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話 外來者(1)
“行了,你們适可而止點,有什麽下課再交流,多向陳澍同學學習。”于榮霞打斷了這場自由對話。
她四處張望了一圈,最終目光鎖定住一個滿意的座位:“那誰,你坐到後面去,陳澍你坐到這個位置來。”
下課鈴正好響起。
于榮霞交代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教室。
路過林聽雨身邊時,還不忘罵他兩句,讓他趕緊把頭發染回去,要麽直接剃幹淨。
等于榮霞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咵咵咵”地一走,林聽雨立刻翻了個白眼,摳了摳耳朵,插着兜晃進教室。
一進去,就看到正在整理課桌的陳澍。
第三排正中央對準講臺的位置。
這是個好位置,與黑板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既不會被臺上老師講課時噴出的口水殃及,又不會被後排的差生幹擾到。
于榮霞對陳澍的偏心表現得太明顯了。
“喲,風水寶地啊。”
路過陳澍身邊時,林聽雨吊兒郎當地說了一句。
陳澍神色如常地整理着書本,沒有回答。
仿佛鐵了心要裝作跟他不認識。
這樣最好。林聽雨也不在意,哼着歌回到教室最後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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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聽,我給你帶了早點。”一見林聽雨進來,坐在他前桌的劉飛揚趕緊把捂在抽屜裏一早讀的早點拿出來,獻寶似的遞上去。
“帶了啥?”林聽雨慢悠悠晃過去。
“你喜歡的發糕和豆漿。”劉飛揚看了看手中的塑料袋,表情有點遺憾,“剛出籠的,可惜現在都涼了。”
劉飛揚原本比林聽雨大一屆。
劉飛揚家是開早點鋪子的,長得人高馬大,腦子卻一根筋,傻乎乎的,倒是十分講義氣。
說來也是巧合,初三那會兒,有一次林聽雨放學回家,路過一條小巷子時,正好遇到被人圍毆的劉飛揚。
那天正趕上林聽雨心情好,他認識那個帶頭打劉飛揚的,就随口說了句“差不多點得了,別弄出人命”。
那些人看在糖廠太子爺的面子上,放了劉飛揚一馬。
得救的劉飛揚卻從此自願成為林聽雨的跟班。
後來林聽雨上了高中,跟劉飛揚進了一個學校。
為了陪林聽雨,劉飛揚自願留了一級,跟林聽雨當了同班同學。
“不要緊,正好我沒吃。我就喜歡你媽弄的黑米紅豆漿。”
林聽雨坐回座位前,接過早點,拉下口罩,埋頭吃起來。
發糕剛蒸出來時是滾燙的,又軟又綿又甜,這會兒已經涼了,口感變得有些硬。
“眠眠,吃辣條不?”見林聽雨吃起早點,劉飛揚又趕緊去哄隔壁桌的女生。
“大早上的吃什麽辣條,油不油啊,多惡心。”被點名的女生嫌棄地說。
“她不吃我吃,拿來。”林聽雨說。
“誰說我不吃!”顧眠急了,趕緊把劉飛揚手裏的辣條搶過來,好像剛才那個嫌棄辣條油的人不是她。
劉飛揚傻乎乎地笑:“阿聽,你想吃的話,我現在就去買給你。”
“得了吧你,別去了。”顧眠拆開辣條,遞給林聽雨,“喏。”
林聽雨用手指挑了一根,吃完以後嘬了嘬手指上的油:“真油。”
“你是狗啊,還舔手指。”顧眠嫌棄地丢了張濕巾過來,“你臉上這傷到底行不行啊,你一句話,我幫你找人搞段澤。”
“你別管。”林聽雨說。
顧眠直接甩臉色:“不要我管,那你自己找人幫你收屍吧。”
說來林聽雨和顧眠也算有點緣分,他們從幼兒園起就一路同班到了高中。
顧眠脾氣很沖,成績不怎麽樣,家裏倒是挺有錢的。
她喜歡玩,小學五六年級就跟人在外面混了,手裏頭有點“勢力”。
以前顧眠看林聽雨非常不順眼,林聽雨也不喜歡這種嚣張跋扈的女生,兩個人互不對盤,還差點帶人打起來過。
沒想到上了高中後,這兩顆“老鼠屎”統統被于榮霞發配到了最後一排,座位相鄰,慢慢地,他們彼此發現對方還挺有意思的。
于榮霞也看顧眠這種張揚漂成績差的年輕女孩不順眼,經常在課堂上不點名道姓地罵她,說班上有的女生衣着暴露,行為不檢點,往街邊一站馬上就能接客。
顧眠被罵她完,下課就在班裏發飙,說遲早有一天要帶人搞這個整天穿黑絲超短裙高跟鞋噴香水來上課的老妖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顧眠和林聽雨的革命友誼就這麽建立起來了,還捎上了一個傻乎乎的劉飛揚。
劉飛揚和顧眠是林聽雨在學校裏為數不多的好朋友。
也是為數不多的知道林聽雨和段澤關系的人。
以前隔壁理科班還有個成績很好的尹清晏,可惜上學期尹清晏把隔壁班的同學打斷了幾根肋骨,這學期已經轉學了。
“那個複讀生很狂啊。”劉飛揚提起了今天的熱門話題,“口氣還蠻嚣張。”
“我聽說他以前是智才中學的。”顧眠吃完辣條,自己也嘬了嘬手指,瞥了一眼前面,“你們知道阿晏轉到哪了嗎?就是智才中學,雀山市最牛逼的那個私立貴族學校。”
聽到這裏,林聽雨吃早點的動作頓了頓,下意識擡眼望了一下前面。
陳澍已經整理好了課桌,正拿着課本在看。
他坐得很端正,背脊挺得筆直。
如松柏般筆挺的背影與周圍喧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顧眠舔完手指上的辣椒油,拆開濕巾擦手:“不知道阿晏轉學過去能不能跟得上。他在我們學校排第一,去了大城市的好學校,可就沒這麽輕松了。”
“我覺得晏哥混得挺好的,我列表裏有個在雀山市讀大學的微商,前兩天還來跟我打聽晏哥的聯系方式。”劉飛揚說,“都是大城市來的,怎麽陳澍的架子看起來比晏哥還大?”
