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有微風從耳邊拂過，落葉飄落在身後，許汐伏在陸浩生的背上，聽着他淺淺的呼吸聲，好像走過了一生。

“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吃。”陸浩生把許汐放在沙發上，溫柔的問道。

“嗯。”許汐不好意思看他，低着頭說道，從中午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早就餓了。只是剛才他們那麽親近，弄得自己連手該放在娜都不知道了。

“那你等我一會，看會電視，很快就好。”陸浩生揉了揉許汐的頭發，然後去找圍裙做飯了。

許汐看着在廚房忙碌的陸浩生，溫暖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好像美好的不可方物。許汐靠在抱枕上，想着陸浩生身上好聞的味道，想着他寬闊的背，想着有關陸浩生的一切。他時不時的溫柔就像是□□一般，偏偏自己還是忍不住的淪陷。許汐沒有打開電視，就躺在沙發上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他沒想到連他的親人都會那樣對他，但是陸浩生卻願意那樣不顧一切的維護自己。

對于許瑩玉他們的無情，許汐早就習慣了，之前在他們家暫住的時候，自己從來都是小心翼翼，怕做錯什麽事就會換來一通責罵。但是越謹小慎微，他們對自己的存在就更厭棄，所以自己才會選擇一個人出來，這樣至少自由些。

“想什麽呢，吃飯了。”陸浩生走過來說到，這家夥怎麽随時随地都在走神。

“哦。”許汐從沙發上起身，但是沒找到自己的拖鞋，剛才是陸浩生背自己進來的，所以自己拖鞋還在玄關那。

“要不要我抱你。”

“不用。”許汐連忙推拒，自己又不是什麽大病，走路還是可以的。再說自己又不是女孩子，被別人抱在懷裏多不好意思啊。

陸浩生看許汐就是太好強了，有時候不能和他講理，直接動手會比較好，不然等他自己走過去飯都冷了。陸浩生直接摟住許汐的腰一個用力抱起來，往飯廳的方向走。

“喂。”許汐有些猝不及防，等自己反應過來已經在陸浩生懷裏了，為了防止摔倒，已經下意識摟住陸浩生的脖子。意識到他們有多麽親密，許汐連忙把手收回來，想下來自己走卻擺不脫陸浩生的懷抱。

“別亂動，摔倒了我可不負責。”陸浩生有些好笑的說到，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臉紅啊。

許汐臉紅的和番茄似的，只能窩在陸浩生的懷裏當縮頭烏龜。

陸浩生把許汐放在凳子上，然後坐到他的對面。

“嘗嘗看。”陸浩生把自己做好的面條遞到許汐的面條，其實冰箱裏食材倒是不少，關鍵是他不會做，所以只能做點番茄雞蛋面了。不過應該還是可以把，陸浩生如是想。

許汐看着面前熱氣騰騰的面條，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以前的他總是以為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只要自己咬咬牙就堅持過去了，所以從來都是把自己僞裝成一副無所不能的樣子，但只有許汐自己知道，他從來就不是那種堅強的人，他軟弱無能，遇到事情只會想着躲避。可是他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麽殘酷，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要承受自己那些以前不敢承受的。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被人這麽照顧了，都快忘了原來自己也是會累的。因為身後沒有家可以躲避，所以只能一點點的往前走。

“怎麽了，是我做的不好吃麽，不會啊，我剛才嘗了一下，味道還可以啊。”陸浩生看着許汐拿着筷子遲遲不肯動手，想着是不是自己做得面條太難吃所以許汐不愛吃。

“沒有，我就是覺得有些意外。”許汐回過神說到，現在想起之前的事情，反而覺得以前吃的那麽多的苦好像都不算什麽了。

“意外，不就是一碗面條麽，有什麽好意外的。”陸浩生不解，難道許汐以前沒吃過番茄雞蛋面。

“其實我剛出來那個時候，為了能夠在這個城市活下去，所以每天都做很多份工，有時候半夜才回到自己租的房子的。那時候沒有錢，所以租的都是那種冬冷夏熱的地下室，吃得東西也是最便宜的。可是你知道的，我沒有學歷，甚至高中都沒有上完，所以沒有一個正式的公司願意要我，所以那個時候我只能做點零工，有時候付不起房租了，就被房東趕出去睡在大街上。後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穩定的工作，以為能夠開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李郢三天兩頭的找我要錢，有時候我想這幹脆就這樣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沒有意義了。倒不如死了，這樣就不用活得這麽累了。”許汐淡淡說道，好像說的是別人的故事，和自己不相幹的。

