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和儲備糧先生遛狗

那天晚上我滿腦子都被各種極其負能的想法占據, 一夜沒怎麽睡,直到天将明才堪堪迷糊着,沒過多久被鬧鈴吵醒, 困得連眼都睜不開。

我帶着滿腦子的漿糊去工作, 一整天渾渾噩噩,這是國慶假期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 假期的部分工作要提前到今天做完,活兒也不少, 我強迫自己沉下心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可沒休息好精神頭太差, 免不了出現失誤。

臨近下班時,廖池叫我去他辦公室,我把杯子裏今天第六杯咖啡一口氣喝進肚, 匆匆抹了把嘴,拐進隔壁。廖池正在檢查合同,見我進來,他示意我坐下, 打開放在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盯着那幾張紙看了好幾秒,才認出那是我今早簽過字的一份拟訂報表。

廖池徑直翻到了最後一頁要簽字的地方, 指着那龍飛鳳舞的“林緒清”三個字,說:“這裏應該簽的是娅娅的名字。”

這種低級失誤都能犯?我額角一跳,嘶了一聲趕忙說道:“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廖池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 爾後垂眸,合上文件夾,把它随手放在一旁:“沒關系,我讓人去重新印了一份,過會兒你再簽吧。”

又要麻煩別人了,這種因為自己私事而導致工作出現差錯的行為讓我對自己十分不滿,我扯動嘴角勉強笑了笑:“好。”

廖池淡淡嗯了一聲,他沒有叫我去繼續忙,而是雙手十指交叉疊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漆黑而泛着柔光的眼眸緊緊注視着坐立不安的我——這姿勢像是審訊,卻出奇的沒有帶給我一絲一毫的壓迫感。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不。”他話音還未落下這個字便從我口中蹦出,覺得這樣回答太過激動,我沉默一瞬,接着補充道:“我沒有什麽心事。”

“瞎說,你明明都把‘我有心事’這四個字寫到臉上了。”廖池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的謊言:“演技差就不要出來騙人了。”

“是嗎?”我尴尬地擡手摸摸自己的臉,發現肌肉僵的同陳年老屍沒什麽兩樣,于是嘴角抽動了一下,恢複成面無表情的狀态,暗自嘆了口氣,低落道:“抱歉,我會盡快調整過來的。”

“你自己把握,不要對自己太苛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廖池擡起手,那一瞬我覺得他似乎想要去摸我的頭,然而他的手落在了旁邊摞的高高的文件上,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攤開。

“好了,沒什麽事的話就去繼續工作吧。”

這突如其來的表揚式安慰讓我一愣,随即有點不好意思地微微笑起來,應了聲好。廖池一直可以稱得上是善解人意,比起那些張口閉口都是雞湯的人,他似乎更加懂得如何去安撫別人,像是習慣為自己舔舐傷口的小獸明白怎樣才能盡可能的減輕痛苦,盡管不知道我為何沮喪,可他還是敏銳地戳中了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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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負責印刷的姑娘急急忙忙把重新印好的報表送來,我在那一沓還在微微發燙的紙上模仿娅娅的筆記簽上她的名字。我到公司已經有小半年了,這段時間裏白娅楠從來沒聯系過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大概會過的很幸福吧。

終于迎來七天小長假,沒有人會讨厭假期,我也是,可在這段時間裏我除了去金檸家裏接受治療之外,就沒什麽要幹的事情了。正當我計劃着假期安排時,程程打來電話,委婉表達了他要抛棄單身貴族室友,投入漂亮妹子懷抱的想法。

內心凄凄慘慘戚戚的我回到家裏,準備随便下點面條解決晚飯,一掀鍋蓋,發現了裏面還熱乎的菜。

不錯,還知道給悲催的單身室友留口飯吃。

我長舒了口氣,雖然煩悶感還沒有徹底消退,可心裏兀的輕松了許多。廖池,李程還有同事們的關心讓我意識到我不只是作為一只食夢者而活,在常人眼中,我不過也是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罷了,他們不可能知曉林謹源,他們願意與之相處的,是真正而純粹的林緒清。

大不了,就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好了。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在我腦子裏就被我苦笑着否決,就算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顧川他們那些想要找回林謹源的人也不會同意的。

別想了。我把那些有的沒的趕出腦子,走一步算一步,先把飯吃了吧。

填飽肚子,我謹遵金檸的囑咐,出門鍛煉身體,學校操場裏已經彙集了不少跳健美操的姑娘和大媽,在音量大到有些吵的音樂聲中,我繞着跑到慢走幾圈作為熱身,爾後開始跑步。

跑了沒幾步,口袋裏的手機發出震動,我一邊掏着手機一邊納悶地想這個時候誰會想我啊,定睛一看,是廖池。

想起幾天前的那個夜晚,也是在同樣的地方,我接到了廖池的電話,赴了場“鴻門宴”,丢的臉到現在還沒找回來,不覺一陣緊張。

我清了清嗓子,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異樣:“喂,廖總。”

“是我,你在哪兒?”

