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十九話 暧昧沸騰(4)
臨近年關, 回家過年的人增多,荊市所有的酒店和賓館幾乎都爆滿了。
一連找了好幾家連鎖酒店, 前臺都說沒有房了。
陳澍是不住三無小旅館的,他覺得髒。
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整個酒店只剩一間大床房。
有點尴尬。
林聽雨擡眼看陳澍:“住嗎?”
陳澍覺得自己耳根子都燙了。
但他還是盡力控制住內心奇怪的情緒,保持着冷酷人設,面不改色地推推眼鏡, 努力裝出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我都行。看你。”
“我們的床很大的, 一米八呢,很舒服, 睡兩個大男生不會擠的。”前臺瞧了他們一眼,“要訂的話趕緊哦, 最後一間了,等下別人來訂就沒有了。”
本來林聽雨是很坦蕩蕩的, 可被前臺這麽一說,他反而頃刻間感到難堪。
什麽一米八的床很大很舒服……有病。
有病啊啊啊啊啊!有病!
“訂吧。”林聽雨沒再看陳澍,低下頭, 從背包裏拿出身份證。
把身份證放到櫃臺上的時候,恰好陳澍也拿出身份證,遞過來。
兩只手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
林聽雨吓得差點把手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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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
他在心裏罵自己。
慫什麽啊你林聽雨。
死都不怕,還怕跟陳澍開房?
淩晨兩點, 在酒店一樓,他們兩個的身份證被擺在了一塊。
然後一起被輸入到同一個住房信息中。
林聽雨有些心慌意亂。
辦理好入住手續,兩個人一路沉默地上了電梯, 找到房間,刷卡進屋。
陳澍有潔癖,一路風塵仆仆,必定要洗了澡再睡。
林聽雨肯定也要洗澡的。
陳澍讓林聽雨先洗,林聽雨就老老實實在衛生間裏洗了半天,皮都恨不得搓下來一層。
房裏開了暖氣,林聽雨洗出來的時候,陳澍正靠在床頭擺弄手機。
林聽雨一邊用毛巾擦幹頭發,一邊走過去,往陳澍手機上瞄:“這麽晚,和誰聊天呢。”
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語氣醋味十足。
陳澍聞言,從鏡片後擡眸看了他一眼,把手機轉過來對着他。
……刷題軟件。
正在做題目。
“靠。”林聽雨笑罵一聲,“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陳澍點頭,把手機摁了,扔到床頭,起身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林聽雨躺在床上,喉結滾動,心猿意馬。
喜歡的人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洗澡,哪裏睡得着。
更何況,他又不是聖人。
林聽雨拿着手機想轉移注意力,卻怎麽都看不進去,只知道豎着耳朵去聽陳澍在浴室裏的動靜。
“操。”他低聲罵了一句。
鬼迷心竅了。
往常這個時候,林聽雨總會發消息給顧眠吐槽。
可這一回,他下意識地翻好友列表找顧眠時,才猛地意識到,顧眠早就銷聲匿跡了。
原本高昂的情緒立刻跌倒谷底。
林聽雨嘆了口氣,摁了手機,丢到一旁,擡起胳膊遮住了臉。
可心跳得很快。
他放下胳膊,拿起手機,點開和陳澍的聊天對話框。
聊天記錄停在上一個淩晨。
陳澍在将近四點鐘的時候,突然給他推了一首歌。
是那首他們一起坐在操場邊上戴着耳機聽過的C AllStar的《天梯》。
林聽雨不敢仔細去揣摩歌詞裏的含義,也不敢盲目猜測陳澍把這首歌推給他的用意。
只能含糊其辭,一半調侃,一半認真,暧昧地問出那句:
“想我了?”
