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偷包賊

我是被走廊上此起彼伏的關門聲和交談聲吵醒的。

為什麽大家都起得這麽早……我皺起眉頭微微動了下身子, 打算再睡一會兒,這時“嘩啦”一聲,窗簾被人無情地拉開, 已經十分明亮的日光灑進屋子照在我眼皮上, 一下子讓我清醒了。

我無奈地睜開眼,伸手摸過來昨晚放在床頭今天要穿的衣服, 慢悠悠地坐起身,頂着一頭亂如鳥窩的頭發, 套上運動時穿的T恤, 把一格捏過來抄進褲子口袋。

衛生間裏有水聲, 廖池在洗漱,我捋着頭發倒了杯水喝,打開手機看了眼天氣情況。晴轉多雲, 還是很适合出游的。

不一會兒水聲停了,廖池從衛生間裏出來,發梢上還在往下滴着水,我和他道了聲早上好, 進去洗漱。

一格從我口袋裏挑出來,站在洗手臺上,對着鏡子整理衣服上的褶皺。我正在刷牙, 怕爬山時它呆在我口袋裏窩着不舒服,含着滿嘴泡沫提議道:“要不要我把你放在包裏?”

“好。”一格乖巧點頭,它一手輕撫曲裾寬大的袖子,上面暗色的繁複花紋發出淡淡光芒, 點點淡綠色熒光兀自從周遭顯現,聚攏在它身邊。一格享受地眯了眯眼睛,重新束上長發:“這裏的靈氣很足,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這兒可是仙山腳下,要是靈氣不足,也不會是道家聖地了。”我吐掉嘴裏的水,拿毛巾擦擦臉:“今天會碰見很多道士,你留心些,別出了什麽事兒。”

我把一格放在背包的最外層,往包裏裝了幾瓶水和一些必需用品。廖池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正單肩背着看起來不是很沉的背包,站在門口等我,他這身休閑打扮沒了平日裏的成熟嚴肅,反倒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

在餐廳吃完早飯,我們清點人數,向山脈中最有名的主峰進發。那山先前是修煉道教的人居住之地,古籍稱其為“銀宮金闕,紫府青都,皆是神仙所居*”,近年來雖說道佛兩教有些許凋敝,但這山在道家中的崇高地位并沒有改變。

作為這一群人裏體能最好的人,我負責領隊,走在最前面,客戶服務部門的宋軍奕,就是那位出差時在沙灘上曬成反向熊貓的同志,負責斷後。此時天已大亮,朦胧薄霧中群山屹立,我們沿着已經有些坑坑窪窪的石階一路向上,沿路綠的正盛的樹木枝葉上還帶着未幹的露水,使濃濃淡淡的綠更加鮮亮。

這裏不乏上百上千年的古老樹木,植物特有的旺盛的生命氣息萦繞身邊,讓人精神明朗起來。太陽正好,我們在樹影中穿行,陽光穿過樹葉間細碎的空隙,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子。

山上水源充足,清冽的水在石縫中湧出,将石頭表面沖刷得無比光滑,到處是蜿蜒流淌的小溪。我們走了一陣,石階消失,一條十來米寬的河流阻斷了道路。河并不是很深,但因為夏天雨水多,水流有些湍急,河中有供人落腳的木板,些許是水位上漲的原因,木板也被淹沒。

只能淌水過去了,幾位和我同行的男同事停了下來,我回頭看了眼後面悠閑趕來的同事,道:“淌過去吧,咱先走。”

說罷我脫下運動鞋,把它拎在手裏,光腳踩上水裏的木板。這像是廖池之前夢中的情景,不過今天這裏沒有需要我把他背過去的男孩。

廖池牽着盼盼緊随其後,他常年穿着長褲,今天也不例外,于是把褲腳稍微卷起來一些,腳踝處的皮膚不同于其他地方透出健康的麥色,是和他小時候一樣的白皙。他松開牽着盼盼的鏈子,二哈沒了牽制,伸着舌頭撒歡一路跑來,每一步落下都濺起不小的水花。

Advertisement

清涼的水潺潺流過,一點點帶走皮膚上的溫度,非常舒爽,我淌過溪水,甩甩腳上的水接着穿上鞋,腳還濕着并不舒服,我在原地踩了兩下,等待着後面陸陸續續到來的同事。這時盼盼甩起了毛,我趕緊後退幾步,遠離它身邊。

在隊伍後半部分的大多是姑娘們,正嘻嘻哈哈你推我攘看起來驚險萬分地橫渡那條還不過我小腿一半深的溪流,同時還不忘擺poss拍照,四周除了水聲鳥鳴就是嬌俏的笑聲。我們先過來的人等了一會兒,繼續向山上走去。

