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男人的直覺讓沈明臻格外重視寧書海這個人。

但是——

人家長的好像稍微比他好看一點。

人家的學識好像稍微比他多一點。

人家的官職好像稍微比他.......哦, 別人家已經是大理寺的左都史了,他還是個白身。

差距不是一般大啊。

沈明臻就在寧書海上折家門來拜訪折爹時,再一次用眼神細細掃視人的缺點, 最後頹然發現:自己真的比不上人家。

今兒個是六月中旬了, 陛下的聖誕已經過去, 沈明臻作為官宦子弟,自然在宮中有一席之地。但是人在宮中坐, 才知道整個皇城跟下, 他是多麽的渺小, 比如說, 陛下叫了折爹說話, 叫了他哥說話,叫了他爹說話, 叫了寧書海說話,甚至連折绛,也叫起來說了幾句。

反正就是沒有他。

沈明臻當時的心有些羞愧,有些期待, 還有些要命的恥辱。

一家幾口,就他最沒用。

這個認知,讓他拔涼拔涼。

哎,他現在就怕折爹覺得女兒嫁錯了人, 畢竟人家寧書海已經跟他行程了鮮明的對比了。

所以,在折爹和寧書海說話的時候,沈明臻力求自己做到不卑不亢的同時, 能用實際行動獲得折爹的賞識。

他倒茶!

他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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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茶——

在殷勤的倒上第五杯茶後,折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看着他道:“明臻啊,我實在喝不下了——”

沈明臻的臉,嗖的一下就紅了。

他還不能讓人看出他的紅臉,于是低着頭,小聲道:“那,那你們待會要吃什麽,我讓廚房準備?”

折爹就道:“我早就跟廚娘說了,你不必擔憂。”

沈明臻心裏就嘀咕:我倒不是擔憂,我是尴尬啊。

你們兩個講雲州的事情,講朝堂的事情,寧書海時不時蹦出幾句雲州話,他一個也聽不懂啊。

沈明臻看了寧書海一眼,覺得自己隐隐被針對了。

但這又是男人的直覺,無憑無據的,他只能自己受着了。

不過真男人,是要勇于面對慘淡的人生的!

沈明臻被打擊了絲毫不慫,笑嘻嘻的插嘴道:“是小婿着相了,實在是绛绛在家裏,總是不喜歡按照時辰吃飯,有時候還要小婿親自吩咐廚房,将飯菜端上去,她才肯稍微碰下筷子,哎。”

他一口一個小婿,并且咬字發音在這兩個字上格外重,寧書海輕輕一挑眉,折爹卻笑起來。

這個話題絕對是折爹喜歡的。

他本就跟寧書海唠了半天不知道唠什麽了,現下好女婿遞了這麽個話題過來,立刻接住了,兩人就“绛绛喜歡吃的菜有哪些”進行了深刻的探讨,越是深入談,越讓折爹滿意沈明臻這個将閨女愛好都記在心裏的女婿,于是又拍着他的背大喊:“賢婿啊賢婿!”

這回沈明臻的背不管被拍的多疼都堅持挺直了,嘴角一彎,咧出白淨的牙齒,“都是-小-婿——應該做的。”

他說完這話,隐約看見了寧書海對着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嘿!

沈明臻高興了:能将裝文雅裝斯文敗類的人惹得翻白眼,他真是太厲害了。

但出了折家的門,笑着跟折爹道別,笑着進馬車,笑着.......沒有笑了,随着簾子放下,他整個人就抑郁的長了蘑菇。

“少爺,您怎麽了?”

空明擔憂的道。

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

沈明臻冷着臉不說話,吓得空明戰戰兢兢,良久,他才聽見自家少爺嘀咕了一句:荒廢的時光,終究是荒廢了,追不回來,就要落後別人。

***

折绛發現,如果以前沈二少爺讀書勁頭算是十分,那現在就是一百分。

天爺耶,只不過一日不見,怎麽他進恭桶還拿着聖賢書?

就是吃飯,也不墨跡了,而是快速的掃光,就跟鬼子進村似的。

但是每天爬床行動卻堅持雷打不動,無論多晚,都要回來睡。

沒錯,自從上次兩人睡了一個晚上之後,沈明臻就得寸進尺,她睡哪裏他就睡哪裏,剛開始還要蓋一個被窩,後來被她堅決反對這才不情不願的搬了自己的被子上床。

雖然進展不大,但是總算有床睡了,沈明臻很滿足,滿足了之後,晚間讀了書進屋,見折绛還在那看話本,不由得就生出些管東管西的心來。

“你今天白日就一直在看,快些睡吧,否則傷眼睛。”

“你渴不渴,我給你倒些溫水?這茶壺的水都是滿的,你是不是一天都沒喝水了?”

“绛绛,晚上涼,你多穿些,萬一着涼了怎麽辦?”

折绛被念叨的不勝其煩,最後恨恨道:“你以後別去我爹那了,瞧瞧你被他潛移默化的,成了一個念念叨叨的糟老頭子了。”

沈明臻心思便一轉,順着她的話提起了寧書海。

“他怎麽總去岳父那裏啊,”,他裝作不經意間,輕描淡寫的說,“我每次去都能看見他。”

他其實更想問,他不是跟穆家好嗎?穆家老爺是大理寺卿,他就是大理寺左都史,他還把當時帶在身邊的小女孩送去了穆家。

但有關穆家的人他都不願意說。

當年的事情,绛绛滿心眼裏心疼的是唐家大姑娘,但是他的心裏眼裏,只心疼他的绛绛。

他的绛绛,該有多傷心啊。

因着這份擔心,他都有些後悔提起寧書海了,都是雲州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萬一绛绛就想起了唐大姑娘怎麽辦?

