂上看,別往我臉上看,別扭。”

我點點頭,乖乖地盯着額頭上方的空氣看,他剛躺定,我又側過臉去望他,心虛地笑,道,“美人哥哥,我從骨頭變成嬰兒的時候便是貼着你睡的,或許我潛意識裏就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骨頭爹爹,所以貼着你睡就特有安全感,一有安全感吧就産生了幸福感,幸福感竄上腦門,我就變了,從骨頭變成人了。”

我将剛才那一句“或許我潛意識裏就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骨頭爹爹”給吞回去,用來哄古藝的托詞而已。

聽完我說的話,古藝微微思索了片刻,看看美人猶豫的神色,我就在心裏得意了,勝利就在前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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