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吓大的】

一路上無話,我挺倦的,心裏也還是有點氣他。

因為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當時對我擺臉色的緣由是什麽。

我跟在他身後上了樓,等他開了門,我卻停在門口不想進去。

倒不是怕他打我,雖然也有點這方面的顧慮,但更重要的是,我實在受不了這種熬死人的冷戰氣氛了。

兩個人之前不是沒鬧過冷戰,基本都是我主動求和收場,但這次,我不想了。我不想要每次都是我去服軟、去低頭,即使根本不是我的錯。

他看我不進門,目光在我臉上停了幾秒,然後就沒事人一樣,徑自換鞋、換衣服,該幹嘛幹嘛,不理我。

除了門還開着,幾乎就和一個人回家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我盯着他若無其事的背影,心裏的火苗蹭蹭上竄,簡直恨不得沖上去和他打一架。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我還是不能感到平息,而且越想越火,重重踢了一腳門,轉身就往電梯間跑。

這回,林泊宇倒是有了反應,馬上就追上來了,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扒住電梯門,愣是把我從裏面揪了出來。

“鬧夠沒有!”他壓低聲音對我吼,扯着我的衣服迫使我側向他,擡手就打。

我委屈得不行,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在鬧誰,拼了命的掙,卻被他反手一扭,半扛半抱,帶回了家。

他把我扔在沙發上就不管了,聽聲音是去了浴室洗澡。

他很篤定我不會跑,因為他在離開前留了一句話給我——“你敢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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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嗎?我不敢。我是被他吓大的。

他洗澡,我就躺沙發上看電視,等他洗完出來,我就起身離開沙發。

“上哪去。”他沒好氣。

“洗澡!!”我更沒好氣。

他似乎沒話了,但馬上又說,“你先過來。”

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過去。

邁開大步,光速沖到浴室,嘭的把門一關,又哐的把門一鎖。

我聽見林泊宇在外面威脅:“有本事你別出來!”

我在裏面翻白眼,一點都不着急洗澡,放下馬桶蓋,坐着翻起了報紙。

這麽大的信息量,我又這麽關注國家大事、社會民生,怎麽也得先看上兩個小時再說吧?

【林泊宇】

不到一刻鐘,林泊宇就沉不住氣了。

拍着門喊:“給我出來!”

我故意把報紙抖得嘩啦作響,告訴他:“我!便!秘!”

“我數三下,你再不開門試試!”林泊宇一定是被氣瘋了,不然怎麽會把這麽老套的游戲都搬出來了呢。

“一二三!!”我在門裏幫他數了。

然後我就傻了。

他居然取來了鑰匙……

他一把就将我從馬桶上扯了起來。我慌了,邊推他邊喊:“你別拽我,我還沒擦屁股!”

林泊宇看着我連皮帶都沒解開的褲子就冷笑,“那哥哥幫幫銘銘吧。”

他脫我褲子比我自己脫得都利索,三下五除二,我就不得不趴在他腿上撅着屁股等挨打。

他大概也被折騰累了,又或者是很享受勝利的快感,費勁捉了我半天,現在反倒不急着打,手搭在我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拍着,一邊問着話。

他說:“長本事了是吧?”

我識時務:“沒有。”

他說:“還跑嗎?”

我是俊傑:“不跑了。”

他說:“該不該打?”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看他臉色:“哥你輕點……”

我覺得我答得挺好的,可他的巴掌卻落得特別的重,要不是被他按着,我肯定會彈起來。

他打得很慢,但每次力道都很足,我猜我的屁股上一定已經布滿了他的巴掌印。

那種疼,不是不能忍,但沒有人願意忍。更何況,我根本就沒弄清他為什麽打我。

我不介意他打我,但介意沒有來由的責打。

我想問他。于是轉頭叫他:“哥……”

他卻懲罰性的揚手狠打一記,喝令我“閉嘴”。

我沒有告訴過他,其實每次看到他對我一副冷漠的神情,我心裏就堵得難受,就像是被一腳踢開的棄兒一樣。

我越想越難過,能忍着他施加的痛楚,卻忍不住不去哭。

實際上,我不想讓他聽到,我想他打完這事就完了,不如就這麽過去吧,我也不是必須讓他說出個所以然才行。而那些悶氣,我會自己慢慢消化掉。

我拼命忍着,看着眼淚啪嗒啪嗒往地板上砸,就是不出聲。

可他打得好疼。好像并沒注意到我在竭力忍受。

忍得太難受。

“林泊宇。”我叫他名字,一張口就帶出一股藏不住的濃濃哭腔。

【對不起】

我很少直呼他的名字,雖然我很喜歡寫他的名字。小時候,有次我在他的課本上塗滿了他的名字,他發現之後就把我按在膝上拿尺子打,屁股被揍腫一圈,夢裏疼得直哭。可下次,我還會偷偷寫,直到他給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本,讓我在那上面寫,寫好了還要拿給他看,他會在上面打對勾或者畫小紅花。

他聽我叫他名字,也很意外。

他停了手,扳着我的身子,想看我的樣子。

我不想讓他看。轉過身撲到他懷裏,把臉埋在他的後肩。

我沒有出聲,但眼淚打濕了他的衣服。

他一定是感覺到了,一手摸我頭發,一手不斷撫着我的背。

他并沒說話,但我覺得他懂了我的難過,那并不止是身上的疼痛。

我緊緊抱着他,跪在他腿上,姿勢不很舒服,可我不想放開。

我的身體都在顫,他不停輕拍,說着“好了……好了……”

可我好不了。他越這麽說,我越壓不住情緒。

我把眼睛貼在他肩上,對他哭:“我沒錯,為什麽打我,不理我,為什麽沖我發火。”

他不答話,只不斷輕聲念着:“寶寶,你乖,不哭了。”

那天,我哭了蠻久,他沒有不耐煩,一直抱着哄我。

等我漸漸平靜下來,他就告訴我說,他在那個聚會上見到我有多生氣。他說“那些人不全是學生”,他說“你懂得什麽人端的酒不能喝、什麽人遞的煙不能抽麽”。我說“我不懂,但你為什麽在那”。他又不講了,只說如果我再出現在那種場合,就把我屁股打開花。

我并不關心他在和什麽人往來。我不是真空裏長大的孩子,知道這社會分三教九流,也知道圈子和圈子會有重疊的時候,這都沒什麽大不了。更何況,我是信任他的,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我關心的是,他能不能不要再對我若即若離、忽冷忽熱。我把心裏的話都對他講了,他很認真的在聽,聽完又很認真的親了我,他說“對不起”。

我沒什麽可再說的了。那晚,在他懷裏,我睡得很踏實。

而後來,我才知道那段時光裏他有多麽辛苦:面對不願面對的感情,一個人擔着兩個人的未來,掙紮在接受和拒絕的邊緣,不停在心裏做着拉鋸戰。

也是後來,我明白了為什麽他會說我是個淘氣的孩子。是我的存在,攪亂了他的計劃、他的人生。

可是,我愛他。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愛他、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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