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水看着我,眼光流動,朝着我兩旁的小妖輕輕揮了揮衣袖,道,“将她帶下去罷,選個良辰吉日,牛角炖骨頭,熬成湯。”
牛角……?他不僅想要吃我,還想吃小牛王?
我頓時五味雜陳,有快要被吃的驚恐,有覺得秋水是正面人物的矛盾,有希望古藝前來搭救的渴望,也有一絲小小的欣慰——總算有個小牛王陪我一起死,好歹有個照應不是。
懷着這樣糾結的情緒,我一路被兩只小妖押送着往牢房的方向走去,不是沒有過逃跑的念頭,可是細細一想,我還不具備逃跑的能耐,只能作罷。
可這兩只小妖竟活脫脫兩個“長舌婦”,一邊走還一邊嚼起舌根來了,雖然我現在處境很是危險,并沒有聽他們多嘴的心情,可是兩只耳朵還是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小妖甲道,“你說至尊他是不是想借這根骨頭引出古藝佛座?”
古藝?我的耳朵豎得更直了,怎麽秋水和古藝還有幹戈?
小妖乙回,“誰知道呢,至尊的心思可不是你我能夠妄意揣測的。”
看來小妖乙較于小妖甲,還算是個謹慎的。
小妖甲自然不甘,又道,“若是至尊僅僅只是想要喝骨頭湯,那抓來這根骨頭便好,為何還要派人去給古藝佛座通知消息下落呢?”
他一口一個“這根骨頭”,完全将旁邊的我當作空氣,壓根兒看不見似的,我也不說話,就靜靜地聽他們讨論。
聽完小妖甲的論述,小妖乙微微頓了頓,道,“看來至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妖甲“嘿”了一聲,頗有些曉知全局的風範,道,“什麽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看至尊是想一石二鳥,否則又怎麽會抓那小牛王過來。”
小妖乙作恍然大悟狀,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至尊若只是想引古藝佛座出來,那大可只需抓這根骨頭一個,又何必費力氣再去抓小牛王呢!”
小妖甲得意地擡了擡頭,道,“明白過來了吧,牛角炖骨頭,可是上等的大補湯,不僅味道好,喝下之後還能令我們至尊法術大增!”
說到這裏的時候,兩妖正押着我來到牢獄,我看見小牛王那一對精致的牛角,突然悲從中來。
Advertisement
我被關進牢獄,兩妖說了些作威作福的話,之後也就離開了,小牛王立馬竄到我面前,焦急道,“骨頭女,秋水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隔壁的琳琅公主極其不滿地哼了一聲。
小牛王看了看琳琅公主,皺眉嘆氣一聲,“唉,琳琅啊,現在大難臨頭,不要再鬧別扭了。”
琳琅公主又哼一聲,刻薄道,“你與那猴精的野種,你自然關切的很。”
小牛王與猴精的野種?
琳琅姑娘,當初可是你随便撿了我去耍清源的,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話來,敢情我變成最大的冤大頭了!
當然,我可沒有出聲抱怨,小牛王說得對,現在大家都有難,若是我惹得琳琅公主不高興,倘若她有機會逃出去卻記恨扔下我,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我不能冒這個險,故而,我對着小牛王搖了搖頭,簡潔道,“就只是吓了吓我,也沒有對我做出什麽。”
小牛王眼裏的擔憂熄了熄,接着又嘆一氣,拂袖道,“咱爺倆可真命苦,這才剛見面,就要變成別人的下酒菜了。”
呃……他還真把我當成他閨女了。
可我一時之間還真是找不出話來回答他那一句“咱爺倆”,難道要我學他一樣自來熟,親昵地喊他一聲“牛王爹爹”?
不太做得到啊。
然而,我不出聲,隔壁的琳琅公主倒發話了,冷言冷語道,“現在承認了那根骨頭是你和猴精的野種了吧!”
小牛王憂心忡忡地望了琳琅公主一眼,将嘆氣進行到底,而我,欲哭無淚。
我與小牛王都沒說話,琳琅公主倒是喋喋不休了起來,道,“我還說為什麽我琳琅洞外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一根骨頭,還奇怪那猴精怎麽拿這根骨頭當成寶似的,原來這是你們給我設的圈套!”
