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方腦殼
又是一天清晨。
近來吃得好，沈姣姣的害口也減輕了不少，也不挑嘴了，早飯只吃一個煮地瓜也不會反胃。
不過宋毅還是放心不下，給她做了兩個白煮蛋，塞進兜裏，才允許她出門。
兩人到了田邊，宋毅道，“等會把煮雞蛋吃了。”
沈姣姣點頭，朝他揮揮手，坐在之前常坐的樹蔭下，從口袋裏掏出白煮蛋，剝掉蛋殼，小口小口地咽下白煮蛋。
見她乖乖吃了，宋毅才放心地扛着鋤頭進了田裏。
等宋毅開始勞作了，張曼雪才姍姍來遲。
她本就不是個能吃苦的，沒過多久，就跟劉璐璐一樣，每天都完不成任務，要推到第二天。
一天複一天，她手上堆了一堆的活。
每次來田邊，張曼雪都跟上刑似的。
越辛苦，她就越對能坐在田邊休息的沈姣姣不滿，每回都要偷偷瞪上一番才罷休。
不過今日，她似乎有什麽心事，一眼都沒朝沈姣姣望去。
時間一晃而過，等到半下午的時候，勤快的那一批已經将田裏的活幹完了，正說說笑笑地在田邊休息，準備等宋大山來結工分，就可以收工了。
宋毅扛着鋤頭走到沈姣姣身邊，身上汗如雨滴，見沈姣姣要湊過來給他擦汗，他忙往後退了一步，“你別過來。”
沈姣姣茫然地看着他，卻是停下了腳步。
宋毅忙道，“我剛出了汗，身上髒，怕臭到你。”
沈姣姣彎起唇角，将汗巾遞給他，“那你自個擦。”
張曼雪輕咬下唇，朝着遠處的大虎看去，大虎正跟人說笑着，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目光。
她又一擡眼，正好看見宋毅和沈姣姣在田邊你侬我侬的一幕，她握緊鋤頭柄，終于下定了決心。
張曼雪慢吞吞地挪到大虎身邊，看了看他旁邊的幾個人，“那個，我有話跟大虎說，你們能不能……”
其餘幾個男社員相互對視了一眼，促狹地拍了拍大虎的肩膀，故意大聲道，“懂懂懂，我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嗷！”
大虎給他們這一鬧，臉龐瞬間染得通紅，不過他臉黑，倒是看不太出來。
他摸了摸後腦勺，才結結巴巴地道，“曼、曼雪，你找我做啥。”
被調侃了，張曼雪一點也沒覺得羞怯。
反倒是瞪了那幾個男社員的背影一眼，才對大虎放柔了聲音，“那個，我今天的活做不完了，你可不可以幫我……”
大虎看了遠處的宋毅一眼，想起他之前對自己說的話，支支吾吾地推遲道，“這個……”
張曼雪心下一沉，眼眶瞬間就紅了，拉着大虎的胳膊哀求道，“大虎哥，求求你了，我今天的任務真的做不完了，到時候肯定要挨大隊長的罵，說不定還沒有工分換口糧。”
自己喜歡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的楚楚可憐，大虎實在于心不忍，扛起鋤頭，“行吧行吧。”
說完，就朝着張曼雪負責的田裏走去。
張曼雪心頭一喜，等大虎開始幹活了，她才慢悠悠地走到沈姣姣旁邊，以手作扇，扇了扇風。
“唉，天氣真熱啊，還好有人幫我忙，不然今天我非曬掉兩層皮不可。”
有毛病？
沈姣姣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以為沈姣姣這是不爽，張曼雪更是得意洋洋地擡起頭，扇風的動作更大了。
宋毅皺了皺眉頭，張曼雪的活不是沒幹完嗎，怎麽有閑工夫來找姣姣麻煩。
他朝田裏看去，這一看，他的眉頭皺的能打結。
大虎正跟老黃牛似的，在張曼雪那塊田上辛勤勞作。
這方腦殼！
宋毅皺眉看了一會，就走到大虎的旁邊，用力拍了他的腦袋一下，“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少跟張曼雪來往嗎？”
大虎摸着後腦勺，呲牙咧嘴道，“哥，我聽你的了，但是人一姑娘家，來找我幫忙，看着又可憐，我總不好意思拒絕她啊。”
宋毅：“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再這樣我告你媽去。”
大虎媽可是強烈反對大虎跟這些妖妖豔豔，作風不正的女知青來往的。
“別別別。”大虎慌忙擺手，又讪笑道，“你看，我這田都耕一半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見他說的信誓旦旦，宋毅才道，“行吧。”
又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好最後一次啊，下次再讓我發現，哼哼……”
大虎趕緊推着他朝田邊走，“放心放心，這裏太陽曬，你先去樹蔭底下歇着，我一會就過來。”
宋毅這才走了。
傍晚，宋大山來結算工分。
走到張曼雪的責任田旁邊時，他打眼一看，今天安排給她的田已經耕完了。
宋大山破天荒地誇了張曼雪一句，“嗯，今天蠻勤快的，不錯，下次繼續保持。”
張曼雪笑着大聲應道，“是！大隊長。”
宋大山又走到了劉璐璐旁邊，眉頭皺得幾乎能打結，“劉璐璐同志，不是我說你，這都過了多久了，你怎麽一天幹的比一天少。”
越說越來氣，宋大山抄起筆在工分登記簿上唰唰幾筆，“你今天記0工分，下次長點記性。”
“是，大隊長。”劉璐璐蔫蔫地應道。
不過片刻，她就來了精神。
沈姣姣的田能耕完，那是有宋毅幫忙。
今天也是，張曼雪的田能耕完，也是有大虎幫忙。
這兩個人都是靠男人，那她為什麽不行呢？
越想她就越是來勁，将目光投向了幾個對她有好感的男社員，暗暗篩選着。
結算完工分，宋毅和沈姣姣回到家，兩人吃完飯，正準備收拾碗筷，門就被敲響了。
宋毅去開了門，“誰啊？”
門一開，大虎站在外邊，摸着後腦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是我。”
“你怎麽來了，吃飯沒，我給你烙個餅子？”
大虎進了門，聽到宋毅的話，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吃了才來的，我這次來找你，主要是想……”
宋毅：“有啥你就說，吞吞吐吐的。”
大虎面上全是尴尬的神情，“我來是想找你借錢的。”
“行，借多少。”宋毅一口應了下來。
大虎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借三塊錢。”
大虎大手大腳的，上回進城賣東西的錢估計都花完了，要不就是給他媽收起來了，一時有急用，找他借錢很正常。
宋毅沒多想，進屋給他拿了三塊，随口問了一句，“拿去買啥啊。”
“買……唔……”大虎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說買啥。
見他這副模樣，宋毅把錢收了回來，塞進口袋，“你要不說我就不借了啊。”
說完，他想起什麽，環胸質問道，“這三塊錢你該不會是想給張曼雪買東西吧？”
被猜到了，大虎也不藏着掖着了，“我跟曼雪說了以後不能幫她幹活了，她就把手攤開給我看，兩只手上都是水泡，求我給她買一盒蛤蜊油，我看着可憐，就應下了。”
蛤蜊油？擦水泡？
宋毅不耐煩地将大虎推出家門，“你也別買什麽蛤蜊油了，我看你就像個蛤蜊。”
說完，不理大虎在門外的哀嚎，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再在我面前提一句張曼雪，我就給你打出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