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收徒

然而一轉眼,那影子又恢複成了原樣。

但我知道,剛才那絕對不是我的幻覺。

周圍并沒有其他妖物的氣息,當然不排除我感知太弱聞不出來這種可能。灌木叢中的大叔好似完全忘記他剛才的所作所為一樣,匍匐前進着離開了。

“怎麽了?”察覺到我的異樣,常言問道。

“沒事。”我定下心神,決定不再管那個影子的事,有顧川坐鎮,這裏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才是。

我們向顧川所在的A區走去,整個醫院分為五個區,從A到E分別住着病情程度不同的病人,A區裏面的病人基本上不會攻擊別人或自殘,所以管制也相對放松。

然而走了還沒兩步,迎面過來的一個姑娘就把我給攔住了,她身後跟着一個小護士,正低頭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麽。

我心想能在外面放風這姑娘肯定是屬于溫順型的,也就沒太在意,拉着常言打算繞過她。

那姑娘見我想走,伸出胳膊要攔我,我加快步子還是繞了過去。姑娘一臉焦急地啊了幾聲,見我不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哥你別走!你不要扔下我啊!”

我:……

常言:……

護士被吓了一跳,趕忙把本子放在草地上,蹲在姑娘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姑娘:“嗚哇哇哇哇哇!哥哥你不要我了!”

她哭得那叫一個聞者落淚見者傷心,聽得我心裏發毛。朝護士抱歉地笑笑,我拉着常言擡腿就走。

“你把人家惹哭了。”常言還扭着頭看那姑娘抹眼淚。

我也很無奈:“怪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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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趕到時顧川的主治醫生已經在門口等着了,打過招呼,陳醫生記錄好這次見面的時間便拿出鑰匙給我打開門:“病人最近情況比較穩定,見面的時間不要超過兩小時。”

我懂他的意思,比較穩定就是說顧川還是那副熊樣。推開門,我草草掃視一周,沒發現半個人影。

病房是單間,不算大,裏面除了一張鋪着白色床單的床,一個一人高的櫥子和一張桌子外就什麽也沒有了。我彎腰看了眼床底,又打開櫥子,都沒找到顧川在哪兒。

“表哥人呢?”我轉頭問門口的醫生。為了方便和顧川見面,對外我都是聲稱他是我表哥。

陳醫生聞言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他進屋查找一番,确認顧川是真不見了之後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對講機:“三樓四號房的病人顧川跑了。”

跑了?以他的能力,他要真想跑早就不在這裏呆着了。我感知着屬于顧川的氣息,想通過食夢者的能力找到他。在整個醫院裏感應了一圈,最後不得不選擇放棄。

這人把自己的氣息掩藏的太好了。

于是我們跟着陳醫生把衛生間的隔間全部拉開看了一遍,去其他病人房裏找了一番,最後差點就要去調監控錄像了,終于在一陣兵荒馬亂的搜尋後,于天臺找到了始作俑者。

因為怕病人出事,醫院天臺四周圍了一圈大約三米半高的鐵欄杆,保證病人無論如何也翻不出去。正對着天臺入口的位置,身穿病號服的男人正穩穩站在欄杆頂上,背對着我們,微風吹動他上衣下擺,搖曳出靈巧的弧度。

天空,群山,欄杆上孤獨的背影。

知道顧川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我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出什麽意外。但陳醫生可不是這麽想的,他驚呼一聲,趕忙跑到欄杆跟前,仰着頭對顧川道:“趕緊下來!”

站在欄杆頂上的人聞言低下頭,側臉柔和英俊。他看着醫生,眼神似少年般清澈:“如果我下來,你就會喜歡我嗎?”

“你先下來再說。”陳醫生和他相處久了并未上他的當,顧川聞言眉峰一皺,擡腳就要往外面邁。

“我喜歡你!你下來我就喜歡你!”他這一個動作吓壞了醫生,陳醫生雙手緊緊抓住欄杆,渾身的氣度一瞬間消失殆盡崩潰道:“你趕緊下來啊!”

