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十九話 暧昧沸騰(1)

呼——呼——

呼——呼——

一臉狼狽的段澤沿着街頭狂奔, 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表情驚懼。

奔跑的時候, 他一腳踩到地上的一個易拉罐上,左腳崴了一下,一頭撞到了旁邊的路人身上。

“你沒長眼睛啊!?”被撞到的路人怒氣沖沖地吼了一句,“撞鬼了嗎你?!”

段澤卻不管不顧,他強忍着左腳腳腕傳來的刺痛, 一拐一拐地繼續朝前跑。

段澤趔趔趄趄地跑進了一條小巷裏。

到盡頭的時候才發現, 這是一條死胡同。

段澤有些驚慌失措,他擡起手, 強裝鎮定地擦了擦臉上的汗,四下張望。

可是無路可逃。

是。

他是真的撞鬼了。

半個月前, 五中校長的公開郵箱收到了一封匿名舉報信。

寫信者在信件內容中舉報,高三(6)班學生段澤疑似染毒, 在校園內吸食K粉、服用搖.頭丸。

信中還詳細列舉了段澤同班同學對他最近狀态的描述:眼神渙散、精神異常亢奮、四處借錢,并欠下巨額網貸。

最過分是,有幾次課間的時候, 段澤甚至直接在教室裏當衆吸食白色粉末,行為放肆,毫不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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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匿名信立刻引起了學校領導的震動和高度重視。

他們成立了調查小組,開始進行秘密調查。

一周後的晨會上, 教導主任在臺上宣布,高三年級有十三名學生被查出有吸食、服用毒品的惡劣行為,更有甚者竟為此欠下高額網貸。

學校将這十三名學生一并開除, 并作報警處理。

雖然學校沒有公布這些人的具體名單,但是哪個班少了哪個人,很快就被學生們發現,并迅速流傳開。

只是短短大半個月,段澤就徹底身敗名裂,臭名遠揚。

不僅戒毒失敗,還沾染了更厲害的毒品,只能瞞着父母繼續借網貸。

最後越陷越深,利滾利欠了一百多萬,被父母趕出家門。

段澤自知自己當時的舉動過于放肆,完全失了神智,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他根本查不出是誰舉報的自己。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段澤的心髒瘋狂地跳動着。

就在這時,他像是意識到什麽,猛地回過頭。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從巷口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

段澤驚恐地睜大眼睛:“操……”

他低聲咒罵。

那是一個身型颀長的年輕人。

他身穿一件淺灰色羊絨大衣,衣服裁剪線條流暢,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一雙包裹在黑色長褲裏的腿又長又直。

來人膚色冷白,頭上戴着一頂和大衣同色系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

一只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冷漠的淺色眼眸。

段澤無路可退,只能情緒崩潰地沖他大喊大叫:

“你到底是誰啊?!我沒欠你錢吧?!”

來人在巷口停下腳步,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你到底想怎麽樣!?”段澤繼續吼叫,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我現在還不夠慘嗎?!”

三天了。

段澤被人跟蹤了整整三天。

這個人像幽靈一樣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地跟他保持着一段距離,怎麽甩都甩不掉。

每次一回頭,後面根本沒有人。

可段澤分明能感覺到,一直有人跟着自己。

段澤一開始以為是網貸公司雇來追債的,可這個人從未露過面。

一句話都沒跟他說,也沒跟他要過錢。

像只陰魂不散的惡鬼一樣,緊緊貼着他。

長期吸食毒品對大腦損傷很大。

好幾次段澤都看見了這個人的側臉和衣角。

可他怎麽也想不起這個人是誰,只是隐隐約約覺得眼熟。

段澤加快腳步他就加快腳步,段澤放慢腳步他也放慢腳步,段澤停下來,他也跟着停下來。

但就是從來不接近段澤,只是遠遠地跟他保持着一段距離。

今天,這個人終于現身了。

來人仍未說話,只是看着段澤。

他的目光很冷,眼神又帶着悲憫與不屑,宛如在看一坨垃圾。

“你說話啊!!!”段澤被他的眼神看得內心發毛,一張臉漲得通紅,“你這眼神什麽意思?!你看不起我?!”

疑神疑鬼了好幾天,他的情緒逐漸陷入崩潰。

來人後退一步。

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生從旁邊走了出來。

段澤看清剛出現的第二個人,不由得愣了一下:“你……劉飛揚?!”

劉飛揚沒說話,只是站在戴黑色口罩的年輕人身後,直勾勾地看着段澤,一邊啪嗒啪嗒地掰着手指,活動筋骨。

段澤不由得倒退兩步。

他看了看劉飛揚,又看了看戴黑色口罩的年輕人,突然醒悟過來:“你是——”

來人沒有給段澤把話說完的機會。

他沒再看段澤,而是轉身走出了巷子。

從始至終,他沒有說過一句話,雙手也一直插在大衣口袋裏,一次都沒拿出來過。

在他轉身之後,劉飛揚露出冷笑,挽起袖子,捏緊拳頭朝段澤走去。

陳澍走出巷口,摘下口罩,從口袋裏拿出眼鏡戴上。

身後的巷子裏傳出段澤的慘叫聲。

陳澍從不崇尚暴力,也不主張用暴力解決問題。

但有的人,不把他揍老實了,他就是死也能在自己墳頭蹦迪。

陳澍并不會親自動手,段澤那樣的垃圾會髒了他的手。

劉飛揚非常樂意地主動承接了毆打段澤的業務。

陳澍擡了擡帽檐,将口罩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轉身走向旁邊一家小餐館,打包了兩份飯,然後拎着食盒,朝醫院走去。