“好了，別說了，以後有我在，不會讓你受欺負的。”陸浩生鄭重的說到。

許汐沒有說話，他早就過了那個相信別人承諾的年紀了，只是即使這樣，他還是會感受到久違的溫暖，至少這個世界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

“好了，快吃吧，都冷了。”陸浩生不知道許汐那幾年都是怎麽過的，雖然聽許汐說的雲淡風輕，但是可以想象他這幾年過得肯定很不好。陸浩生已經從邵楓眠那知道了許多許汐的事情，知道他高中那年父母因為車禍去世，他被親戚收養，只是親戚一家對他不好，所以他才會選擇一個人能出來闖蕩。陸浩生不敢想象許汐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他只是心疼，心疼那幾年自己不在他的身邊，心疼自己沒有早點遇見他，這樣就可以早早的将他護在懷裏，告訴他，自己一直在這裏。

“還有麽。”許汐幾下就吃完了面前的面條，可能是把心裏積累了這麽久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反而釋懷了不少，所以肚子也餓的快，以前吃飯從來沒有這麽多的，但是許汐今晚想多吃一點，以前就是這樣，遇到了不高興的事情就吃東西，這樣至少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面條沒有了，不過我還給你煮了兩個雞蛋，我去給你拿過來。”

陸浩生把雞蛋剝好才遞給許汐，看着他一口一個，連忙給他倒了杯水。

“又沒有人和你搶，至于麽。”陸浩生拿紙巾幫他擦嘴，吃個飯弄得像個大花貓一樣。

“還餓。”許汐一邊說着一邊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但還是臉不紅的要吃的。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這麽能吃啊，都快吃成包子臉了。”陸浩生勾了勾許汐的鼻子，好氣的說到。

許汐撅着嘴，包子臉怎麽了，自己願意。

“晚上吃太多會睡不着，要不吃點水果吧，我剛買了香蕉。”

“好吧。”許汐等陸浩生拿香蕉過來，想着待會可以再吃幾個。

“那你先吃着，我給你熱了一杯牛奶，別忘了喝。”陸浩生囑咐道，然後拿起碗往廚房走，想着是不是要買一個洗碗機了，畢竟他是很讨厭洗碗的。

陸浩生洗完碗就看到許汐躺在沙發上揉着肚子，不用說，肯定是吃撐了。

許汐躺在沙發上，電視裏放着音樂類節目，用來閉目養神最好不過了。卻沒想到自己身子一下就被人擡起了，然後就感覺靠在了一個溫柔的地方，等許汐回頭一看，陸浩生什麽時候走過來了，而自己現在正把頭放在他的大腿上。

“我幫你揉揉肚子，不然晚上睡不着覺。”陸浩生好心的說到，刻意忽略某人的驚訝。

“哦。”許汐轉過頭去看電視，裝作陸浩生不存在，可是他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就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這個時候許汐就特別看不起自己，一邊提醒自己要離陸浩生遠一點，一邊又忍不住淪陷他的溫柔了。要是陸浩生能夠對他壞一點，他也就不用這麽糾結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房間裏只有電視裏放着的輕音樂，倒是異常的和諧。

陸浩生揉了一會，正郁悶許汐怎麽沒反應了，結果一看他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陸浩生失笑，認命的把許汐抱起來往他的房間走，給他蓋好被子才出來。

陸浩生從來不認為自己一個人好人，雖然他做的壞事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假借別人之手，但是不代表他這個人是個好人，相反的，陸浩生很是牙呲必報，得罪他的人一般都沒有好下場，今天聽邵楓眠說的許汐的那兩個親戚，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他會讓他們欠許汐的，加倍的都還回來。

