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日不見, 如隔三秋，一晚不見，怎麽的也得隔了半個秋。
于是等折绛回到蒼竹院的時候, 就見沈明臻望眼欲穿的看着她, 眼裏含着一汪春水。
折绛打了個寒顫, 很是認真的跟他商量：“你能別這樣看着我嗎？”
沈明臻自從想通了“豆腐進了自己鍋”這個大道理後，對待折绛就有幾分底氣, 他哼了一聲, 雖然依言轉了頭, 低了眼, 慫慫的站在一邊, 但心裏卻豪言壯語：就看，我就看！待會你轉了身, 我看了你也不知道啊！
再說了，夫妻間的偷看，那叫偷麽？那叫閨房之樂！
他這般給自己洗腦一回，心裏就不傷心了, 若折绛此時知道了他的想法，定然會引薦沈明臻給阿Q認識，兩人說不得在自我安慰的精神勝利法則領域裏能有着一番深入探讨。
不過對于她來說，現在的沈明臻內心想法遠遠沒有午飯重要, 于是高聲喚了董媽媽進來道：“今天還想吃鍋子，不過不想吃肉了，只想吃粉條, 你去讓廚房準備準備。”
董媽媽就看沈明臻：“二少爺想吃什麽？”
沈明臻依舊是要吃豆腐：“別切太薄，進了鍋裏一碰就爛了。”
豆腐好備，粉條卻要些時間，等上菜的時候，他已經看完一篇史記了，也不能說看，大概就是能斷句讀完，不過這已經讓他十分滿意，放下書的時候，頗為得意，要是林五在這裏，他很是想炫耀一句話：“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可惜在绛绛面前不能吹牛，他只好閉緊嘴巴，免得自己飄了亂說話。只好問起昨天的事情，“怎麽突然在大嫂嫂房裏睡了？”
折绛就順便把大嫂嫂跟秦婉君的事情說給他聽了，“大嫂嫂心裏沒有介懷，你倒是不用擔心。那秦夫人品性優良，估計也沒有要賴上沈家的意思，這事就不用管了。”
沈明臻卻沒有折绛那麽樂觀，猶豫的道：“那我大哥呢？關鍵在他啊，他要是畜性大發怎麽辦？哎，我總擔心他做了畜生。”
折绛夾着的一根粉條就又溜進鍋裏，差點沒繃住笑出來：“畜性大發？”
沈明臻就有些不好意思：“哎，我總擔心他走這條路。”
然後皺眉道：“大嫂還沒孩子，再過幾年，估計就是我爹也要催他納妾了，不是秦夫人，就是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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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沉重的話題，折绛就道：“我明天寫信回家問問我爹，看看雲州有沒有什麽聖手。”
沈明臻嗯嗯兩聲，過了一會盯着她的臉就有些紅，像喝醉酒似的：“绛绛，你放心，将來我們就是沒有娃娃，我也不納妾。”
折绛：“........”
她一時間不知道應答這份目光，只好指指豆腐：“熟了，你還不吃啊。”
沈明臻嘿嘿一笑，大快朵頤，心中得意極了：是啊，豆腐都熟了！
可能因為高興，他就覺得這飯特別好吃，吭哧吭哧埋頭苦吃了五大碗米飯，折绛讓他少吃點他還不肯：“我還能吃。”
這又不是比賽！
折绛就懶得管他，誰知道下午的時候，這蠢貨就捂着肚子難受的在榻上慘兮兮的喊：“绛绛——”
折绛無奈的睜開眼睛，“怎麽了？”
沈明臻弱弱的道：“我肚子有些難受——我覺得我........”
折绛：“你怎麽了啊？”
沈明臻就道：“吃撐了——”
折绛：“.........”
只聽得沈明臻賤賤的聲音傳來：“绛绛——你要不，幫我揉揉吧？”
折绛呵呵一笑。
她又總結出一個沈明臻的特性：很容易得寸進尺。
沈明臻耳朵豎着，探出腦袋一看，床上的人平躺着閉着眼睛，根本不準備搭理他，他只好又開口：“那好叭，我自己揉——”
折绛腦海裏便莫名蹦出一句話：卻能縮能伸，極為懂得給自己臺階下。
沈明臻卻此刻遇見了難題，在揉了一會肚子後，還是很難受，于是爬起來悄咪咪的叫空明去廚房熬消食湯藥，“我記得上回還有消食藥，你去給我熬點來，小心些，別讓人知道了。”
這也太難為情了。
不過偷偷摸摸喝了藥也沒用，折绛就迷迷糊糊中見着他好像扶着肚子從裏間去了外間，又從外間出了門，門一關，屋子裏就剩下了她一個人，光線暗淡下來，月拱門的簾穗子和着光影搖晃，晃的牆壁上好像憑空多了一份潮濕，讓人心裏也開始長蘑菇。
然後沈明臻出門的動作就在她的腦海裏慢動作又重演了一遍。
她驀的睜開眼，怔怔的望着床簾，然後揉揉腦袋，穿了件外衫開門，外面漸漸傳來鳥叫聲。
沈明臻正在扭屁股。
準确的是在想用晃動腰部來達到快速消食的目的，但他稍許少了些在這方面的天賦，怎麽搖都不知道扭腰，只能換道而行，以屁股兄的左右運動來給肚皮弟減輕負擔。
但這姿勢也太難看了，他特地以讀書人喜歡靜這個絕佳理由将丫鬟婆子小厮的通通趕了出去。
他覺得自己也不算說謊，為了争分奪秒讀書，就算積食難受，他也拿着書沒放過，扭累了屁股就看幾行字，真是太努力了！
折绛就倚在廊間的柱子邊看他。
——他太傻了。
“哎——”，她喊。