他這一麽一想,瞬間又轉變了話題,“啊,绛绛,今天岳父說你小時候喜歡吃聽油菜,但這菜京都沒有,你要是想吃,我就請人幫你從雲州帶些種子回來,試着再暖房裏種些怎麽樣?”

折绛這時已經将話本看完了,聞言打了個呵欠,道:“那是小時候喜歡吃的,有一段時間特別愛吃,就每天都要吃,後來吃厭了,就再也不想碰了。”

然後又說寧書海的事情,“你別跟他走的太近,他這個人,心思多的很,你這種的,他賣了你你還幫他數錢呢。”

沈明臻聽到前面還挺高興,但聽後面一句就哼了一聲,“也不見得!”

他已經對他又了警惕心,自然什麽當也不會上了!

折绛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心思,卻道:“難道你讀兵法的時候,沒讀到過敵人利用你的警惕心施計的?”

不過她見不得沈明臻焉了吧唧的模樣,又道:“不過,你對他能有警惕心,已然比其他人厲害了,他那種人,慣會裝模作樣,自小便有人誇他翩翩公子,有聖賢之風,倒是什麽事情都肯跟他說。”

沈明臻明明該高興的心,此時卻有些羞恥。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有绛绛這個緣故和之前被打了的事情在,他這些日子接觸到的寧書海,也會讓他相信這個人可以做個交心的朋友。

——就連之前打他,也會主動給他找借口:也許人家當時心裏不高興呢,你看,一高興,就如沐春風,不是當時打人時的冷面冰霜了。

沈明臻就道:“那也不盡然,我看岳父也不是他說什麽話都接。”

折绛打哈欠,“我爹那是看着他長大的老狐貍,他那一身陰謀詭計的心思,還有好多是我爹教的呢。”

沈明臻心思一轉,吞吞吐吐的問:“那——岳父為什麽要教他這些啊?”

果然,他聽見绛绛毫不掩飾的道:“為了讓他做女婿呗。”

沈明臻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難掩語氣的沉重,道:“那——後來為什麽不讓他做女婿了啊?”

折绛本可以說些實話。

比如說,折爹其實覺得寧書海的性子不适合做丈夫,但是她卻覺得這樣的人能護的她住。

比如說,她覺得寧書海其實是喜歡她的,不會朝她開刀,那她自然就不怕了。

比如說,她其實曾經還希冀過寧書海這輩子能做個特殊的人,這輩子只有她一個。

因為希冀太高,所以看清他的秉性之後,她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這個人選。

寧書海曾經第一次失去理智的跑到她家問:“你為什麽要放棄與我婚配?”

折绛當時還有些愧疚。

她對他,從小好像就似挑選好了的一個所屬物,她将自己的觀念,将自己的想法不斷對他洗腦之後,發現其實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三觀,所以決定兩不相幹。

不過後來折爹教她釋懷這段往事。

折爹說,你看,其實你與他說再多,對他再好,當利益來臨之際,他依舊選擇的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你看,他母親給他自己的丫鬟當通房,為了他跟這不是親母的母親之間的和氣,他還是選擇接受了。

他即使喜歡你,絕對不多于三分。

折绛便心安了。

折爹說,世人多是如此。

但是這裏,卻躺着一個,跟世人不太一樣的人。

折绛翻身,看着沈明臻蒙上了一層霧氣的眼睛,突然道:“因為我不喜歡他啊。”

然後,她就看見沈明臻那雙眼睛,便似盯了神奇眼藥水似的,明目,而粲然。

啧,折绛眯眼睡去:可真好哄。

沈明臻一夜好夢,嘴角彎彎,在第二天讀完書後馬不停蹄的趕往折府,然後嘚瑟而驕傲的對着又在折府蹭飯吃的寧書海一頓用眼神鄙視。

他的心穩穩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挺直腰背,力求讓自己看起來有王霸之氣。

折爹好奇極了,昨天這女婿還如一只雲州幹枯樹叢中的幹癟蟲,今天怎麽卻突然似一只戰勝了的公雞?

哎,真真好奇啊。

而沈明臻卻得意之餘,在聽見折爹又一次喊雲州特稱:“書海仔”的時候——

之前折爹喊“書海仔”時,他是嫉妒的,覺得兩人極其親密。

而現在,他內心嗤然一聲,覺得這個稱呼真是土極了,并且,還暗暗的給寧書海取了個名字。

寧狗蛋。

作者有話要說:  阿九昨天晚上十點才到家,本來在碼字的!誰知道腦袋暈,量了體溫才知道是發燒了,昨天吃了藥就睡了,忘記了請假,不好意思。

今天一醒來就碼字, 只能補昨天的,今天的我要請假嘤嘤嘤,要是下午不燒了我晚上再更新,要是還燒,我明天再更新哈。

不好意思昂,我也覺得要存稿了,這樣就能保證不斷更。

我之前一有稿子就嘚瑟極了,忍不住馬上發出來,嘿嘿,這個習慣不好,我改改,一定要做個有存稿的人!

flag!

啊,我再睡會,南方好冷啊,之前在北方碼字總聽基友們說抱着熱水袋碼字,我還恥笑他們,我在北方的暖氣裏熱的出汗,還要開窗吹冷風,現在得到報應了,真尼瑪冷啊。

啊,睡覺睡覺,灰灰,要是有蟲我明天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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