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在說什麽？”
聞潇潇一時沒聽明白。
程凝萱的臉色瞬間就白了一個色號，少有的灰敗。
“沒什麽。”程凝萱撇開頭，看向另一個方向，“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呃……”聞潇潇愕然，這不太符合一向自信的程凝萱說的話。
“好。”聞潇潇應下，随即又覺得這樣有些冷淡，開玩笑般道，“沒想到你也會累。”
“最近事有點多。”
程凝萱“嗯”一聲，低頭離開。
聞潇潇看着她緩步出門，心裏莫名的恐慌逐漸擴大。
“凝萱……”
程凝萱沒有回頭：“我走了，再見。”
聞潇潇目送她離開，直到看不見人影才返回。
再繼續先前的練習，原本順暢背好的臺詞也混亂了，亂七八糟地背了一通，聞潇潇煩躁地放下劇本。
她是真的沒想到程凝萱會問這個問題。
未來會怎樣她也不知道，特別是在程凝萱面前，她不想表現自己的失敗。
即使現在是程凝萱在她的身體裏，但她才是真正的聞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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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片場，程凝萱飾演的鹿悠和聞潇潇的大小姐有好幾場集中的戲。
前幾場群戲過後，就是聞潇潇和程凝萱的對手戲。
各個機位準備就緒，工作人員将場地圍成一圈。
“咔噠——”
大門被推開。
程凝萱沒有立即邁步進去，反而通過一條縫隙朝裏面張望一下，确定裏面有人後，又退後幾步，抹平頭發，拉直衣袖，确定鞋面沒有灰塵後，才正式踏入房間。
錄音話筒挪移到程凝萱頭頂，跟在導演旁邊的編劇原本還是懶散打瞌睡的模樣，這會兒也振作其精神來，盯着程凝萱的步伐。
導演指了指監視器，示意他過來看。
房間內的聞潇潇擡眼瞥向來人，随手倒了一杯茶。
染了蔻丹紅的玉白手指在映襯紫褐色的茶具，行雲流水的泡茶功夫，閑适優雅，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離得稍遠的單雨朝潘心雲擠眼睛，小聲問：“你覺得誰演得好？”
“問這個沒意義。”潘心雲不想答，程凝萱的影後擺在那裏，難道會輸給一個十八線偶像不成？
單雨道：“你有沒有注意到聞潇潇是怎麽走的？”
在鏡頭掃不到的地方，程凝萱每次落下的腳步都很輕，而且每步都走得很直。因為鹿悠是要去見一個富貴小姐，地方是對方定的。這對于鹿悠來說，可能是一輩子都不會來的場合。所以她自卑害怕，生怕自己做錯出醜。而她的鞋子很髒，剛從泥水裏踏出來。鹿悠擔心會留下印子，故而每次都走得很小心。
“白夢寒小姐對我很好，”程凝萱低下頭，她這身衣服鞋子都是白夢寒給她的，喉嚨帶上哽咽聲，“她可能只是……只是……”
她忽然擡起頭，眼底滿是天真：“我去問問白小姐就知道了，我不相信是她做的。”
聞潇潇眯着眼審視她，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撚起一個茶杯，悠悠品茗。
“她說的你就信？”
聞潇潇攬了攬披肩在室內踱步，高跟鞋踏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她可是跟妖怪在一起的人，那天你也看見了，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妖……妖怪……”程凝萱牙齒打顫，“別……別說了。”
“你怕了？”聞潇潇倏地回過頭來。
在這一刻，她的眼睛亮得吓人，透出瘋狂來：“白夢寒，還有那個女人，你怕嗎？”
“咔——”
打板聲響起，聞潇潇收了表情，率先跑到導演旁邊看回放。
程凝萱埋頭整了整鬓發，走到休息處喝口水，安靜等下一場戲。
“厲害啊潇潇。”單雨湊過來，“剛剛凝萱那高跟鞋跟踏在我心上似的，你居然還能正常發揮。”
程凝萱自謙：“沒有，只是練多了，自然而然，是程老師教得好。”
單雨露出一口白牙：“我誇你就是誇你，別客氣。你以前沒有繼續演戲真可惜，以後還會繼續嗎？”
程凝萱：“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