那晚陳澍果然沒回答他,只是告訴他早點睡。
當時林聽雨有些失落。
其實是他想陳澍了,但就是開不了口讓陳澍知道這一點愛意。
可怎麽也沒料到,二十四小時不到,陳澍突然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他面前,眼神篤定地告訴他,他要帶他走。
林聽雨扔下手機,把頭埋進柔軟的枕頭裏。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快得像驟雨撞擊在玻璃窗上。
終于,陳澍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了。
林聽雨立刻像觸電似的,迅速從床上坐起來,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
好在陳澍還比較鎮定,讓林聽雨的不自在稍微消失了那麽一些。
兩人稍作收拾後,便各自躺下。
陳澍摘了眼鏡,關掉床頭燈,房間裏唯一的光源瞬間熄滅,四周一片漆黑。
一張大床,一床棉被,兩人各躺一邊,中間空了好大一塊。
林聽雨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渾身僵硬得像一具木乃伊。
他從來沒有睡得那麽老實過。
窗外有路燈的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漏進來。
房間裏靜谧得只聽得見兩個人清晰的呼吸聲。
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林聽雨胳膊開始發麻的時候,陳澍動了。
他翻了個身,面朝林聽雨躺着。
“!”林聽雨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睡過來點兒。”陳澍開口了。
略顯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近得好像就貼在林聽雨耳邊說的。
“……不擠嗎?”林聽雨沒動,盯着天花板,喉結滾了滾。
“隔這麽開,中間漏風。”陳澍接着說。
“……哦。”怪不得涼嗖嗖的。林聽雨僵硬着往陳澍那邊挪了挪。
距離瞬間縮短。
被子裏的風被擠了出去,瞬間變暖。
很明顯地,陳澍能夠感覺到旁邊的床墊下沉,有個人躺在身邊。
非常近的距離。
只要林聽雨轉過身,幾乎可以跟陳澍臉貼臉。
林聽雨深吸一口氣,悄悄攥緊拳頭。
“不困嗎?”陳澍問。
“……困。”
“早點睡。”陳澍又翻了身,轉過去,背對林聽雨,“明早還要趕車。”
“好。”陳澍一轉身,林聽雨一直吊着的心就落了下來,緊繃的身體也瞬間放松。
但……
還是有些失落。
林聽雨捏了捏拳頭,忽然翻了個身,面朝着陳澍的後背側身躺着。
他盯着陳澍修長的脖頸,開始發呆。
“再睡過來點兒。”陳澍忽然淡聲,“冷。”
“……”林聽雨頓了頓。
他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朝陳澍靠近了些。
這一回的距離是真的太近了。
林聽雨只要伸出胳膊,就能摟住陳澍的腰。
如果這個時候林聽雨開了燈,絕對會發現陳澍已經通紅的耳根。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陳澍的後頸上。
陳澍閉上眼,定了定神,強行抑制住轉回身抱住林聽雨的沖動。
媽的。
太要命了。
陳澍一宿沒睡着,幾乎整個後半夜一直睜着眼睛,硬是挨到了天亮。
又不敢随便翻身,怕把林聽雨弄醒。
但林聽雨倒是睡得挺沉的。
有幾次陳澍趁着翻身的機會,悄悄去看林聽雨。
一整個晚上,林聽雨的姿勢都沒怎麽變過。
他面朝着陳澍側躺,身體蜷縮着,雙臂交疊着擱在腦袋前,整個人縮成一小團。
林聽雨的呼吸很輕。
他們兩個挨得很近。陳澍翻身的時候,換了個面朝林聽雨側躺的姿勢,兩個人便面對面地躺在床上。
陳澍能聞到林聽雨發梢上帶着的洗發水的清香味道。
陳澍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警告自己。
發乎情,止乎禮。
絕對,絕對不能逾越。
難熬的一夜總算過去了。
兩人準時起床,吃了早點,然後來了火車站。
陳澍一路打哈欠。
荊市的火車站老破小,沒有通動車,他們必須先坐綠皮火車到中轉城市,再坐動車到雀山市。
臨近年關,一票難搶。
好在有人忽然退票,才讓他們撿了個漏。
上了火車,每一節車廂都很擁擠,連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銜接處都擠滿了人,都是過年回家探親的,過道上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周遭嘈雜,人們興高采烈,高聲喧嘩。
各種口音混雜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充滿人間的煙火氣息。
林聽雨想着,總算有些過年的味道。
陳澍和林聽雨找到座位坐下。
他們沒什麽行李,一人一個背包,輕松得很。
兩個人的座位原本不是并排在一塊的,一個在車頭,一個在車尾。
陳澍硬是拿着車票,穿過擁擠的過道,把位置換到了林聽雨身邊。
兩人坐到一個雙人座,沒有旁人打擾。
火車緩緩行駛。
靠窗的林聽雨掏出電子煙,站起身,預備到車廂銜接處的吸煙點抽煙。
沒想到,陳澍卻忽然伸出一條腿,攔住了去路。
林聽雨停下來,扭頭看陳澍:“嗯?”