“得了,人家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他是來學習的,沒事別去招惹人家。”林聽雨說,“阿晏本來也跟我們不是一樣的人。”
想到剛才陳澍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林聽雨總覺得心裏有些不爽。
他喝掉最後一口豆漿,把垃圾都裝進塑料袋裏,走到教室最前面的垃圾桶邊扔掉。
回座位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林聽雨神使鬼差地繞到了陳澍課桌旁邊的過道。
陳澍正在低頭看課本。
他帶的課本都是以前用過的舊課本,上面标滿了密密麻麻的注釋。
經過陳澍旁邊的時候,林聽雨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課桌,把桌面上的書撞掉了。
陳澍擡起頭,看到林聽雨,立即猜到他是故意的,鏡片下那雙琉璃般的淺色眼睛頓時染上一絲愠怒:“林聽雨。”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啊新同學。”林聽雨笑嘻嘻地說,“麻煩你自己撿一下啦。”
說罷,不等陳澍回答,他插着兜,又晃着回去了。
“阿聽,你剛不是還說讓我們別去招惹人家嗎?你怎麽自己去惹人家了?”
等林聽雨回到座位,目睹全程的劉飛揚不解地問。
林聽雨:“……”
林聽雨回頭一看,陳澍坐在座位上,彎下腰,一本一本地撿着摔落一地的課本。
林聽雨突然有些懊惱。
他胡亂地抓了一把頭發,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傻逼林聽雨,幼稚不幼稚,撞他書幹嘛。
第二節 課間,于榮霞把陳澍叫到了辦公室,神神秘秘地給他了一張紙。
紙上寫着“沈青梅”三個字,還有一串手機號。
“這個老師是專門在外面辦補習班的,我有幾個親戚的小孩都在她那裏。她人很不錯,你需要的話可以聯系一下。”于榮霞悄悄打量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畢竟我們學校的教學資源……”
後面的沒說下去。
但陳澍已經懂了。
“謝謝老師。”
他點點頭,把那張紙條仔細疊好,收進了口袋裏。
中午陳澍在學校食堂吃了飯,坐公交車回到糖廠。
五中食堂不大,飯菜也很一般,也就是個能吃的地步,被他以前的高中甩開十萬八千裏遠。
算了,他畢竟不是來享受的。
陳澍摸了摸胃,總覺得吃不飽。
當初決定退學時就該想到這一點。
回到糖廠,陳澍想起褲兜裏的紙條,按照上面的號碼,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那頭很快就被人接起,是個溫和的女聲。
陳澍說明了來意,電話那頭的女人便約了他今晚過去看看。
五中是明文規定每天晚上都要上晚自習的,但這個規定總是被人無視。
林聽雨顧眠劉飛揚就是那一波無所畏懼的人。
“晚上我請客,都來吃燒烤啊!八點鐘老地方,不見不散。”傍晚放學,顧眠對他們說,“吃完去唱K,我訂好包廂了。”
“你們先去,我晚點到。”林聽雨低頭收拾書包。
其實沒什麽好收拾的,他書包裏一本書都沒有。
林聽雨随手拿了本英語單詞塞進去。
“幹嘛?你又去那個什麽沈老師那裏補課?”顧眠噗嗤一聲,嘲笑他,“不是我說你,你又不學習,幹嘛還老送錢去那個地方?浪費時間。”
“你懂什麽,我高興。”林聽雨沖她翻白眼。
只有劉飛揚樂呵呵的:“眠眠,我一定準時到。阿聽,到時候你下課了我去接你啊。”
“你行了吧你,家裏那麽窮還學人家逃課,人家以後有家産可以繼承,你繼承什麽?你爸媽的蒸籠嗎?”林聽雨轉頭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都是留過級的人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念書吧。”
“林聽雨你小子影射誰啊?想打架?”顧眠罵道。
“反正我腦子笨,學不會,早點出來做事也挺好。”劉飛揚撓了撓後腦勺,傻笑着回答,“阿聽,你以後想幹嘛?”
“我?我這種人沒有未來,姑且茍延殘喘地活着吧。”林聽雨把書包甩到背上,“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尹清晏回智才中學追他師姐去了~指路隔壁同步連載的校園言情《你病沒藥醫了啦》,和本文文風不同,輕松的甜文,戳作者專欄可見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