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怎麽才這點工分
然後又去買了鹽,他沒有鹽票,一毛五一斤的鹽花了兩毛錢才買到。
大虎這回學乖了,宋毅買什麽,他就跟着買,也不提買什麽花頭繩了。
兩人回到公社,已經是傍晚了。
宋毅提着用稻草綁着的豬骨頭,推開院門,“瞧瞧我買了什麽。”
沈姣姣雙手托腮,撐在桌上,腦袋無聊的一點一點,聽到宋毅的聲音,出了裏屋,一看,“是豬骨頭。”
宋毅一邊把背簍放好,一邊道,“魚湯也喝膩了,今晚給你熬豬骨頭湯喝。”
沈姣姣,“用豬骨頭湯配揪面片吃吧,味道也好。”
“就你會吃。”宋毅笑着打趣她。
“豬骨頭熬湯拿來下揪面片,豬肉加辣椒做臊子。”
“壇子裏的酸菜也腌好了,用來一起配面吃,再煎一盤小魚。”
兩人三言兩語就把今天的晚飯給定了。
不多時,炊煙袅袅,濃郁的肉香随風飄進了知青點。
宋家為宋毅新婚蓋的這間新屋離知青點很近,就隔着一條小道,兩邊就是斜對面的位置。
宋毅會賺錢,能買着好東西,時不時地還割幾塊肉回來,做飯的手藝也好,每到飯點,這香味就順着風飄進了知青點。
周敏有一下沒一下地舀着碗裏的地瓜撈稀飯,輕輕吸了吸鼻子,眼裏露出一絲羨慕,“那兩口子又在做好東西吃了。”
方書婷也咽了咽口水,“我聞着是肉香。”
“我也想吃肉了,公社什麽時候殺豬啊。”趙志剛撥開土豆皮,三兩口把土豆咽進了肚子裏。
這土豆是之前宋大山獎勵給他們的,說是知青們最近積極性有提高,賺的工分多了,特意送了一批土豆,來給他們加餐。
天天吃地瓜撈稀飯,就算餐桌上只是多了一道土豆,大家也吃的很開心。
可那邊肉香一傳來,嘴裏的土豆瞬間就沒了味。
“你別想了,只有過年才殺豬,現在距離過年還早着呢。”有老知青應道。
肉香愈來愈濃郁了,周敏更加食之無味。
她轉了轉眼珠,用胳膊肘捅了捅張曼雪,“你跟沈姣姣之前關系不挺好的嘛,去找她要點肉來呗。”
張曼雪眼睛一亮,又黯了下去,“我可不去,沈姣姣好欺負,但宋毅可不好招惹,這男人就跟老虎一樣兇狠,你敢虎口奪食啊?”
提到宋毅,周敏打了個激靈,再也不提要肉的事了。
就這麽就着隔壁的肉香,知青點的人猶如上刑一般用完了一頓飯。
跟他們相反,宋毅和沈姣姣吃的噴香。
豬骨頭熬的奶白色湯底十分濃郁,揪面片在湯裏沉沉浮浮,黃褐色的酸菜點綴在面湯裏,看着就胃口大開。
煎小魚焦香酥脆,兩口一個,一碗揪面片再搭着一盤煎小魚下肚,吃了個肚圓。
吃完飯,洗漱好,兩人躺在炕上,宋毅跟沈姣姣說着縣城裏的見聞,“回來的路上我見着有人賣兩根棍子攪在一起的麥芽糖,還有綠豆餅,烤紅薯……”
現在抓倒買倒賣沒有前些年那麽嚴,除了鹽蛋肉米這些必需品要憑票購買以外,手工食品倒是沒有嚴令禁止,他在縣城就看見有不少人擺着小攤,生意還挺好。
說的沈姣姣口水都流了下來,“下回給我帶麥芽糖,綠豆餅也要。”
宋毅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就長了吃的心眼。”
沈姣姣摸了摸肚子,有些惆悵,“最近我是不是吃太多了,總感覺我長胖了。”
“長胖了好,不對,長胖了也不好。”宋毅剛想應下,又改了口。
沈姣姣剛下鄉的時候,身形苗條,細細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全握住,還空了一圈,腰更是細的吓人,每回宋毅偷瞄她的背影,都擔心她那腰會斷掉。
後來嫁給他,夥食好了,營養跟上來了,好不容易養胖了些,宋毅又開始發愁了。
長肉了的沈姣姣身材較之前豐腴了很多,該大的地方大,該小的地方小,猶如盤裏的玉珠,溫潤的讓人見之生喜。
就算肚子裏揣了他的崽,去到田邊,走在路上,還是一堆大小夥子偷偷瞅她,讓他恨不得将沈姣姣藏在屋裏,來個金屋藏嬌。
沈姣姣笑着倚在他身上,撒嬌道,“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她聲音綿軟,平時說話就像撒嬌,現在軟了聲音,更是聽的宋毅心頭發顫,猶如被羽毛劃過一般,“怎樣都好。”
“嘴這麽甜,背着我吃了幾斤糖?”