單雨：“之前不是有老師給你介紹幾個劇組麽？你有去試鏡嗎？”
程凝萱：“有的，但是結果還不知道。”
“有需要聯系我，”潘心雲插進來，“我給你介紹。”
“搶我臺詞了你。”單雨瞪她一眼。
程凝萱致謝：“其實也不用那麽着急。”
潘心雲眸光一閃：“你是再等合約結束嗎？”
“嗯……是有這個原因。”程凝萱沒多說，聞潇潇的态度讓她有些無措，之前做的計劃她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這樣啊……”單雨突然放低聲音，提醒道，“我跟你講，在程老師面前好好表現表現，說不定哪天就天上掉餅了。”
程凝萱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好好演，說不定我們哪天就搭檔了。”潘心雲頗有深意的模樣。
程凝萱：“……”她多少有點猜到這兩人的意思了，可惜她不是真正的聞潇潇。
再次道謝，程凝萱擡眼看向走來的聞潇潇。
“我們……我們再來一遍。”聞潇潇耳根發燙。
她這一場照搬的程凝萱之前給她示範的，雖然規矩沒出錯，但也算不上多好。
這一場最後一句臺詞是她的，然而最後一鏡卻是落在程凝萱身上。
低頭退出時，程凝萱輕掩木門時的嘲諷，比聞潇潇這個大小姐還有氣勢。
鹿悠在定位上是個隐藏的卧底，主角對她信任憐惜，如果不是她太過自信露出馬腳，主角還不會懷疑她。
黑化之後，其他人在鹿悠眼裏都是蠢人，任由她擺布控制的棋子。
讓一個十八線小配角比下去，影後拱手讓人算了。
聞潇潇不想就這麽糊弄過去，她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特別是導演編劇再看了一次回放後，暗示她認真些，別被配角比下去，更讓聞潇潇臉紅。
其實聞潇潇也想過要和程凝萱再交流一下，奈何對方演完就在一旁休息，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就沒好意思去問。
程凝萱應該是生氣了吧？
聞潇潇心中忐忑。也是，程凝萱做事有計劃有目的，未雨綢缪，像她這種得過且過的心态，看不慣也是正常的。
原本兩人已經分手互不相幹，可是現在兩人互換了身體……她的事就是程凝萱的事。
程凝萱這樣也無可厚非。
如果她們換不回來，是不是就要以彼此的身份生活下去？
聞潇潇陷入恐慌，難道程凝萱是在為此做準備？
聞潇潇從未如此深刻的意識到，她們的關系如此緊密，已經是一體的了。
她是抱着能做多少做多少的心态繼續生活的，可是程凝萱明顯不是這樣，她更為積極主動。
“程凝萱，你好，請問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探班的粉絲，遞過來一張紙。
“當然可以。”聞潇潇接過來，信手簽上自己的名。
“呃……”那人盯着聞潇潇簽的字，忽然一連珠發問：“我剛剛看到你和聞潇潇有對手戲，之前你們還有過合作，還有不少粉絲看到聞潇潇私下經常去找你，你們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有聯系？現在EDC女團要解散了，有傳言說聞潇潇要退圈了，作為朋友你怎麽看？她現在開始接戲了，你會幫她嗎？”
聞潇潇低頭，眼前一陣發黑，她竟然下意識地簽了“聞潇潇”這三個字。
一筆一劃，端端正正，她改都改不了！
陽光燦爛溫暖，她卻打了個寒顫，再次擡起頭來，她将目光放到粉絲胸前的證件照上：“你剛剛說什麽？你是哪家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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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同一片場，休息區。
程凝萱擰緊手裏的保溫杯，打開背包杯子放好。
熱衷組局的單雨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地統計人數，跑過來拍肩：“程凝萱就要殺青了，我們到時候考慮去唱歌慶祝一下，你去不去？”
單雨的力氣太大，被邀請的人一個趔趄，連忙向前抓去。然而只抓到一個背包邊緣，裏面的東西噼裏啪啦，散落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