剛到醫院,陳澍就在病房門口遇到了兩位不速之客。

是帶着紀小優來看林聽雨的于榮霞。

但病房房門緊緊關着,直接展現了受訪者的抗拒态度。

預料之中。

陳澍推了推眼鏡,拎着食盒,不動聲色地走近。

“陳澍——”于榮霞看到陳澍,立刻像見了救星一樣,提着果籃迎了上來,“你來得正好,你看能不能……”

陳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旁邊低着腦袋,雙手緊緊絞在一起的紀小優。

他沒說話,走到病房門前,敲了敲門。

“開門。是我。”

頃刻,房門從裏面打開一條縫。

陳澍拎着食盒走了進去,關門。

片刻後,又開門,從裏面走出來。

林聽雨不見于榮霞,他只見紀小優一個。

但這對于于榮霞來說,已經是萬幸的事情。

陳澍把病房讓出來,讓林聽雨和紀小優單獨說話,自己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等待。

于榮霞坐在長椅的另一側,幾次欲言又止,想跟陳澍搭話。

可陳澍連眼神都不給她,完全将她視為空氣。

“陳澍,于老師想求你個事兒。”于榮霞雖然尴尬,但還是硬着頭皮開口,“你跟林聽雨關系好,這件事情是老師不對,是老師誤會了他,老師已經知道錯了。你看,現在也已經真相大白,你能不能幫我跟……”

臉上挂着罕見的讨好,這樣的笑容讓她連魚尾紋都夾上兩分卑微。

“真相大白?”陳澍打斷了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麽真相?老師,您是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真心來探望林聽雨,還是只是迫于輿論,想要趕緊脫身的權宜之策?”

于榮霞一時語塞。

陳澍勾了勾唇,轉回頭,不再理會她。

林聽雨從昏迷中醒來以後,變得很沉默。

尤其是聽說顧眠退學後,林聽雨坐在窗邊,抽了半包煙。

直到護士進來給他換藥,發現他在病房裏抽煙,才呵斥他趕緊把煙扔了。

但林聽雨又買了電子煙,趁着護士不在的時候偷偷地抽。

吳女士每天都來醫院送飯給林聽雨。

但林聽雨從來都不跟她說話,寧願餓着,也一口都不吃她送來的飯。

于是,陳澍每天放學後,就在食堂打包好兩人份的飯菜,帶來醫院,陪林聽雨一起吃。

但林聽雨胃口很差,每次都只吃很少一點,就放下碗筷。

陳澍每次都默默把林聽雨剩下的飯菜吃掉。

在林聽雨出事後,于榮霞直接被學校停職了。

于榮霞在教育局有點關系,本來想安靜一段時間,等這段風波過去後,再當作無事發生過,繼續回學校教書。

她覺得,還能怎麽着?

頂多就是把她調換個年級,大不了換個學校。

于是于榮霞繼續搞她的課外補習班,風生水起。

誰能料到,沒過幾天,教育局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

有人踩好點,算準了于榮霞私人補習班的上課時間和上課地點,在于榮霞上課的時候,給教育局打了個舉報電話。

恰好那段時間,荊市正在大力整頓和查治老師私辦補習班的事情。

于榮霞本來就站在風口浪尖上,這回直接撞槍口上了。

于榮霞沒想到有人會舉報她,吓得冷汗直流。

畢竟她向來秉承着“我開補習班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有的家長一直要求我,讓我一定要開”和“我是看在你們家長的面子上,實在沒辦法”的理念,理直氣壯。

她平時嚣張跋扈慣了,學生們又畏畏縮縮。

根據目睹全程的吳迪說,教育局的人找上門的時候,于榮霞吓得直接鑽進了講臺下面。

于榮霞本來還想找人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可別人告訴她,上面查得嚴,已經無力回天了。

再加上她“逼得學生跳樓”的風波還沒下去呢。

兩件事疊加起來,足夠有她受的了。

于榮霞徹底慌了神。

她走了很多關系,想要再茍延殘喘一陣子,以伺翻身的機會。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出手了。

是沈青梅。

沈青梅無婚無子,一直把林聽雨當成自己家的小孩來看。

聽說林聽雨的事情後,向來性情溫和的沈青梅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把吳女士罵得狗血淋頭。

吳女士自知理虧,只知道掉眼淚,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沈青梅當年是荊市的高考狀元,大學畢業後在省教育廳工作,一路順風順水,直升高層。

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她選擇離開教育系統,回到小破縣城當一名補習老師。

但沈青梅的人脈仍在,他們願意賣她一個面子。

終于,在輿論的發酵和省教育廳領導的介入下,于榮霞受到了懲罰。

她被荊市教育局永久除名,禁止再進入教育系統。

換言之,于榮霞這輩子都不配再當老師了。

可于榮霞還是不死心。

她來了醫院好幾次,名義上是看望林聽雨,實際上是想讓林聽雨幫她跟沈青梅說說好話,放她一馬。

林聽雨連病房大門都不讓她進。

沒有人知道,舉報者是誰。

也沒有人知道,段澤和于榮霞的惡果,是否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只是這兩件事情一前一後,時機來得太過恰巧。

就在所有人都在對這兩件事議論紛紛的時候,只有陳澍面不改色地坐在座位上寫試卷,一副絲毫不關心的模樣。

不過是自食其果罷了。

聰明的人,絕不會在出手的時候讓人發現。

直到紀小優從病房出來,和于榮霞一起離開,陳澍都沒有再理會過于榮霞。

他不屑跟這種垃圾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法治課堂:憋吸毒啊!!軟毒品也不能碰的!敲黑板!!

爽了嗎?第二卷 《銀河墜落》開啓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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