“在操場跑步。”

“我現在在你家樓下,要怎麽去找你?”

嗯???

我家樓下?他又想幹嘛?上一次真的是把我弄害怕了,我額了一聲,不是很想和他再有什麽深入接觸,卻發現沒有什麽能拒絕的理由,只得報上路徑。

放下手機,我站到操場門口,等着廖池,法國梧桐的葉子已然泛黃,在秋風中飒飒作響,擾亂了路燈投下的昏黃光影,行人三三兩兩從我身邊經過,歡笑聲從遠及近又漸漸遠去。我雙手插在口袋裏,晚風吹過覆着層薄汗的身子,帶起微薄的涼意。

很快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燈火闌珊處,腳下是一團跳動的黑影,随着他的步子漸漸清晰——是盼盼。

見到熟人,二哈熱情的想要撲過來,卻被狗鏈拉住,在人群密集處廖池不敢放開它,只能順着盼盼前撲的勢頭小跑幾步。

“廖……池。”我下意識地想叫廖總,卻在看到他眉眼間淡淡笑意時,神使鬼差地改了口。

“晚上好。”他穿了件藏青色的風衣,萬年不變的長褲和高幫皮鞋,襯得英氣勃發。盼盼在我腳邊不停的轉圈子,我半蹲下身去摸它的頭,它立刻擡起兩只前爪,搭在我膝蓋上。

兩個中學模樣的小姑娘從旁路過,見到盼盼便停下來,欣喜地站到不遠處,看它與我親熱,說着什麽“好可愛想摸”。

廖池向她們笑笑,兩個小姑娘立刻害羞起來,回以笑容後叽叽喳喳地推攘着跑掉了。

有一下沒一下地捋着盼盼頭頸後的軟毛,我問道:“有什麽事嗎?”

“沒,就是在家閑得無聊,想出來逛逛。”

我清楚知道他安的是什麽心思,沒有拆穿也不好拒絕,于是起身說道:“那就随便去逛逛吧。”

盼盼不能進操場,我們便沿着公路漫無目的地走,聊着天,盼盼有時會賴在路燈跟前不肯走,廖池就會停下來等它,不急不忙。

這人真有耐心。跟廖池相處越久,這種感覺就愈發明顯,但這也讓我有些不安,他這般沉得住氣,真正出手時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到時候我還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不知怎麽的,我們一路逛到了我家小區門口,天空滴下幾滴冰涼的雨,我擡頭看了眼無星無月的夜空,随口道:“下雨了,要不要先去我家裏坐坐?”

廖池用食指指腹抹掉落在他臉上的一滴雨,回道:“好啊。”

我:“…………”

我真的只是意思性的客氣一下……這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只是一瞬我便收起訝異呆愣的表情,和善笑道:“正好去喝口水。”

這裏是個老式小區,盡管有點下雨,還是有很多閑來無事的老人搬着馬紮坐在樓頭,或是打麻将或是聊天,走到租房所在的單元,樓道有點窄,不能容許兩個一米八多的男人并排通過,我們倆一前一後的上樓,盼盼跟在後面。

“你之前來過我家吧。”

“嗯,不過都是把你送到門口就走了,沒進去過。”

我點點頭,掏出鑰匙開門,同時餘光瞥着廖池,見他神态自若,沒有絲毫心虛的模樣。

“先等我下。”打開家門,我閃身進去,飛快反手關上門,迅速收拾了客廳沙發上胡亂放着的衣物,把它們一股腦扔進洗衣機,大致掃了眼見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了,然後重新打開門。

被“拒之門外”的廖池正一臉茫然,我把他請進來,抓着頭發說:“屋子有點亂,我收拾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他忍不住笑了,牽着盼盼進來:“吓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把我關在外面呢。”

“怎麽會怎麽會。”我招呼廖池坐下,去給他倒水,剛開始對鞋櫃表示了極大興趣的盼盼低頭嗅了一會兒後走開了,等我從廚房倒完水,發現它正撒着歡從我房間裏沖出來撲向廖池,嘴裏叼着正在呼呼大睡的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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