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漸近
浮生起身前又替沈暮歌将背角掖好,準備離開,誰知沈暮歌又頗為不耐地将手從被子裏抽了出來,嘴還在不停嘟囔,喊着熱。
浮生盯着看了會兒,又将她的手放了進去,用力壓了會兒,見沈暮歌不再折騰,這才松了手。這一回,沈暮歌的手老老實實放在被子裏,可整個人又裹着被子不安分地扭動起來,仿佛是将要蛻皮的蛇精,臉上的紅潤也更加明顯。
“也不知你喝的究竟是不是桂花酒。我怎麽覺得更像失心散。”嘴上奚落,手上的動作卻不見遲緩,浮生輕輕在沈暮歌身上拍着,動作更加輕柔,直到沈暮歌的呼吸漸漸平穩。
沈暮歌次日醒來,便覺得一陣頭痛,雨燕聽見動靜,連忙端來一碗補湯。她昨晚見浮生逗留在公主處直到夜深,心裏不太放心,可沒有公主召喚,她又不敢貿然打擾,只好一直守在外邊。雖然不知公主為何總是對待浮生有些特殊,但她對于長公主的吩咐,永遠都是不問緣由,立即執行。
“雨燕,昨夜,本宮可是醉了?”沈暮歌更衣後,嘗了一口補湯,口中的澀感仍未全然消退。
“回公主,您可醉得不輕。”雨燕知道公主最近總是喝酒,卻頭一回醉成這樣。平日裏即便是有了醉意,可公主還是懂得克制的。大半年前許是發生了讓公主心裏不愉快的事,本想着時間能逐漸撫平一切,到如今,倒像是傷得更重了。
“嗯,以後不會了。”沈暮歌自知失态,便也有些羞惱。昨日莫名地叫來浮生陪她飲酒,結果自己卻先醉倒了。而她更是不由控制地說出那些話,她注意浮生的眼睛已經有一些日子了,沒想到,竟是在昨夜裏,這般被自己說出了口。
沈暮歌努力回憶着浮生當時的反應,猜測着他的态度。她總覺得浮生與其他太監不同,除了身上散發着不卑不亢的氣息,還有一絲說不清的疏離。幾乎所有在宮裏伺候的奴才,宮女,無一不想着能得到主子的另眼看待。可浮生似乎對此并無興趣。他就像天上的風筝,任憑主子手裏的線頭一拉,他便靠近些,可卻始終有距離。
“公主,昨日,浮生。。。。。”雨燕将碗收拾了幹淨,又端來茶水讓沈暮歌漱口,試探着開口。
“他怎麽了?”沈暮歌用軟巾擦着唇角,不明所以。
“昨日裏直到夜深他才離開,奴婢不太放心,便上前想要問詢幾句,怎知靠近了些竟看見他眼裏紅紅的,仿佛哭過。不知是不是惹怒了公主,挨了斥責?”雨燕現在負責浮生的規矩督導,昨日浮生獨自伺候公主,生怕有什麽伺候不周的地方,惹得公主生氣,到最後,還得牽連到她。
“沒事,估計也是醉意上來了。今日你就讓他好好休息,不必候命了。”沈暮歌見頭疼逐漸消減,便着了宮裝起身去禦書房。
雨燕望着長公主的背影,心中疑慮愈加深重。要說當初浮生被長公主帶來時,她只是有些意外,卻也不見得多驚訝。可轉眼這浮生來了也快三個月了,雖然公主不曾與之有何過于親近的舉動,可每日都必定要召其來問話,哪怕僅是些生活瑣事,公主也會過問幾句。
這在宮裏,是絕無先例的。
雨燕本想着也許浮生是長公主想要着力培養的心腹,多費些心,能早日為已用,也不算特別。直到昨夜,見公主眼含愁緒,卻仍是喚了浮生,之後又将其留到深夜。這對于一向潔身自愛的長公主來說,太不尋常。莫不是長公主心結難解,便轉移了心思,将注意力落到了浮生身上?
想到這一種可能,雨燕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長公主接受遼族大王的和親請求,雖然距離婚期還有大半年時間,若公主在這段時間裏收了幾個面首,也不算特別稀奇的事。只是,這浮生,是個小太監,怎麽就入了長公主的眼呢?
Advertisement
難道咱們的長公主喜好的口味竟是公公?
