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電話】

醉酒事件帶來的後續影響就是:在那之後長達将近一年的時間裏,我沒碰過一滴酒。

我是真的被他打怕了。

他沒趕我,但第二天我就搬回了學校宿舍,并且近期之內都不打算再去公寓。

也算不上賭氣,他又不是沒打過我。

只是不想留在那裏。

前兩天,我沒聯系他,他也沒聯系我。

直到第三天,他打來了分別後的第一個電話。

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他的語氣很平常,問我這兩天過得怎麽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我明白他的意思,告訴他“我沒事了”;之後在他的提問下,又和他講了些學習上的事情。挺無聊的對話,沒說幾句,我就想挂了。

他大概是聽出了我的恹恹,沒挂斷,但是突然就在電話中沉默了。

我趴在宿舍床上,眼睛盯着對面陳胖子的電腦屏幕——這家夥又他媽公然在宿舍看A片,還不帶調靜音的。

要擱以前,我還要顧慮一下別讓電話那頭聽見,可現在我真是懶得管。聽就聽見呗,随便。

果然,随着喇叭裏傳出的一聲高過一聲的□□,林泊宇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幹什麽呢?”

“沒幹什麽。”我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兩眼放空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第三天了,第三天了我都不能平躺着睡覺,我就是再沒脾氣也不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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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蠛蝶……雅蠛蝶……一帶一……”“啊啊啊……哦……”随着二次元妹子的瘋狂叫喊,陳胖子也開始全身抽搐。

“——嘟。”林泊宇挂斷了電話。

按理說,這通電話沒有一絲一毫讓人愉快的地方,但我的心情卻莫名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也可能是更壞了。

我不知道。

“□□大爺的陳胖子!”

發狠的把手機砸向陳胖子之後,我索性蒙頭閉眼繼續會周公。

但接了這麽一通電話之後,又還哪裏睡得着。翻來覆去,心裏很亂。

【親訪】

通常每周五的中午,我會去找林泊宇,然後我們同路回家。

那個周末,我沒找他。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倒是打過一個電話,問我還回不回去,我說“不回去了”,他沒多說一個字,連聲“再見”都沒說就挂了電話。

我沒回家,但也沒在宿舍待着。

王大炮已經上班有一陣子了,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套三居室裏。

要說這家長也奇怪:上學的時候,孩子穿個耳洞都要唠唠叨叨的,如今上了班,只要不吸毒不犯法那就絕少過問。

我不知道我上班之後會不會也得到這種待遇,但我現在真心羨慕王大炮。

為了表示我的羨慕之情,我把他家屋頂掀了。也沒真掀起來,也就是蹦了蹦他家沙發、震了震他家魚缸。

亂造一通,我爽夠了。王大炮跟在我後邊連聲哀求,就快給我跪下了,那心疼的眼神絕對比當初見着李茉麗絆了一跤還激動。

我這人比較善良,不忍心看他這個樣子。沒等他給我跪下,蹭了頓午飯就回了宿舍。

我想着這個點應該沒人。一般沒課的時候,蔡老大會去他女朋友那裏報到,霍老二一定是在圖書館自習,陳三陳胖子基本泡在網吧。

我哼着小曲,拿出鑰匙開門。一開門我就傻了——林泊宇居然和陳胖子坐在宿舍裏……聊天?

我瞪着眼睛看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目光也一致地看向了在門口站着的我,陳胖子甚至還保持着手舞足蹈的樣子,嘴角咧在耳根處,沒來得及收回。

“咳。”反倒是我不太自然的咳了一聲,“鎖門幹嘛?我還以為沒人。”

陳胖子“哦哦”兩聲,站起來沖我撓頭呆笑,“順手嘛。”

我白他一眼,猜他一個人在宿舍裏的時候一定是沒幹好事,林泊宇的突然到訪沒準還壞了他的好事。

我把手機、鑰匙、錢包統統甩到了上鋪床上,聽着“砰砰砰”三聲不輕的響動,心裏舒服了一點。

“哥。”我咬着嘴巴猶豫了幾秒,最終叫是主動開口叫了林泊宇一聲。

他沒理我。

【公寓】

我跟他回了公寓。

當時,他一句話都沒說,淡淡在我臉上掃了一眼,站起來就走;而我就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牽拖着一樣,就那麽乖乖跟在他後面,心裏說不上情願或者不情願,基本就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

他沒和我講話,我就也沒說話。進門之後,我靠在牆上站着,看看天花板,看看地板,偶爾看看他在客廳廚房卧室來來去去的身影。

後來,他端了一杯熱茶過來,坐到了沙發上。

他看着我冷哼一聲,“幹什麽,自我罰站麽。”說罷,十分淡然地呷了口茶。

我斜眼看着窗外,重重呼了口氣,以使自己不做出當場摔門離去的沖動決定。他媽的,我還以為那茶是他給我準備的道歉茶呢,誰想他覺悟還是那麽低。

沉默了一陣,我倆都沒說話。窗外的天氣看上去不錯,但我知道我的臉色一定很差,我猜他也沒好到哪去。

見他半天沒動靜,我有點忍不住了。偷偷向沙發瞄了一眼,卻發現他一直在盯着我。

四目相接的一刻,我立刻把頭扭了回去。望着遠處的天空,眼前卻全是剛剛他抿着嘴角看我時的樣子。

“過來。”他拍拍沙發,語氣不急不緩,聽不出心情好壞。

我兩手插兜看地面,開始玩起鞋底搓地板的游戲,故意弄出吱吱扭扭的聲音,掩飾沉默的尴尬。

噪聲中,他略微提高了聲調:“要我過去?”