頓了頓,稍微呼吸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告訴你小牛王!我就是死也不會讓那猴精進門的!你不害臊我還怕羞呢!”
我望着琳琅公主一臉兇悍的表情,全身一個寒顫,怎麽感覺現在的情景狀态就像是……怎麽說?……我是受氣的女兒,小牛王是窩囊的親爹,琳琅公主是狠毒的後媽。
整一家門慘劇啊!
小牛王還在一邊嘆氣,我剛被秋水吓得不輕,也有些乏了,便又爬上石床躺下,告訴小牛王我想小憩,他極為慈愛地應了應聲,讓我放心睡後,我才閉目養神,開始使用千裏眼和順風耳。
我得看看古藝現在怎麽樣。
雲氣磅礴的大雷音寺內,如來端坐在蓮花臺之上,雙目之間是經久不變的慈悲,和藹而威嚴地看着底下盤腿打坐的古藝,道,“古藝,你可記住我今天所講的佛道了?”
古藝沒有什麽表情,語氣平淡,波瀾不驚,微微點了點頭,并不說話。
如來慈悲不減,道,“古藝是否有什麽心事?但說無妨。”
古藝今日并未穿着花裏胡哨的鮮豔衣裳,而是規規矩矩地身披袈裟,嚴謹端坐在蓮花臺上,顯出另一番的風味。
他遲疑了片刻,繼而才緩緩道來,“前些日子,我似乎在府上見到了敏敏,還望佛祖解答。”
佛祖神色不變,道,“不必疑惑,你所看到的只是仙骨而已。”
古藝眉間一抹微皺,道,“怎會如此?為何那仙骨幻為的人形與敏敏如此相像?”
如來道,“這不奇怪,你撫育那仙骨只是為了升仙,升仙的目的是拯救敏敏,你心裏想的盡是敏敏,撫育而出的仙骨自然就朝着敏敏靠近,相貌極似也是常理之中。”
聽如來這麽一說,我木了,渡我成仙的原因是要救那個叫做敏敏的女子?而我還可恥地模仿了她的容貌?
或許是為人并無多長時間,我并不能準确形容出自己此時究竟是個怎樣的情緒,眼角十分幹澀,連喉嚨似乎都澀澀的,身體仿佛瞬時間被人卸去了一大半的力氣,甚是疲乏,不能說話,不能行動,唯有愣愣地将眼神定格在古藝身上。
古藝在聽完如來的一席話後,微微思索了片刻,之後才不辨神色地說道,“昨日府上傳來消息,秋水欲将仙骨炖湯吃掉。”
如來對着古藝道,“這件事我不會插手,這是屬于仙骨的命數,該搭救還是袖手旁觀,你自己看着辦。”
古藝這才稍微有了些表情,輕淺而笑,一抹溫柔,道,“我好歹和那骨頭朝夕相處,多少也有了些感情,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治愈了,心裏面那些複雜混沌的情緒慢慢開始緩和,漸漸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唉,我讨厭這樣的自己。
我看着古藝如雪的長發被微風輕輕撩起,說不出的絕色,風華絕代,我的小色心又抑制不住地開始砰砰亂跳起來。
而如來看着古藝的似雪長發,不樂意了,道,“古藝,你是佛,何時才能清理掉你的頭發呢?”
古藝不以為意地笑笑,“觀自在也是出家之人,不也留着一頭的長發嘛。”
如來無奈地搖了搖頭,高深莫測地說道,“罷了,你命理與佛有緣,終有一天,你會醒悟的。”
古藝沒有說話,恭敬作別,之後乘風而去。
我的目光随着古藝乘風來到府上,長風立馬跑出迎接,神色有些焦急,道,“尊者,佛祖怎麽說?有搭救小骨頭的法子嗎?”
古藝沒應他的話,低頭瞧了一眼身上的袈裟,徑直回到自己的屋裏,拿出一件符合他風格的花裏胡哨的衣裳,開始替換起來。
他動作優雅地褪去袈裟,又脫去身上的佛衣,後背大片雪白的肌膚袒露在我眼前,我頓時想起“風情萬種”這一詞彙,眼神發直地盯着古藝看,他正要完全褪去衣物,我卻被人使勁晃散了意志,消了千裏眼順風耳,惡狠狠地看向将我晃散意志的小牛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