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彌海理穗将風鈴挂在房間內的窗戶上, 當風吹過時, 如紫藤花一般美麗的風鈴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音色空靈如幽靜山間的淙淙流水。
突然真切地有種夏天已經到了的感覺。
現在已經是七月中旬, 蟬鳴在樹梢不時發出擾人的鳴叫,伴随着天氣愈發悶熱,偶爾吹來的風都裹挾着一股令人難耐的熱意, 然而聽着被吹響的風鈴聲,就算是喜歡在家關緊窗戶開空調的彌海理穗也忍不住平靜了心情聽了一會兒這聲音。
可能是因為夏天到了, 所以才會想到送風鈴吧。
彌海理穗在這樣想着後又發出一條信息,并順便附上了挂着風鈴的照片。
[彌海理穗:我很喜歡。附圖.jpg]
江戶川亂步盯着手機上的照片和那句話,糖果的酸甜檸檬味在口中擴散,一直蔓延到心底。
他依舊仰着頭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蓋在自己臉上,腳下一點帶着轉椅轉了一圈,然後嘟囔道:“果然是笨蛋。”
過了一會兒後,他又稍稍移開臉上的帽子, 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太宰治桌上的那只皮卡丘,仿佛生悶氣一樣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更用力地将帽子重新蓋回自己臉上。
收起手機的彌海理穗看了眼時間, 感覺差不多該出門吃個午飯然後準備上課了。
說起來下午又是reborn代課的數學, 之前的教授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她一邊抱着書本一邊前往學校, 在來到校門口時看到了不遠處穿着一身黑西裝的小嬰兒,旁邊站着一個無比眼熟的棕發青年。
僅僅只是看了兩秒,那個小嬰兒就注意到了自己, 原本背對着她的棕發青年也似有所覺地轉身朝這邊看來。
彌海理穗并沒有上前,而是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就準備進校,結果卻看到他們朝自己走了過來。
“又見面了。”
沢田綱吉在來到她面前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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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到你在游戲中後一直在擔心,本來打算在結束回到現實世界後問一下你有沒有受傷,可惜沒有聯系方式。”
對方的電話號碼在之前調查的時候自然已經知道,但是按照正常來說他們并沒有交換聯系方式。
“謝謝關心,我沒有受傷。”
彌海理穗下意識看了眼旁邊頂着漆黑的豆豆眼看不出态度的reborn。
對方在她看去時勾了下唇,露出一個紳士禮貌的微笑。
“ciaos~理穗。”
“reborn你和理穗……”棕發青年在自然而然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後才仿佛突然注意到一般頓了一下,接着看向她帶着些許失禮的歉意詢問道,“抱歉,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彌海理穗自然不可能說他們不熟不能直接叫名字,而且她也的确并不在意。
“沒關系。”
“這樣就好。”對方在微微一笑後繼續自己之前的問題,“你們認識嗎?”
“……算是吧。”彌海理穗有點尴尬,語氣也有點不确定,接着生怕對方會問為什麽他們會認識一樣又說道,“reborn是我學校現在的代課數學老師。”
reborn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拉了拉帽檐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
這讓她在心底松了口氣。
沢田綱吉掩去眸中的思索,面上并無異色,依舊以那副無害的模樣微微颌首:“我明白了。”
他看了眼少女手中的數學書,又看着她一副想走又不好意思走的模樣無奈地笑了一下。
“你這是準備去上課是嗎?”
“是的。”
在彌海理穗準備趁機告辭時,對方已經先一步體貼開口。
“既然如此,那我先不打擾你了。”
沢田綱吉并不打算一下子太過靠近,這樣會吓到這個膽小的女孩子。
現在得到了直呼名字的許可,下一次試着索要聯系方式吧。
距離上課時間只剩下十幾分鐘,到達教室的時候鈴聲正好響起。
并未和她一起走的reborn已經先一步到了教室。
也不知道他在學校裏建了多少秘密通道。
彌海理穗一邊想着作為總部在意大利的彭格列首領為什麽一直逗留在日本,不僅如此,reborn也反常地留在這所學校做代課老師,這讓她不由開始擔憂起是不是這所學校出了什麽問題。
然後正在走神的她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
在reborn的課上走神怕不是想死,彌海理穗想起了當初對方在作為沢田綱吉家庭教師時綁着炸彈讓人回答問題,錯一道題炸一次的恐怖場景。
她到底哪來的勇氣在這個大魔王課上走神?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并沒有太過為難自己,在自己回答對黑板上的題目後就讓她重新坐了下來。
一直到下課,她都沒敢再放飛注意力。
“上課走神可不是一個好孩子。”
肩膀上突然一重,剛走出教室沒多久的彌海理穗僵了一下身體又放松,她猶豫了一下後問道:“抱歉,我只是在想您來這兒教課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reborn并沒有反駁。
