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喜歡你行了吧!

安予悄悄瞥他一眼,自然沒骨氣這麽說。她突然發覺, 二十歲的自己還不如十五歲的那個小女孩, 太扭捏了, 一點都不直接。

慕沉見女孩許久不說話,轉口又道:“這兩年,你就是以為我們之間有障礙, 才一直躲着我。”

安予默了默:“也不只是因為這個。”

“還因為, 你以為我有女朋友。”慕沉唇邊含着笑, 淡淡道, “這一口醋, 你吃了這麽多年。”

安予緊抿着唇,臉頰不可自已的有些發燙。愣了會兒才反駁:“我也不知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而且, 那明明是深夜,她自然會誤會。

慕沉看着前方的路, 随口道:“過兩天, 陪我回一趟家。”

“呃?”安予臉頰的微熱剛淡下去, 這時又是陡地提了精神,

慕沉淡淡道:“見父母。”

安予嘴角一抽:“這個……太快了吧!”

慕沉不以為意:“既然你已經恢複記憶, 當務之急就是要回去念書。在你念書之前, 我們的關系要定下來。”

“呃……”安予僵住, 不知該怎麽回應。頓了頓,才看向他,“我們現在的關系不是就定着呢嗎?”

安予說罷,車子正好經過一個紅綠燈, 慕沉停了車,驀然轉過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願意做我女朋友,不反悔?”

當時安予失憶,可是他騙她,說他們是戀人關系。現在她恢複了,若她不願意,興許還要回到從前那樣冷清疏離的關系。

安予沒敢和他對視,她對慕沉的印象,總還停留在兩個人是陌路人的姿态。頂多,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她是底下不起眼的職員。陡然一覺醒來,她做了他的掌心寵,不能不需要時間适應。

可安予從前的渴望沒忘,她默了默,便是偏頭看向窗外低低道:“不反悔。”

慕沉捉過她的手,唇角的笑意溢開:“其實,我也不想帶你見他們,免得讓你不開心,但終歸要有這個過場。”

安予迅速轉過頭:“那我去。”她對慕沉的父母無感,但很想見見他的二叔,也該見見他的二叔。

想到這,安予忽然又道:“你二叔是不是還在警局呢?”在她的記憶裏,好像也就這兩天的事。

“回家了,我爸出面,把他保出來了。”

“那正好,我挺想見見他的。”

這次,換慕沉停頓了會兒:“你想問他關于你媽媽的事?”

“嗯。”

慕沉默了默,沒再說什麽。他想帶安予見家長,想得是訂婚一事,安予應了,卻是想見慕和軒。不過也沒什麽,他一直陪着她就是。

及至醫院,羅主任看了最新拍的片子,又問了安予現在的情形,确認她現在沒什麽大問題了。

慕沉仍不放心,額間緊蹙道:“她現在并沒有完全恢複記憶,出事那天的事,她記得并不清楚。”

“嗯……”羅主任略沉吟了下,“這點上,你們自己應該比我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她偏偏不記得那天的事。”

“您的意思是,我直接告訴她?”

“可以。”羅主任點頭,“在病理上安小姐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問題,至于說,不記得那天的事,完全恢複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慕先生不用太擔心。”

出了門,安予方才問他:“你知道那天的事?”安予隐約記得是她一人在等,後來的事就不大清楚了。倒沒想過,慕沉竟是清楚的。“那你怎麽不直接告訴我?”

慕沉擁住面前的女孩,大手撫摸着她的小腦袋,嗓音低沉:“我怕你不能接受現實,更怕,你不能完全信任我。”

從一開始,慕沉便是希望安予自己去發現真相。縱然,他其實可以将真相擺出來給她看。可那真相過于殘忍,他不忍,也怕她對他不夠信任。

安予心口一跳:“除了和你二叔有關,還和誰相關?”

慕沉深吸一口氣:“我們換個地方說!”

上了電梯,慕沉又是問她:“在哪裏,你會更有安全感。”

安予愣了下,其實和他在一起,她的心已然是安定的。但更想去的地方,是另一處。“帶我去看看媽媽吧,我好久不去看她了。”

安予恢複記憶的那一瞬,便知曉了慕沉的謊言。他們根本不是戀人,但安予也知道,在那樣的情形下,慕沉不論是私心還是為她考慮,都有必要撒這個謊。在她十五歲的時候,接受媽媽已經過世,她是接受不了的。因為哪怕她長到十八歲,依然痛得将要瘋癫。

至于住在哪一處,确實還有一個選擇,便是和傅寧住在一起。只是,傅寧現在和那個小鮮肉糾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

