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彌海理穗心情微妙地和爆豪勝己交換了聯系方式,對方在将她送到家門口後就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然而沒等她開門,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來電人——太宰治。
彌海理穗猶豫了一下後接起電話,對面是個陌生的少年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張。
“您好,我是武裝偵探社的中島敦,那個不好了!太宰先生又去自殺了!只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着——‘突然想見理穗了,要不要猜猜我這次會在哪自殺?提示:給不願意接受驚喜的理穗一個驚吓。ps:時隔四年是否有所後悔呢?’我在桌上留下的手機中找到了您的聯系方式,雖然很冒昧,但是請問您知道太宰先生現在可能在什麽地方嗎?”
彌海理穗:“……這個混蛋!”
她轉身就朝外面走去,腳步不斷加快,最後小跑起來。
“中島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太宰現在應該在……”
明明只是沒頭沒腦的兩句話,但不知為何就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她想起曾經半夜去找跳河的太宰治,對方在送她回去後,臨走前說了一句話——
“理穗肯定早晚有一天會因為有我這種朋友後悔的吧。”
當彌海理穗順着記憶中的那條河流終于找到太宰治的時候,對方已經被人撈了起來,渾身濕漉漉地坐在草地上,左手随意擱在曲起的腿上,望着河流不知在想什麽。
旁邊站着一個同樣濕漉漉的白發少年,正一臉糾結地小聲勸說着——
“太宰先生快回去吧,不然感冒了怎麽辦?”
在她到來後,仿佛一直在等待着的黑發青年立刻察覺并将視線轉了過來。
柔軟微卷的黑發濕成一绺绺貼在那張俊秀的臉上,透明的水珠順着臉側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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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理穗。”
語氣聽起來頗有幾分可憐意味。
彌海理穗并沒有立刻去詢問那個陌生少年情況,而是來到太宰治面前,蹲下身體查看了一下,确定他沒有問題後才慢慢平複起因為跑來而紊亂的呼吸。
“雖然那天晚上沒能及時回答你,但分手時我不是已經說了嗎?”
“——雖然偶爾會覺得麻煩,但并不後悔,我認為能夠和太宰先生相遇是一件好事。”
“即使已經過了四年,回答也不會改變,我從來沒有、而未來也不會後悔認識你。”
她曾經受到的那些幫助不是一句‘謝謝’可以結清的,她曾經虧欠的那些感情也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扯平的,或許對對方來說沒遇上自己更好吧。
周圍一時只剩下細微風聲。
安靜地注視着她的太宰治露出一個慣常的微笑。
“即使我現在給理穗帶來困擾了?”
“所以你只是想問這個問題?”
彌海理穗緩緩吐出一口氣。
“你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嗎?”
她看着那雙透不出情緒的鳶眸認真地說道:“無論重複多少次,我都不會改變想法,對我來說,太宰先生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是值得珍惜的重要之人。”
然後她又皺起眉問道:“話說為什麽不直接電話或者來找我?你明明知道……”
“明明知道理穗很害怕我自殺是吧。”
“害怕我哪一次真的自殺成功了。”
“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要用這種方法啊。”
太宰治站起身,飽浸了河水的風衣沉重而冰冷,然而他卻毫不在意。
“如果只是普通電話或者見面的話,理穗肯定想着怎麽拒絕或者怎麽快點告辭回去吧。”
“只有我在自殺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擔心得不得了的表情呢。”
彌海理穗沉默了下來。
她的确在知道對方說要重新追自己後想着直接拒絕,然後淡下聯系冷處理。
太宰治察覺了她的意圖,而那個所謂提示則是她在那天半夜回去時說過——
“與朋友見面應該是高興的事情,可是大半夜接到電話聽到朋友自殺被撈了起來去見面什麽……就完全不是驚喜而是驚吓了。”
面對目前不怎麽願意與他有過多聯系的自己,以這種驚吓方式不給她任何拒絕或者回避的餘地。
不是不生氣,這個人就是仗着對自己的了解,無論是那副因為浸泡了河水而凍得臉色蒼白的模樣也好,還是那雙透着微微笑意的無辜眼眸也好,就算明知道對方是在裝可憐,也沒辦法放任不管。
不管是四年前辜負了他們感情并分手的愧疚,還是受到諸多幫助與照顧的感謝,都是她欠着他們的。
彌海理穗抿了抿唇,看着對方,良久才開口。
“你就不擔心我沒能猜到這個地方?”