顧川嘴角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得逞的微笑,他并未停住伸腳的動作,而是同時身子向後仰去,醫生回過神來想要接住他,剛剛伸出手,顧川就啪的一聲摔倒在地上,不動了。

陳醫生一臉驚恐地撲過去問他有沒有傷到哪裏,就在這時,我那神經病師父突然睜開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摟住陳醫生脖子,湊上去給了他一個深吻。

我想醫生的內心一定是崩潰的。

我身邊的常言被驚得目瞪口呆,我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叫出聲來,自己則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顧川整個人挂在陳醫生身上對他又啃又咬,翻了個白眼。

其間陳醫生的種種抵抗全部被顧川化解,過了許久我覺得醫生快要被他親死了,尴尬開口道:“那啥,表哥我來看你了。”

顧川聞言可算擡起了頭,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還泛着水光的唇,在陳醫生臉上啄了一下,賞給我一個懶洋洋的笑算是打了招呼。陳醫生鐵青着一張臉把他推開,擡手狠狠地擦着被顧川啃得發紅的嘴,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我嘆了口氣,上前拉了一把還坐在地上的顧川。借着我的力道起身,顧川拍拍屁股上的土,眼中的癫狂完全消失,恢複清明。

“有什麽事兒?”

我剛要開口,他眉毛一挑,問:“呦,頭上怎麽回事?”

“被人砸的。”對顧川我沒什麽好隐瞞的,便如實招來。

顧川唇角含着一絲戲谑:“又去哪兒招貓惹狗了?”

我連白眼都懶得翻了,不再和他廢話,把從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的常言拉到身前,對顧川道:“這孩子才覺醒沒多久,我覺得他資質還不錯。”

“前輩好。”常言明顯有些害怕的給顧川打着招呼。顧川随意嗯了一聲,歪着腦袋從頭到腳把常言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常言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放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捏着衣角。半晌,顧川移開視線,越過天臺欄杆瞥了樓下一眼,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個字:“不。”

“為什麽?”聽到這個答案我一點都不意外:“你不是天天閑的除了調戲醫生病人小護士之外就沒別的事兒幹了嗎?再收個徒弟又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顧川擡手給我了一個爆栗,沒什麽好氣地說:“當年收你為徒的時候我是怎麽說的?你是我關門弟子,身邊的笨蛋有你一個就夠我受得了,再給我找來一個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點被氣死。”他略一停頓,語氣更加欠揍地補充道:“說他資質不錯?你是不是被砸傻了?哦不好意思啊,這樣說有點過分了,怎麽說人家天賦也比你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我熟悉顧川嘴上不饒人的性子,倒是沒覺得什麽。怕常言受不住,我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不落下風地反擊:“師父啊,你在醫院裏待久了,眼睛都變得不好使了,連好壞都分不清,給你說平時少看點辣眼睛的東西,你就是不聽。”

話音還未落,我看到了顧川給我使的眼色,霎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暗罵自己方才真是腦子短路。顧川不收常言為徒并不是因為他資質的問題,而是假若常言真成了他徒弟,我作為顧川唯一弟子的優勢便不複存在。

顧川一直在想方設法地為我造勢。想到了這點我不能再浪費他的良苦用心,在努力腦中搜索着能夠教導常言的合适人選,卻怎麽都找不到。

顧川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發愁,末了他慢悠悠地開口,道:“要不讓他拜我大師兄為師吧,正好他還沒收過徒。”

“你大師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顧川之前給我提過,他的大師兄前幾年動亂的時候被道士抓走,最後自散靈體重新投胎做人去了。現在的他……應該還是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

顧川沒理我,直接對一臉茫然的常言道:“師兄現在無暇授徒,你可以暫且在我身邊學習,不過對外不許聲稱我教過你東西。”

常言趕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得不承認論起心機我比顧川這根老油條差了不是一星半點,見事情差不多就這麽定了,我拍了常言一下,提醒他:“快謝謝你小師叔。”

“謝謝小師叔。”常言乖巧地照做。

顧川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雙手插進病號服口袋裏,朝天臺入口走去,懶散地對身後的常言道:“一會兒把你家地址給我,明晚我帶你去拜我大師兄為師。”

可憐的常言,還不知道他要拜的師父是一尊牌位。不過再怎麽說,這總比拜個小學生心裏要舒服些。

我跟在他們身後,回頭看了一眼,在顧川剛剛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醫院的草坪,和那個一直在安靜曬太陽的老人。

我隐約意識到了什麽,顧川見我沒跟上,遙遙喊了我一聲。我甩甩腦袋,不再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反正……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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