因為要領隊,我走得挺快,廖池跟在我身邊,兩個人邊聊邊走,不知不覺就和後面的人甩開了一大段距離。我們簡短的一商量,決定在樹下略一歇息,停下來喝口水,廖池退下背包放在旁邊的大石頭上,剛把水杯拿出來,一只棕黃色的猴子倒挂着從樹上探出頭,一個猴子撈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把他的包給撈走了。

廖池:……

我:……

偷包賊得意地亂叫幾聲,抱着廖池的包轉身跳進山林,我想都沒想把自己的杯子和包塞進急得準備喊那猴子的廖池手裏,撥開大樹低垂的枝葉,矮身追了過去。

“林緒清!別追了,你回來!”廖池的喊聲很快被我甩在身後,一分鐘後我已經深入山林,猴子跑得很快馬上就要消失在視線盡頭,人類當然不可能在樹林裏追上猴子,但我可不是人類。四下無人,我化成本體,下一瞬出現在那洋洋得意懷抱戰利品逃跑的猴子面前,恢複人類形态蹲在粗壯的樹枝上,在偷包賊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把包奪了回來。

猴子把包抱得太緊也被我扯了過來,它尖叫一聲,揮舞着雙手撲上來就要撓我。情急之下我下意識地把包往上一擡擋住臉,一手揪住它後頸上的毛,把它往地上一摔——

吱呀亂叫着掉下去的猴子被樹下的人穩穩接住,他輕輕摸了摸驚魂未定的猴腦袋,微笑着擡起頭看着我道:“先生,虐待動物可不是好行為哦。”

來人三十多歲的樣子,一身青色道袍,短發,容貌不是很出衆,嘴角有一顆小小的痣,眼角帶着細細的笑紋。那猴子躺在他懷裏委屈的叫喚兩聲,接着朝我呲牙咧嘴做着奇怪的表情。

方才我并不是故意要摔那猴子的,只是下意識作出的一系列動作,在最後關頭收斂了力道,要不然那猴子摔下去不會這樣輕巧落在那人懷裏,至少得傷個胳膊或腿兒。

“它搶了我包,還想撓我臉,我這屬于正當防衛。”那道士身上的氣息并不弱,想來是道觀中有身份的人。他肯定看到了我變成本體的全過程,我正這樣想着,就聽他笑意盈盈地回道:

“它不過是只猴子,您和畜生計較些什麽。”

我:“……”

我不是很想和這人說話,輕輕哼了一聲,從樹上蹦下來,拿着廖池的包頭也不回地就走——

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想和我說話。

“閣下一介妖物,為何要來我道家門派?”

“我來旅游。怎麽,你道家就這麽霸道連旅游都不讓來?小心我到旅游局告你去。”我觀察着草葉被踩踏的痕跡努力找來時的路,那人吃了一癟,只是笑笑,沒再說什麽,猴子從他懷裏爬起來攀在他肩頭,還在戀戀不舍地盯着廖池的包。

找到來時的路,我沒再耽擱立刻回去,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追着我來的廖池,此時正低着頭專心扶着樹下陡坡。我喊了他一聲,看見我,他松了口氣,接着眉頭一皺,頗為不滿地道:“你怎麽直接就追上去了,這山勢這麽險,萬一迷路了怎麽辦?受傷了怎麽辦?”

“不會的,我心裏有數。”我把廖池的包背在身後,看他因為我這句話又要發作,趕忙搶在他前面說:“咱回去吧。”

廖池嗯了一聲,轉身往上爬。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奇怪道士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因為先前我是追着猴子往山下跑的,所以回去的路上免不了爬坡。有很多一米多高的豎直陡坡我很輕松的就能翻上去,但廖池根本上不去。

“廖總,你就不怕找我的時候也迷路了嗎?這麽高的坡爬下來容易,上去可就難了。”我半跪在坡上握着廖池的手把他拉上來。廖池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稍微有些氣喘,搖搖頭道:“你跑的那麽快,我都追不上你,根本沒工夫想那麽多。”

這聽起來很像是抱怨。我只得笑笑。

我們回到主路時,廖漣君正坐在石頭上等着我們,懷裏抱着我的包和杯子。見我們回來,她上前給廖池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見我真的把廖池的包從猴子手中搶回來了,她非常驚奇地挑眉,訝然道:“這都可以,你是怎麽做到的?”

“就追上它搶過來了呗。”我把背包還給廖池,三言兩語帶過這個話題:“咱趕緊走吧,還領隊呢,這下都到最後面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