“可理穗不是猜到了嗎?”
不緊不慢的話語中透着輕快的意味。
“而且,就算沒能猜到,也不過是與往常一樣的自殺而已。”
接着太宰治又收斂起所有的輕浮神色,垂眸注視着面前的少女,語氣輕緩道:“理穗曾經在我邀請你一起殉情時說過——為什麽是你陪我殉情而不是我陪你活着?”
他在想起這段記憶時內心仿佛被洶湧的波濤淹沒一般戰栗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想起所有過去,想要就此溺斃在那種陌生的情感中。
黑發青年的唇畔泛起溫柔的弧度,不再空無一物的鳶眸中透露出那麽一絲真實。
“所以,我沒有再邀請你一起殉情,那麽,你是否願意承擔起這句話陪我一起活着呢?”
彌海理穗突然感覺心髒上仿佛被壓上了無比沉重的生命重量,幾乎喘不過氣,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對方。
“作為朋友的話,我肯定願意。”
“可我并不想做理穗朋友呢。”太宰治輕笑了一聲,半蹲着托起她的右手,“男朋友怎麽樣?”
彌海理穗恍惚中想起那個對方向自己告白的午後。
與當時相同的話語,相同的姿勢。
然而這次她的回答是——
“抱歉,我拒絕。”
太宰治閉了閉眼,掩去其中的情緒,繼而半阖着眸輕聲說道:“至少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吧。”
“如果确定了沒有希望,那肯定不會再死纏爛打。”
“畢竟……”黑發青年緩緩收攏掌心握住她的手,唇邊的笑意已經淡去,“我可不想被理穗讨厭啊。”
彌海理穗張了張口,沒能立刻拒絕。
“那個……”
一直縮在旁邊沒出聲的白發少年終于遲疑不定地舉起手開口問道:“太宰先生是在追求這位彌海小姐嗎?”
“啊。”太宰治仿佛才想起一樣看向他,“敦君你還在啊。”
中島敦:“???太宰先生?”
“聽好了,敦君,我來教你一件職場中非常重要的事情……”太宰治站起身來到對方面前,伸手拍在他肩上,“學會看臉色與氣氛是人際交往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種時候就應該默默離開知道嗎?”
“是、是這樣啊!?”
中島敦立刻站得筆直,雙手垂下貼在兩側,一副非常信任的模樣。
“我明白了,謝謝太宰先生的教導!”
“所以如果下次再打擾我談戀愛的話就算腦袋被浸到茶泡飯裏也不要有怨言啊。”
太宰治神情自若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後收回手。
“茶泡飯是無辜的啊!等等……談戀愛!?”
中島敦一臉震驚的表情。
“您不是追求被拒絕了嗎!?”
太宰治的面容瞬間拉下一片陰影,他微笑着稍稍提起語氣。
“我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對不起我錯了太宰先生!”
中島敦瞬間仿佛被驚吓到炸毛的大貓一樣大聲說道:“就算被拒絕了也請不要洩氣繼續加油!我相信您可以的!”
接着又轉向彌海理穗一臉誠懇道:“國木田先生說過,太宰先生雖然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但那張臉還是可以的,請您看在那張臉的份上考慮一下吧!”
其實國木田獨步的原話是——混蛋太宰的那張臉騙了多少無知少女,雖然那些受害者在知道他的真面目被邀請殉情後基本都是瞬間變臉反手一巴掌。
太宰治:“……”
中島敦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小碎步挪到太宰治身旁,伸出右手攏在嘴邊小聲問道:“不過太宰先生您昨天不還和國木田先生打電話說找到了真愛嗎?”
“就是理穗哦。”
在太宰治這樣回答後,彌海理穗眼看着那個白發少年表情逐漸呆滞。
“太宰先生原來您真的對亂步先生的女朋友下手了!?”
彌海理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