說到糖,宋毅突然想起了胡耀光讓他愛人給自己和大虎的包的糖果。
三兩下翻起身,從背簍裏掏出油紙包,“你嘗嘗。”
沈姣姣接過油紙包打開,裏面有彩色糖紙包着的水果糖,有奶糖,還有豬油糖。
平日裏供銷社賣的都是一分錢一個的糾糾糖,還有拇指頭大小的紅糖塊,打下鄉以來,她就再沒見過這麽多種類的糖了。
“哪買的?”她眼睛一亮,拿了一塊豬油糖,含在嘴裏。
豬油糖叫是叫豬油糖,但是吃起來甜甜的,一點都沒有油膩味。
“不是買的,別人送的。”見沈姣姣喜歡,宋毅又拿了一塊放她掌心裏。
“別光顧着我,你也吃。”
宋毅擺手,“就你們女人愛吃那些甜乎乎的東西,我不吃。”
沈姣姣又試着往他嘴邊塞糖,見他真的不吃,才作罷。
吃完糖,宋毅又從換下來的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沓錢票,“這是今天賺的錢,一共十二塊六毛,你收好。”
沈姣姣接過錢,伸手在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個陶罐。
她将錢一張張捋平,用食指将一沓票子卷成像香煙那樣的形狀,塞進陶罐裏。
巴掌大的陶罐,已經滿了一半。
她抱着小陶罐,喜滋滋的翹起嘴角,眼角、眉梢,都充滿了喜意。
宋毅要伸手拿陶罐放回炕底,她還不讓。
“你個小財迷,看到錢什麽都忘了。”宋毅打趣道。
沈姣姣眨了眨烏梅似的大眼睛,“你不懂,這叫做充實感,抱着這陶罐睡覺,我今晚一定睡的很香。”說完,滿足地将陶罐抱地更緊了。
宋毅心底酥酥的,她就跟只孜孜不倦往樹洞裏囤糧食的小松鼠一樣,看着怎麽就那麽喜人呢。
讓男人心動的下場就是,沈姣姣的嘴唇又紅潤了幾分。
又是一天勞作,距離太陽西斜還有一個多鐘頭的時候,公社裏的大喇叭突然響了,喇叭裏傳來宋大山粗噶高昂的聲音。
“各位社員、知青們,結算工分後,大家來打谷場集合一趟,我們簡短的開一個會議。”
“再通知一遍……”
大夥在田裏面面相觑,誰都不知道宋大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不是開過夏耕動員大會嘛,怎麽又要開會了。
腹诽歸腹诽,大夥匆匆幹完手裏的活,宋大山一一結算完工分,烏泱泱的人群就往寬敞的打谷場湧去。
有社員舉起手中的鋤頭,高喊道,“大隊長,什麽事啊,我婆娘還等着我回家吃飯呢。”
宋大山瞟了他一眼,“你不吃這一頓,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大夥哄堂大笑。
等場面平靜下來,宋大山才走到站臺上,清了清嗓子,“把大夥召集到這裏,是因為夏耕已經告一段落了,我打算跟大夥清點一下工分。”
一般來說年尾才清點結算工分,但宋大山負責,提前把工分跟大夥清點一下,大夥也沒什麽異議,甚至因為工分跟自家口糧挂鈎,決定了下一年是頓頓吃飯還是頓頓喝粥,聽的更認真了。
宋大山也不含糊,掃了一眼臺下的人群,就清了清嗓子,大聲念道,“周德,九百二十工分,孫東來,六百一十工分……”
“周敏,五百五十七工分,劉璐璐,五百三十一工分,張曼雪,六百二十工分……”
宋大山剛念到一半,就聽見人群中傳來一聲幹嚎。
孫東來的親媽孫嬸子,一個箭步竄到臺上,死死拉着宋大山的胳膊,雙眼赤紅地問道,“大隊長,你記錯了吧,我家東來不可能只有六百一十工分啊。”
有孫嬸子領頭,臺下對工分有異議的人都沖了上臺,拉着宋大山,七嘴八舌道,“就是就是,我家柱子怎麽可能這點工分呢,他可是整勞力。”
“我家春花也是,別看她是姑娘家,幹活是把好手,怎麽着也不可能拿兩個工分啊,那不是比知青都不如了嗎。”
紅旗公社夏耕是從六月份開始,一直到八月底,如今是九月初,清點的是六、七、八三個月的工分。
三個月加起來一共是九十二天,夏耕時社員們是全月無休的,例如第一個念到的周德,他是整勞力,一般幹一天的活能拿十個工分,三個月下來就是九百二十工分。
按理來說,孫東來也是整勞力,他拿的工分應當周德一樣,也是九百二十工分,怎麽只拿了六百一十工分,比人家生生少了三百一十工分?
在孫嬸子看來,孫東來天天早出晚歸,絲毫沒有偷懶的跡象,那一定是宋大山這個大隊長記錯了。
所以她立馬就上來找茬了,再一看周圍的人群,有這麽多人都‘記錯’了,她就更加理直氣壯了,“大隊長,你得給我們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