沈明臻被喊的時候正沉浸在自己真是個勤奮的天才之中，冷不丁被喊了一句，吓得書都掉了，轉頭看折绛，瞬間露出一張心碎至極的臉：“绛绛，你怎麽醒了？”
按照往常，她不是應該還要睡一個時辰才會醒嗎
——她站在那裏多久了？
她到底看了多久他扭屁股啊！
完了。
折绛笑起來，“你扭的真是，太醜了。”
她說完就進了門，好似喊他就為了說這麽一句。
沈明臻呆呆的站在那裏，絕望極了：她終于說出這句話了。
不過绛绛好像挺高興？
他蹬蹬瞪跟着進門，書也不背了，屁股也不扭了，喊道：“绛绛，绛绛，你今天下午打算做什麽啊？”
折绛今天下午還真有一件事情要做。
過兩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了，她準備給唐大姐姐燒些紙紮下去。
她不知道江南的人祭祀是什麽習俗，在雲州的時候就只燒過火紙，現在知道還有紙紮這種東西，她當然也要給她燒些。
“我托了大嫂嫂幫我訂了一批紙紮，明天就要去做，今天得出樣子，我忙着呢。”，她不知不覺也起了大嫂嫂的調調，“你去書房讀書吧，別在這裏打擾我。”
沈明臻不情不願的走了。
哎，又是被趕走的一天。
***
祭祀節這天一大早，街上就有了行人，都是趕着去山上祭祀的，沈家也不例外，早早的就備好了馬車，折绛沒睡好也不敢打哈欠，董媽媽只好時不時掐下她的手，就怕她走着走着睡着了。
她現在最愁的就是折绛睡覺的問題了：這每天總是睡不夠怎麽辦？
沈家的男人們還在祠堂裏沒出來，大夫人和二夫人坐進了馬車，大嫂子在那裏跟管事說話。
茶一早就在馬車旁候着了，看見人來，趕緊道：“馬車裏熱了飯食，好歹再吃點。”
莫氏忙的腳不沾地，卻在茶一話落的時候就一眼掃了過來，堅決不讓折绛直接進馬車休息，道：“就該出來站站，整天困成這樣，就是睡的太多了。”
董媽媽猶如找到了知心人，一個勁的在那點頭。
大嫂嫂拿着帕子給折绛擦了擦臉，“要死了，靠我身上，你最近肯定又肥了，這麽重，快起來。”
折绛就拉着她的手閉眼打哈欠道：“哎，我也沒什麽事情做，就讓我睡着吧，不然待會又要暈馬車了——”
話音剛落，就聽一嬌笑聲傳來：“喲——這不是折家五娘嗎？哦，現在該改口叫沈二少夫人了。”
折绛幽幽的掀開眼皮，是穆家八娘那個小娘皮。
莫氏眯起了眼睛，大夫人和二夫人皆掀開了車簾往外看，穆八娘笑着走過來：“見過大少夫人。”
莫氏站直了沒說話，只用眼神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她，那眼神明顯沒帶着嫌棄之情，但穆八娘就有一股自己被鄙夷的直覺，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大少夫人這麽看着我做什麽？難不成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折绛嗤然一笑。
這麽多年了，這個蠢貨還是這樣。
穆八娘此人，是穆家一個妾室生的庶女，後來被穆家的老夫人挑中了養在身邊，好似一條狗，穆家那老娘們指哪裏，她就咬哪裏，她做出來的事情，說出來的話，曾經一度讓折绛對上輩子罵過的那些寫降智女配的作者們道歉：對不起，世界之大，完全沒想到這種人真的存在。
不過，也因為如此，折绛從來不跟她動嘴皮子。
她勾起嘴角，“是八娘啊——”
穆八娘：“折五，——”
她的話被折绛打斷。
“多年不見，甚是想念。”，她上前歡歡喜喜的拉着穆八的手，看向穆家門裏，“你爹娘和兄弟姐妹呢？”
穆八被她弄的莫名其妙：“還在裏面——”
但是話還沒說完，就又被折绛打斷了，她拉着人去馬車裏，“茶一給我準備了雲州的吃食，你也嘗嘗。”
茶一熱情的撩開簾子：“是啊，穆八姑娘，您進，您進。”
穆八懵逼的被折绛送進了馬車。
然後，簾子一放，馬車裏一黑，她看見折绛的臉驀的陰下來，穆八正要說幾句“你這不要臉的女人”，“好啊，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吧”，“兩面三刀”等話，就見自己的頭發被折绛一把抓住。
在她沒喊之前，一團帕子進了嘴裏，然後腦袋往車框上一撞——
折绛陰陰的笑起來，“穆王八，多年前我就告訴過你，老老實實的，別讓我帶你進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她按着她的頭又是一下嘭的撞擊：“你看，你就是不聽。”
你們穆家的人，都不聽。
作者有話要說： 臻臻的身世大概寫完了，現在開始绛绛噠。
啊，明天估計折爹就能上線了。
阿九每部書裏都有折爹，這回拉他出來溜溜。
绛绛的性格大概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又佛又宅，是前面你們看見的那樣，但是另外一部分，卻仍舊在陽光照不進的地方。
嗷嗚，下一更在九點，寫绛绛總是耗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