出了這樣的事情，許汐本以為在繼續打官司的話應該會很困難吧，再說他也支付不起律師費。而且他已經給陸浩生添了很多的麻煩了，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了陸浩生很多重要的事情，所以許汐最後想想還是算了，就當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吧。但是沒想到今天去找邵律師的時候卻聽他說事情有了新的進展，要是打官司的話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而且他的律師費也有人幫着付了，所以不用自己擔心。許汐不是傻子，這個世界上會幫助自己的人除了陸浩生就不會有其他人了，想到最後還是麻煩了他，許汐就覺得不安，他已經欠了他太多了，要是這樣下去自己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不過木已成舟，許汐也不是那種不識擡舉的人，想着以後找機會報答陸浩生就是了。只是他每天工作那麽忙，自己每天和他見面也就晚上那一點時間，再說自己能為他做什麽啊，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一點事情都幫不到陸浩生。

想了好久許汐還是給陸浩生發了一條短信，算是感謝他的幫助。不到一會就有了回複，許汐打開手機，上面寫着讓自己不用擔心，他都會做好的。許汐看着這條短信，他知道只要陸浩生說他會做好就真的會做好，所以自己用不着想太多，相信他就好。這樣想着，許汐也就輕松了許多。但是許汐平生最怕欠別人人情了，既然在工作上幫不到陸浩生，只能在生活上照顧他了。因為陸浩生有潔癖，而且十分讨厭陌生人進他的公寓，所以公寓一直都是他自己在打掃的。許汐想着反正自己下班後還有那麽長的時間，所以可以打掃好公寓，也算是分擔陸浩生的事情了。自己能做的不多，但是許汐做的很用心，一點一點的認真做着，就是希望不給陸浩生添麻煩。

浴室裏放着的衣服許汐沒有洗，他知道陸浩生平時都是把他的衣服送到外面的洗衣店的，再說他的衣服那麽貴，肯定大多都是不用扔進洗衣機或者是手洗的，哪像自己的衣服，随便洗洗就能穿。許洗已經把公寓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邊，看着都幹淨了許多。許洗擦擦自己額角的汗珠，感覺自己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陸浩生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許洗帶着紙帽，拿着拖把正在辛苦的拖地，而且一邊拖還一邊哼着歌，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

“你回來了啊。”許汐拖地拖到陸浩生的面前，看着面前這雙昂貴的皮鞋，由下往上看，筆直的雙腿，修身的西裝，帶着戲谑的俊臉，不是陸浩生又是誰。許汐心裏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剛才随便哼的不成調的曲子他不會都聽到了吧，自己剛才也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啊，真是丢人丢大了。

“剛回來，心情很好。”陸浩生看着他，畢竟難得看到許汐這麽高興。

“啊.”許汐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有表現的很高興麽。

“好像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哼歌啊，哼的不錯。”

“那個，我就随便哼哼。”許汐打着哈哈，心裏早就把自己鞭撻好多遍了，自己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怎麽就哼歌了呢，還好死不死的被陸浩生聽到了，他以前可是學校的十佳歌手第一，自己這不是班門弄斧麽，估計又給了他一條可以嘲笑自己的理由，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今天是有客人麽。”

“沒有啊，怎麽了。”許汐奇怪，他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随便問問。”陸浩生還以為要來什麽客人呢，不然打掃這麽幹淨做什麽，陸浩生平時最讨厭掃地了，所以都是請的外面的鐘點工，不過鐘點工來的時候一般許汐都不在，所以他才會自己自己不愛家裏來外人。

“那個今晚想要吃什麽。”許汐放好拖把，他沒想到這麽快就天黑了，看來是自己做事做得太認真了。

“都行，我不挑食的。”

許汐以為自己幻聽了，他不挑食，還真是說謊話都不帶臉紅的，反正他讓自己随便做，那自己就随便做了。反正他說不挑食的。許汐想着要不待會做個芹菜炒肉，畢竟陸浩生不吃芹菜，這樣這道菜他一個人吃就行了，或者只要是陸浩生不愛吃的自己都做出來，到時候讓他看着自己吃。許汐光是想想就覺得好笑，不過做菜的時候還是按照陸浩生的喜好做的，看着他吃得那麽高興，許汐覺得自己真是太容易妥協了，下次一定要按着自己的心意來。

窗外夜深如墨，而屋內溫暖如春。

都行，我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陸浩生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許汐，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