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九話 動了心(3)

林聽雨覺得, 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陳澍吓死的。

尤其是這一刻,這個極其注意儀态的人對着自己的前男友說“打爆你的蛋”。

呃。

看着段澤難看的臉色, 林聽雨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卻還是辛苦地憋住了。

“你他媽到底誰啊?關你什麽事?!”段澤還是很有忍耐力的,即便氣得擡頭紋都皺了起來,卻也不忘壓低嗓音,控制音量。

陳澍一副“并不想回答你”的表情。

林聽雨輕輕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陳澍, 對段澤說:“行了, 跪安吧,別再來騷擾你爹了。”

“我剛才跟你說的話……”段澤咬牙切齒。

但林聽雨已經不想聽了, 他把手插進外套口袋裏,轉過身, 用右肩膀抵着陳澍,将他往教室裏推:“上課了, 進去吧。”

陳澍沒再說話,順從地轉過身,被林聽雨一路這麽用肩膀抵着手臂推回了座位。

但段澤這人吧, 說好聽點,有一種讓人莫名其妙的毅力。

說難聽點,就是喜歡在結局定型後,做一些徒勞的無用功來給自己心理安慰。

譬如說, 他開始瘋狂地買各種禮物給林聽雨。

知道林聽雨不會收,就托他們班的同學拿進教室,放在林聽雨的桌面上。

也譬如說, 他開始在QQ空間裏發一些自怨自艾的傷感非主流說說,明裏暗裏透露着失戀的傷感和對愛情的哀怨。

更譬如說,他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樣,在自己的空間留言板給自己留言,訴說着自己對“某個人”又深沉又痛苦的難以忘懷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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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一個傻逼在唱一場自編自導自演的獨角戲。

“這他媽簡直就是個戲精啊!”顧眠說。

顧眠和段澤是QQ好友,段澤發動态的時候沒有屏蔽她,每次段澤一有新動靜,顧眠立刻準時截圖抄送給林聽雨。

課間時她更是拿着手機,聲情并茂地對着林聽雨朗誦:“‘我一生中最幸運的兩件事,一件是時間終于将我對你的愛消失殆盡。而另一件,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我遇見你’——嘔!多麽感人啊!可歌可泣的愛情!”

說完後她自己先一通狂笑。

林聽雨:“……”

“挺好的一個句子,怎麽被你念出來就這麽惡心呢?”劉飛揚側身坐着,左右胳膊各自搭在自己的桌子和林聽雨的桌子上,一臉疑惑。

“怎麽是我念出來惡心呢?是被段澤用才惡心好吧。”顧眠白他一眼,繼續對着手機念,“剛才是他今早發的說說,來,我給你們念念留言板——‘又夢到你了,夢裏你摸着我的頭發嫌棄我發型醜,我裝着不耐煩的樣子躲開你的手,醒來時才發現你早已不在我身邊’,‘可無論如何我都忘不掉跟你在一起的回憶。行行好,救救我吧’……嘔,嘔嘔嘔嘔嘔嘔,真雞兒肉麻!虛僞!”

“那能是發給我看的嗎?他早就躺在我黑名單裏面了。”林聽雨說,“那是發給你們看的,發給他的聊騷對象們看的,營造他的癡情人設。”

“我記得阿聽剛跟他提分手那段時間,他天天到阿聽的空間留言板留言,寫的全是一些肉麻兮兮的話。”劉飛揚一邊回憶一邊搓着自己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後來阿聽覺得惡心,幹脆一口氣把留言板全部删光,還設置了禁止任何人留言。”

“戲真多,學什麽體育啊,不學表演簡直白白浪費他一身的戲。”顧眠劃着手機屏幕,一條條留言翻下去,“等下,這條留言有點奇怪,只有一串數字……‘237492 0329’,什麽意思?”

林聽雨蹙了蹙眉頭,忽然覺得這串數字有點耳熟:“我看看。”

顧眠把手機遞給他。

林聽雨只看了一眼,馬上就反應過來:“我操,這他媽是我身份證號!”

“哈?!”顧眠的表情一下就扭曲了。

“237492是荊市的數字地址碼,0329是後四位順序碼和校驗碼。”林聽雨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看,語氣裏壓抑着隐隐約約的怒意,“這兩串數字之間還有一個8位數的出生日期碼,他沒寫上來,但是……”

“但是這串數字一看就知道是身份證號,想知道你的生日根本不難。”顧眠已經飛快地幫他補上了。

林聽雨點點頭,皺着眉把手機還給顧眠:“但凡知道他悲秋傷春的對象是我的人,稍微用腦子想一想就能猜到這個身份證號碼是我的。”

劉飛揚除了在一旁負責目瞪口呆和說“神經病啊”之外,說不出任何有幫助性的建議。

“段澤他有病啊?真的是演上頭了是吧?”顧眠搶先一步把林聽雨的心理活動罵了出來,“簡直就是個大傻逼!他會不會拿你的身份證號去做點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道。”林聽雨揉了揉太陽穴。

他是真的看不懂段澤的騷操作。

以前一頭腦熱喜歡上段澤那會兒,林聽雨看他什麽都覺得好。

段澤個子高,肌肉結實,打籃球的時候跑得像一陣肆意的風,笑起來陽光燦爛。

一開始,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在林聽雨最難熬的那幾年,段澤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沒有人願意跟林聽雨做朋友,只有段澤會對他露出友好的笑容,幫打跑他那些欺負他的同齡人。

他們一起打過籃球,一起喝過酒,一起逃過學,一起打過架。

林聽雨對段澤的心思,一半是建立在孤獨上,另一半是建立在依賴上。

但後來,林聽雨才恍恍惚惚地發現,段澤身上那些吸引他的特質,都只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帶來的厚重濾鏡。

“林聽雨,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就在林聽雨消化怒氣的時候,一個同學突然朝他走過來,把一個快遞包裹放在他桌上。

“……”林聽雨看了一眼桌子下方堆得滿滿當當的快遞包裹。

“誰給的?”劉飛揚問。

“好像是隔壁班的體育生,長得高高壯壯的。”那個同學回憶了一下。

“還用問嗎?”顧眠白了劉飛揚一眼,離開座位,湊上來看包裹上的快遞單子,“這是這兩天送來的第四個包裹了吧?這回送的是啥?”