我沒擡頭,但心裏有點煩躁。我想好了,如果他今天動手打我,那我一定和他翻臉。

我一直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但沒過一會兒,餘光就瞟到前方有另一雙鞋正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停止了無聊的動作。随着那股迫人氣息的逼近,我本能地将身體後仰,整個人死死貼在了牆上。

他扳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擡起頭面對他。他的指尖有些涼,也或者是我的臉忽然燒得有些熱的緣故。

我垂着眼睛,就是不想遂他的願,努力把目光聚焦在了斜下方。

他白色襯衫的袖口被挽了兩折,露出了小半截手臂,手腕上戴的那支石英表,還是去年我買給他的生日禮物。

我忽然有點心酸,一把推開他。本想往浴室跑,可他立馬反應過來擋在前面攔住了我,我只好将他繼續向前狠推了一把,然後轉身跑向了卧室。

我想鎖門的時候,他已經追了上來。

我使勁将門向外推,他單手放在門板上阻擋。我知道他沒有用全力,否則他完全可以推開門,而不是和我在這裏一來一回地繼續抗衡。

“好了,寶寶。你聽話,開開門。”聲音從門縫裏傳過來,帶着輕微的嘆息。

我就是讨厭這種貓捉老鼠般的游戲,明知道鬥不過他,還想一而再的挑戰;而他似乎也樂于陪我兜圈,直到玩累了,他便暴露本性,最懂得該如何收服他的獵物。最終的交戰結果是怎樣,其實彼此心裏都有數。

我很氣急敗壞,放棄抵抗,把自己摔到床上,從頭到腳裹進了被子裏。

他走過來,也躺倒在床上,從後邊連人帶被摟住了我。

我沒動,他就開始扯我頭頂的被子,扯開後,就越過來在我眼睛上吻了一下。

“寶寶。”

他的語氣溫軟,就像他的那個親吻一樣。

我心裏煩躁,閉着眼睛沖他大嚷:“你別叫我。”

有時候,我真是有點恨他。他真的很狡詐。他太知道我的軟肋在哪裏,就一直拿捏着這一點,随意擺弄着我的心情。

我用雙手堵着耳朵,轉身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裏,不讓他親。

這回他沒保留餘力,強行把我扳了回來,甚至攥疼了我的手腕。

我呼哧喘着粗氣,一半是被他折騰的,一半是被他氣惱的,索性睜開眼睛死瞪着他。

“你弄疼我了!”我嚷得嗓子都疼了,可卻還是不能舒氣。

他的聲音低軟得多:“嗯。所以生氣了?”随之松開了手上的力道,并輕輕揉了揉我的手腕。

我沒講話,他就接着說:“那天打疼了是不是?”

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的自信,仿佛眼前一切都可以被他看穿、由他掌控。

而他确實做到了。

我緊抿着嘴角,不發一言。

他摸摸我氣得鼓鼓的臉,笑得有些讪讪,“看來真是把人得罪了。不理我了呢。”

他嘴上嘆着氣,眼睛裏卻笑着,“那寶寶說怎麽辦?要怎麽樣才能原諒哥哥?”

我用手把臉擋住,不讓他看。他卻立馬把我的手拿開,緊握在了他的掌心裏。

我就快被他氣得跳起來了,覺得再這樣下去肯定立馬敗陣,于是就想翻身從床上逃開。

他眼疾手快,還沒等我完全坐起來呢,就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拖回來按在了床上。

“……還跑?”他氣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在我屁股上招呼了一巴掌。

可就是這不輕不重、又像是警告又像是玩笑般的一巴掌,使我的心情一下就從悲憤轉為了滿滿的委屈。

我眼圈發漲,扭頭看他。心想,他怎麽就能那麽狠心,這個時候還能下手打我,并篤定我不會因此怨恨他呢?

他沒有回答我的無聲提問,只是安靜地看着我。

我依舊讀不懂他在想些什麽,但他眉頭輕皺,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讓他看上去心情并不像之前話語中表現得那麽輕松。

“你打我……”我哭着喃喃,情緒很壓抑,那天晚上在這間房裏被他狠打的情景不停在腦子裏回放。

他等我哭了一陣,才用指背輕抹我的眼角,“不打了,不會打寶寶了。”

我沒拒絕他的懷抱,因為我沒辦法拒絕。其實,我想要的不過就是這麽一個懷抱,但他那天沒有給我,即便他已經教訓過了,我也認了栽,他都沒有給我我想要的——僅僅只是一個懷抱而已。

我說過我在他面前是頂沒出息的,他多哄了幾句,我心裏就繳械了。

他說這些天他很想我,還問我想不想他。我說“不”,他就笑。

我想我的報複是不成功的。就從來沒有成功過。

是我笨嗎?不。是對手太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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