這幾乎要颠覆雨燕陪伴在沈暮歌身邊十幾年的認知,她連忙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這麽荒唐的事是絕對不可能的。要說千城公主那頑皮的性子,收幾個與衆不同的面首倒還說得過去,可是長公主?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端莊嚴謹的長公主是絕對不可能喜歡公公的。
再一次給自己洗腦,雨燕決定主動向浮生示好,以證實自己的判斷,也打探打探浮生對長公主的心思。
長公主與浮生相處的這些時日,大致還算是相安無事。但是千城公主和陸誠顏,則只能用雞飛狗跳來形容。陸誠顏覺得現在的每一日,都不再能用度日如年來描述了,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每天一睜開眼,想到的就是千城公主,每晚閉眼之前,腦子裏晃蕩的還是千城公主,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徹底瘋了。
“啊!啊!啊!”陸誠顏這一日醒來,還不曾起身,就舉起雙拳叫了起來。
聲音不大,卻已經成為習慣。這已經是她每日固定的自我激勵,就像當年剛開始習武,練習紮馬步時,爹就曾這般教過自己。如今,也只能靠着這樣,才能開始新的一天。
“小陸子,快起來,都什麽時辰了,還不快點!”秋蟬的聲音毫無意外地從門外傳來,聽不出一絲的憐惜,倒也沒有了最初的厭惡。
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弄清楚了秋蟬姐姐對自己的厭惡之情從何而來,又終于将誤會解釋了清楚求了原諒。好說歹說幫着做了一個月雜活,才換來秋蟬的好臉色。然而,千城公主的臉就沒有正常過。經常變來變去,讓陸誠顏無所适從,她真的搞不懂這個公主為什麽要對她這個無名小卒這麽有興趣。
“秋蟬姐姐,你說今日裏又會有什麽花樣?”陸誠顏将自己收拾妥當,戴上太監帽,苦着臉打開門。
“少羅嗦,公主的心思,是你能猜的嗎?”嘴上嚴厲,秋蟬的眼裏倒是有點柔和。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小陸子雖然傻愣愣的,但也并沒有之前所想那般可惡。
嘆了口氣,陸誠顏也只好跟着秋蟬走了。
千城公主此刻并沒空去調戲陸誠顏,聽說昨夜長公主宿醉,今天她便立刻趕往禦書房探望皇姐。見皇姐氣色如常,正有條不紊地處理着奏折,也看不出絲毫異常,此前的擔心逐漸放下。
安靜地候在一旁等着,也不言語。
“千城,一大早就過來,可是有事?”沈暮歌的心情看起來不錯。
“沒事,沒事,就是有些想念皇姐了。好些日子沒見了,特地來看看。”
“平日裏你再想我,也不曾這個時辰來過。”沈暮歌擡眼,含着笑意地看着妹妹。
“這不是來跟皇姐交流下情況麽。我把陸誠顏收拾得挺聽話的。”千城也不好說得太直白,只得用陸誠顏做個對比暗示。當初兩個太監,她們姐妹倆一個人挑走了一個,現在該是展示成果的時候了。
“聽話?我怎麽聽說你們是互相傷害啊。”沈暮歌将手裏的奏折合上,放回原處。擡頭正視着沈語琴,眼底的笑意愈加明顯,分明是在調笑。
“哪有什麽互相傷害,我可是公主,陸誠顏怎麽可能傷害到我。怕我怕得不得了呢。”擺擺手,沈語琴對于這種傳聞,立即做出否認。
“你還準備管教多久?我聽左斐說,江湖那邊,可是快要瞞不下去了。陸家莊和清江派幾乎快要翻臉了。”。
“咳咳,還早還早,怎麽着也還得一段時日。”沈語琴剛要咽下的茶在此刻猶如游蛇,在吼間盤桓,令她難受。
“那你可要想個法子,或是再弄個新的傳聞。不然,陸誠顏你怕是留不了多久了。”沈暮歌看了看沈語琴,又拿起手邊的一本奏折,翻看起來。
“皇姐提醒得是,我這就回去部署新的對策。”匆匆喝了一口茶,千城公主便起身告退了。
沈暮歌擡眼目送沈語琴離去,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走在路上的沈語琴一直在琢磨剛才與皇姐的對話,總覺得哪裏不對,現在她終于反應過來:明明是我想要去問皇姐與浮生的關系,怎滴繞來繞去全是在說我與陸誠顏了?
沈語琴噢了一聲,看來皇姐對浮生,果然是不一般,如此不着痕跡地維護。連她這個皇妹都不願意透露,看來,還真如雨燕所說:有些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嗯~~~姐妹倆的口味都比較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