“……我怎麽會知道。”林聽雨一個都沒拆過,看都沒看,全扔到了卓腳下。

“巧克力冰淇淋……卧槽?”顧眠皺着眉,一字一句念出快遞單上的字,“有病吧?網購冰淇淋?”

“要不拆了吧,不然化掉就糟糕了。”劉飛揚建議。

“要拆你們自己拆。”林聽雨支着腦袋神游,看都沒看那個包裹一眼,滿腦子想的都是段澤在QQ空間裏發他身份證號的事情。

顧眠說幹就幹,回座位拿了一把鑰匙,用鋒利的鑰匙尖端把包裹劃開。

接着,她從層層疊疊的包裝袋裏拆除了一個碩大的白色泡沫箱子。

“這什麽東西啊?”顧眠一臉疑惑地揭開了泡沫箱子的蓋子。

一股濃郁的魚腥味撲鼻而來。

“靠——!”泡沫盒子是放在林聽雨桌上的,還在神游的林聽雨猝不及防地被嗆出了一滴眼淚。

“???”一旁的顧眠和劉飛揚也未能幸免。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瞬間遠離了林聽雨的課桌。

“什麽味兒啊?”顧眠露出一副幾欲作嘔的表情,“辣眼睛!魚腥味?腳臭味?還是什麽東西死了的味道?”

“體育生運動後的男人味。”劉飛揚補充一句。

“……”林聽雨屏住呼息,回到座位前,探過頭往泡沫盒子裏一看。

“他該不會給你寄了只死老鼠吧?”顧眠緊張地問。

“沒有。”林聽雨皺着眉從泡沫盒子裏拎出個兩個融化了一半的冰袋,又拎出了一小盒零食模樣的東西,“很正常。”

一個很正常的冰淇淋盒子,只有裝牙膏的包裝盒那麽大。

見沒有異樣,顧眠和劉飛揚又湊了上來。

顧眠拿起那一小盒零食,翻來覆去看了看:“奧地利皇家進口巧克力冰淇淋……呃,挺正常的啊,怎麽會有魚腥味?”

林聽雨說:“你問段澤啊,我哪知道。”

劉飛揚已經拿着那個散發着一股魚腥腳臭混合味的泡沫盒子,一溜煙地跑去扔掉了。

顧眠把冰淇淋的盒子拆開,裏面整整齊齊排着六顆黑不溜秋的正方體狀的巧克力冰淇淋,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就六個?這麽大個箱子,就裝了這一小盒冰淇淋?”

林聽雨一臉“不然呢”的表情看着她:“你以為段澤是什麽大方的人?”

顧眠的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了。

她想起來,和林聽雨秘密交往的這一年,段澤一直心安理得的花着林聽雨的錢,卻鮮少給林聽雨買過什麽東西。

反而分手了就瘋狂地買一些廉價的玩意兒來試圖彌補些什麽。

林聽雨桌角下堆着的那幾個包裹她也看過,甚至還去淘寶搜了一下同款,有九塊九三包還包郵的廉價餅幹,有二十九塊九包郵的詭異的矽膠床頭燈,甚至還有一條五十塊包郵的地攤質量的長褲。

現在,又多了一個散發着魚腥腳臭混合味的冰淇淋。

廉價,毫無誠意,如同段澤虛僞的感情一樣。

“你吃嗎?”顧眠指了指那盒巧克力冰淇淋,問林聽雨,“沒有異味,看起來還挺正常。”

“你跟劉飛揚吃了吧。”林聽雨恹恹地擺擺手,“如果不怕有毒的話。”

于是顧眠和劉飛揚一人扔了一顆巧克力冰淇淋進嘴裏。

“好冰。”劉飛揚五官都皺了起來。

“好苦。”顧眠愁眉苦臉。

就在這時,剛從樓下開水房打水回來的陳澍拿着不鏽鋼保溫杯從教室後門進來,正好從旁邊經過。

“陳,陳澍。”顧眠嘴裏含着一口冰,說話時嘴裏冒出絲絲白霧,聲音含糊不清,“有巧克力冰淇淋,過來一起吃啊。”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陳澍停下腳步,望了過來。

恰好林聽雨也擡起頭來看他。

顧眠沖陳澍揚了揚手裏的冰淇淋盒子。

“你買的?”陳澍看了林聽雨一眼。

林聽雨還沒回答,劉飛揚便搶先開了口:“段澤送他的。”

聽到段澤這個名字,陳澍的眉宇間明顯輕蹙了一下。

一閃而過的細微神情立刻被林聽雨捕捉到了。

不知怎麽回事,他竟然覺得有點心虛。

“不吃。”陳澍客氣地拒絕了,目光随即落到了林聽雨桌腳下堆着的快遞包裹上。

林聽雨注意到了陳澍的視線,心虛的感覺又加重了兩分。

他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解釋。

“這些全是他送的?”陳澍收回視線,冷冷淡淡地問了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林聽雨:心虛。

陳澍: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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