為了更好地照顧她,慕沉的謊言确實更便捷些。

……

公墓。

安予跪坐下來,将半路買來的花放好,另一邊,慕沉晚上來一會兒。來之前,他給董遠航打了電話,要他将一些文件送過來。

慕沉走來時,正經鞠了躬,方才蹲下身,将手上的文件遞到安予手裏。

安予面無表情地接過,正要打開,手指忽然被人摁住。“安予,我還是要提醒你,這會是一個你想象不到的人。”

安予垂下眼,随即便是翻開。

她沒做什麽心理準備,略有那麽一些,便是想着,可能慕沉的父親和他的那位繼母也牽涉其中。沒成想,竟是眼前這個。

安予怔怔地盯着手中的照片,又是滿眼不可置信地望向慕沉。“怎麽是他?”她一時發不出聲音,說話都是氣聲。

慕沉嗓音柔和着:“一直是他,你先看完。”

安予猛地垂下頭,一目十行看過上面的文字,手指倉促地翻過幾頁。她仍是不能确信,會是他。

她微微喘着氣,氣息不穩,身子甚至有些發抖。她無法想象,在她背後捅她一刀的人會是溫正青,會是正青哥。

從小到大,正青哥一直是溫和有禮的脾性,別說是對她,即便是對着路人,安予也從未見着正青哥與人紅過臉。他永遠是溫和地笑着,永遠是好脾氣,像陽光一樣讓人溫暖。

安予不能接受,媽媽的死和他相關。

可這份文件上的每一張照片,每一條訊息,都指向他。除了無法公審,令他受到刑罰,溫正青就是害死媽媽的直接兇手。

兩年前。

安予參加過高考沒幾天,正和傅寧商量着去哪裏玩,噩耗忽然就傳來。她整個人像墜入谷底,脊梁骨也被抽走,站都站不住了。

爸爸離開的時候她還小,沒什麽特別痛得切身感受,長大後又一直被媽媽寵着,媽媽突然出了車禍,她整個人都蔫了。

後來酗酒,大醉,都不能走出來。

安予不敢想象,這一切的源頭,來自溫正青。

起初是慕和軒看上了安家的公司,他拿不到慕家的股份,便将主意打到了安家這一對孤兒寡母身上。

安绮羅也是縱橫沙場十幾年,小心思小算計自是拿不住她。但是人,都有弱點。

安绮羅的弱點,便是她的女兒安予。

事發那天,安绮羅只見過一個人,那便是溫正青。據說,兩人當時爆發了極其強烈的争吵,然而争吵的內容,卻是無從得知。

那晚,安绮羅參加一場酒會,頭一回喝得酩酊大醉。大醉後開車,方才出了車禍。

安绮羅一直是精明能幹的事業型女性,原本,她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只是,這樣的信息在兩年前沒有人告訴安予。所有人也都以為,只是一場酒駕造成的事故。安予那時只知道,事發的當時,溫正青一直在準備出國留學的事。而媽媽的葬禮,最後出現的,是慕沉。

當時安予不知怎麽想的,以為慕家的人出現,是因為內疚和不安。因她自始至終看見的,也只有慕和軒對于媽媽的肖想。

她曾經撞見過一次,慕和軒對媽媽的示好。媽媽也同她說過,慕家的人除了慕沉,其他的人都不可以靠近半分。也是因此,在所有選項裏,她選擇了将公司整個并購給慕家,條件之一便是希望慕沉将來作為掌權人。

那時,是安予同慕家老爺子的談話。老爺子看得穿女孩的心思,但他原本就定了慕沉,因而這事也就這麽定了。

安予從一開始就打定了心思,懷疑人的身份也一直定在慕和軒身上。只是慕沉受了連帶的責任。

畢竟,若真是慕和軒做的,安予同慕沉也不再有任何可能。為了給媽媽報仇,她做好了最後一無所有的準備。

只是安予一直不知道,除了慕和軒,這裏面竟還有溫正青的事。且他,還是頂緊要的那環。

那場酒會,是慕和軒組織的慈善晚會。那場争吵,是溫正青率先挑起。

“這是當時的錄音。”慕沉一手握着女孩微微發抖的肩,将一只錄音筆交到她手裏。

安予茫然的目光望來,不是說,無從得知吵架內容嗎?

慕沉解釋道:“這是溫正青自己留存,他大約是想要日後用來向你媽媽作為要挾,沒想到你媽媽受的刺激過大,當晚就出了事。這只錄音筆,我也是後來才拿到。”

安予顫抖着手摁了開關。媽媽的聲音起初還算平靜,後來被激怒,直至最後甚至是哭嚎着讓他滾。

安予長這麽大,從未見過媽媽那麽失态。

像軟肋被人抓住的瘋癫。

安予聽到最後,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頰,她一手緊握着錄音筆,一手抓住慕沉的袖子,嗓音沙啞帶着濃郁的哭腔。“即使是這樣,依然不能定他的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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