“你答應我不抽煙的。”陳澍凝視着他夾在指間的電子煙,說。
林聽雨一頓。
他擡眼看陳澍,陳澍眸色淡淡,沒有移開視線。
“抱歉。”林聽雨先移開了目光,坐回座位上,把電子煙收起來。
“你沒有做任何該對我說抱歉的事情。”陳澍卻仍舊看着他,“你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林聽雨又把眼睛轉回來看他。
對視片刻。
“我不知道。”林聽雨低聲說,聲音有些沙啞,“我好像沒做過一件對的事情。似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那不是你的錯。”陳澍看他,“你不需要為任何事情負責。”
林聽雨勾着唇笑了笑,很淺的一點弧度,稍縱即逝。
“你知道那天我跳下去的時候腦子裏在想什麽嗎?”他問。
陳澍沉默不語。
其實是因為,他沒想到林聽雨會這麽坦然地主動提起這件事。
一時間,陳澍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在想的是,陳澍對不起。”林聽雨把視線移開一點,望向車窗外,景色飛快掠過眼前,他的聲音很低,“陳澍,對不起。”
那天跳下去的時候,林聽雨在心裏告訴自己,三二一,閉上眼,只要想着陳澍的臉,漂浮在心頭的那半縷畏懼頃刻間便煙消雲散。
他确實也這麽做了。
從陳澍的手中滑落下去的時候,林聽雨的雙耳灌滿了呼嘯的風聲。
從三樓墜落到一樓,時間仿佛凝固了。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幾秒鐘。
但是他一點也不害怕。
陳澍的眼神猛地一閃。
從脊椎到背脊的肌肉,再到肩膀,再到脖頸,幾乎瞬間一路繃緊上去。
“……你想我回答你什麽?”半晌,陳澍開口問。
林聽雨轉眼看向他。
陳澍唇線抿得很緊,眉頭輕蹙,眼神看起來有些生氣。
被陳澍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林聽雨的心顫了顫:“我……”
“像剛才那樣回答你,你沒有錯,我不怪你,我原諒你。”陳澍盯着他的眼睛,“是嗎?”
林聽雨沉默。
“不。”陳澍說,“你是對不起我。”
林聽雨一怔,眼眸裏的神色晃了晃。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馬上就想扭過頭去,逃避陳澍直白又嚴厲的目光。
但這一次,陳澍沒有給林聽雨逃避的機會。
他捏過林聽雨的下巴,迫使林聽雨跟他對視。
“……陳澍。”林聽雨有些心慌,皺起眉,低聲叫他名字,“旁邊有人……”
“撩完就跑,”陳澍探過身來,盯着他,一字一頓,“不用負責的嗎,嗯?”
巨大的轟鳴聲沒過林聽雨的耳朵,火車瞬間進入隧道。車裏沒有開燈,黑暗争先恐後湧入車廂。
陳澍還在對他說着什麽,但全都被火車的轟鳴聲淹沒了。
林聽雨沒聽見。
也沒必要聽見了,因為陳澍低下頭,含住了他的嘴唇。
火車離開隧道的那一瞬間,光線重新擠入車廂。
林聽雨還在發怔,陳澍已經離開。
那一下太快了,短暫到讓林聽雨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觸感是真實的。
潮濕的,溫熱的,還停留在林聽雨的嘴唇上。
林聽雨沉默了一下,擡眼去看陳澍。
陳澍神色鎮定,眼睫卻垂着,耳根也有些發紅。
“抱歉。”陳澍聲音淡淡,“昨天忍了一晚上,實在忍不住了。我……”
光線忽然消失,火車進入了第二個隧道。
陳澍話還沒說完,脖子忽然被人一勾,整個人被猛地往前一帶。
他還沒反應過來,林聽雨濕熱的嘴唇便覆了上來。
這一回不再止步于淺嘗辄止的試探。
林聽雨的回應沉默又熱烈,他的唇齒間帶着薄荷糖的清冽氣息和淡淡的煙草味。
陳澍只怔忪了兩秒,便立刻掌握了主動權。
他把林聽雨摁在了座椅靠背上,俯下身去親他。
去你媽的發乎情止乎禮,去你媽的矜持,逾越就逾越吧。
誰愛他媽恐同誰恐同去,反正他陳澍不要這個人設了。
陳澍昏昏沉沉地想。
腦海裏念頭卻又萬分清晰。
現在,就這一刻,這一分這一秒,他只想要林聽雨。
別的什麽,關他屁事,全都統統滾一邊去吧。
這一條隧道好像格外的長。
車廂裏的乘客們的嘈雜聲,火車的轟鳴,還有進入隧道時氣流擠入耳朵帶來的耳鳴,全部混合在一起,然後被打碎在這個擁擠的空間裏。
在這片刻的喧嚣裏,他們肆無忌憚,短暫地接了一個漫長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誰說我文虐的?大聲告訴我,甜!不!甜!
明天上夾子,更新推遲到23點啊,澍澍聽雨給我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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