“不用擔心,阿綱會把事情解決,不會影響學校。”
而另一邊剛從十年後回來的沢田綱吉神色不定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照片。
雖然在之前查到的彌海理穗資料上發現了不對,自己也隐約感覺到記憶有問題,但是鑒于和對方有關的那幾人都不是什麽普通人,所以他放棄從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身上入手,而是選擇讓藍波帶着十年火箭炮過來。
十年火箭炮,可以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
既然無法想起過去,那麽就從未來尋找線索,即使可能并不是同一個世界,而是平行空間,但多少也應該可以知道一些情報。
而沢田綱吉在來到十年後第一眼注意的是被倒扣在書桌上的相框。
立起後所看到的照片上是抿着唇微微笑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鏡頭的彌海理穗。
他摩挲了一下鏡框,将裏面的照片拿了出來,翻轉至背後,然後看到了上面屬于自己的筆跡——
[一直以為我們會有許多時間,多到足夠我送你一束卡薩布蘭卡,并親手将戒指戴上你的無名指。]
沢田綱吉怔怔地看着那句話,沉默了一下後又看向四周,并沒有再發現其他照片,他打開抽屜開始翻找起來,然後看到了被放在一個盒子中的大吉神簽。
然而這個神簽過于簡陋,上面的字跡也極為稚嫩。
仿佛是小學生的手工作品。
“阿綱,你已經十一歲了,馬上就要升中學了,這個年紀還被吉娃娃吓得一邊哭着一邊跌坐在地上會被嘲笑的哦。”
紮着雙馬尾的女孩子一邊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邊幫他趕走了那只兇巴巴地朝着他叫喚的小狗。
然後朝還坐在地上抽泣着的自己伸出手——
“還站得起來嗎?別告訴我腿軟了。”
“反正我就是這樣沒用……”
好不容易才将被吓出來的眼淚憋回去的自己抓着那只手起來。
“理穗是不是也這樣覺得?”
“是覺得挺沒用的。”
“咦咦咦,雖然是事實但這樣毫不留情地說出來也太過分了……”
因為大受打擊連說出口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哭腔。
“可是按照你這幅樣子我實在沒辦法違心地說以後肯定會變好。”
在看到他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後,對方似乎有些遲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不過不會讨厭嫌棄你的。”
“雖然很沒用,但阿綱是個溫柔的好孩子。”
“未來也許能交到可以發現你溫柔的朋友哦,不要這麽一副喪氣的模樣,我之前有看到一句話——人應該懷抱希望與期待地生存下去,當你自己都對未來的人生充滿絕望與悲觀時,那麽你的人生就已經結束了。”
當時心中是怎樣的感情呢?
感動得差點當場哭出來。
對方似乎察覺到一般立刻說道——
“不準哭,要是被別人看到以為我欺負你了怎麽辦?話說你的淚點是不是太低了?感覺掐一下都會哭出來,像個水包子。”
“水包子是什麽啊!”
“大概就是……塑料袋中裝滿水,然後戳一下就‘嘩啦啦’的感覺吧。”
“我才沒有!”
“好吧好吧。”
綁着可愛發圈的雙馬尾随着走路一晃晃,還帶着點嬰兒肥的女孩子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模樣。
在走了一段路後,他才扭扭捏捏地開口:“……真的不會嫌棄我嗎?”
聲音微弱得仿佛要湮沒在風聲中。
然而對方卻是立刻注意到了,她側過身,似乎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一手抓着背着的書包帶,一手伸出來。
“拉鈎吧。”
“我不會嫌棄讨厭阿綱,這是約定。”
“你這是把我當小孩子嗎?”
他一邊嘀咕着一邊老實地伸出手。
“我們本來就是小孩子。”
“還有這個……”
在拉完勾後,她脫下了背着的書包,從裏面拿出一個有些粗糙的神簽。
“之前看你一直在倒黴,簡直就像被禍津日神眷顧了一樣,就給你做了個平安的大吉簽。”
“謝……等、等等!自己做!?這樣真的不是對神明的大不敬嗎!?”
“啰嗦!抽不到大吉簽我能有什麽辦法,只能自己做了。”
“但是……”
“不要的話還給我!”
“咦咦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
在聽到要收回這句話後他以飛快的速度道歉并迅速将這個手工制作的神簽放進自己書包,過了一會兒還是憋不住地小聲問道——
“你不是不信這些的嗎?”
“……偶爾相信一次也沒關系。”
對方一邊重新将書包背在身後一邊一本正經地說道:“反正就當是祝福啦,所以阿綱,請至少為了這份心意不要再因為摔跤這種事情讓自己受傷,聽到了嗎?這樣的話也能當作簽文靈驗了吧。”
“還能這樣的嗎!?”
“不自己努力難道還真的希望神明大人幫你嗎笨蛋阿綱。”
“明明你剛剛說偶爾相信一次也沒關系。”
“是偶爾相信阿綱一次不是相信神明大人一次哦。”
“理穗好狡猾……”
“這就是所謂狡猾的大人吧,畢竟要長大了,就當是提前演練。”
“你剛剛不還說我們是小孩子嗎!?”
“這是反複無常的女孩子特權哦。”
……
沢田綱吉一手握着那張流淌着歲月痕跡的稚嫩神簽,一手閉着眼睛抵額,記憶在腦海中逐漸恢複。
然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不是反複無常的女孩子,而是他心中最可愛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