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麽？”女收銀員看着面前戴着淡咖色眼鏡的男人，禮貌備至。
唐決鎖緊眉頭沉默，看着女收銀員，眼中浮現不滿。
女收銀員莫名其妙，小心追問：“先生，請問……”
“37845號呢？”
女收銀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唐決又重複一次：“37845號呢？”
女收銀員忐忐忑忑回答：“他……還沒來……”
唐決掉頭就走，找個位子坐下來，目不轉睛盯着收銀臺。
女收銀員忐忑不安為別人服務，直到林晚歌來換班。
“喂，晚歌，那個人在找你，也不買飯，估計是等你。”
看着從不遠處走過來的男人，林晚歌的訝異稍縱即逝，依舊笑着問：“先生，請問需要點什麽？”
回複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林晚歌了然，低頭點餐：“今天的芝士火腿焗飯很新鮮，加一份四寶湯味道會更好。”
唐決自覺地遞上手機。
“先生，請拿好號碼牌入座。”
看着唐決拿着號碼牌又坐回老地方繼續看向自己這邊，林晚歌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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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一個月，唐決似乎是認準了林晚歌會幫他點餐，每次必要林晚歌收銀，林晚歌不來打工他就幹脆不吃。
林晚歌給一個男生找了零錢，不着痕跡看了唐決一眼。唐決正低頭和碗裏各種各樣的食物作鬥争，挖了一塊芝士，皺眉放下，夾了一塊火腿，又放下，左看右看不知道該先吃哪一個，左右為難。
林晚歌心中莞爾。
這是什麽毛病？
————
開了鎖，換下工作服的林晚歌潇灑地把書包甩在肩膀上，哼着小曲跨上單車。
腳一蹬，單車輕快地跑遠。
轎車裏，唐決合上文件，擡眼看向林晚歌的背影。
老林心領神會踩下油門追上。
一路慢吞吞跟着林晚歌到了學校門口，司機停了車。
唐決右手支在唇前，一直看着林晚歌騎着單車消失。
老林透過後視鏡悄悄觀察唐決，車裏寂靜無聲。
收回目光，唐決翻開腿上的文件，照片上的林晚歌笑如春風，臉頰上兩只酒窩靈氣十足。
唐決的指尖劃過“陽光之家孤兒院”幾個字，最終停留在林晚歌的名字上。
林晚歌。
暮林歸燕晚來歌。
————
宿舍裏，林晚歌趴在桌子上不知在倒騰什麽。楊競好奇心重，擠過去看。
林晚歌的桌子上鋪開一份菜單，密密麻麻寫滿美食。
林晚歌在“芝士火腿焗飯”和“四寶湯”後面各打了一個勾。
“我去，這是什麽滿漢全席單嗎？”楊競啧啧稱奇。
林晚歌在菜單上又寫了個“雞汁牛柳飯”。責任心使然，唐決是店裏的常客，他就忍不住想給唐決提供更好的服務，于是就每天晚上花點腦筋為唐決列好第二天的營養菜單。
反正又不費事。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楊競抓起那張紙來念，“脆皮豬排飯、大骨湯、濃湯牛丸面……啧啧啧，林晚歌，大晚上的能不能不招仇恨存心勾我饞蟲吶？”
林晚歌搶回菜單，若有所思。
楊競俯身，揶揄：“你這究竟是幹什麽吶？難不成在餐廳打了幾天工，以後就想自己當廚子了？”
“楊競，我問你個事兒。”林晚歌心不在焉。
“嗯講！”楊競大手一揮，豪氣幹雲。
林晚歌調整坐姿，面對楊競：“ 要是一個人，可以左右另一個人每一天的膳食，會有什麽感覺？”
楊競撓撓頭：“那麽，你說的這個‘另一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楊競摸着下巴思量一番，恍然大悟：“哦——那……兩種可能。”
看着楊競豎到自己面前的兩根手指，林晚歌點點頭，認真地盯着楊競，一副洗耳恭聽姿态。
楊競朝他豎起食指：“這第一，你是他老媽。”
林晚歌不以為然嗤笑一聲。
“第二……“
林晚歌“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楊競挑一挑眉毛，豎起中指：“第二嘛，你是他老婆！哈哈哈……”
楊競笑得前仰後合，着實讓林晚歌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笑着把楊競踹一邊去，繼續研究菜單了。
————
書房裏，唐決坐在電腦前飛速敲打鍵盤，不一會兒，一份計劃書初稿敲定。
姓名：林晚歌
家庭狀況：孤兒
家庭阻礙指數：0
專業：建築設計
話題契合指數：20％
親密度：目前為0
追求時效：預計六個月
成功幾率：預計60％
……
書房的門“咔嚓”一聲打開，
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進來：“爸爸！”
唐決保存好文件：“什麽事”
小女孩仰着頭抱住唐決的腿，擰着眉頭：“兜兜要睡覺了，可是兜兜是穿哆啦A夢的睡衣還是穿小黃人的是穿藍色的還是黃色的”
“……”唐決眉頭一跳，回答不出來。
“爸爸爸爸……”
“問你劉阿姨去。”
“哦……”小女孩有些失望，要走，又依依不舍，“爸爸，很晚了，爸爸早點睡。”
唐決面無表情又翻開林晚歌的資料：“我還有工作。”
“爸爸這是誰啊？”唐兜兜磨磨蹭蹭不肯走，趁機爬上唐決的腿，指着林晚歌的照片。
“爸爸想追的人。”唐決抱起唐兜兜往外走。
“追是什麽意思”唐兜兜抱着唐決的脖子，眨巴着眼睛。
唐決繃着一張臉，不過很有耐心：“爸爸想和他結婚。”
一聽“結婚”，唐兜兜立馬不願意了，蹬着腿直哭：“不要，我不要後媽！後媽會打兜兜！會給兜兜毒蘋果！我不要後媽！”
唐決嘴角緊抿，微微不耐：“不是後媽。”
唐兜兜聽明白了，立即破涕為笑：“嗯，我不要後媽。”
劉嫂尋着哭聲跑過來，一臉歉意抱過唐兜兜：“對不起先生，我這就抱她去休息。”
唐兜兜趴在劉嫂的肩膀上，又伸着頭去問：“爸爸爸爸！兜兜是穿哆啦A夢的睡衣，還是穿小黃人的是穿藍色的，還是黃色的”
唐決頭痛欲裂：“問你劉阿姨。”
“哦，劉阿姨，兜兜是穿哆啦A夢的睡衣，還是小黃人的……”
一大早，林晚歌站在系主任辦公室，滿腹狐疑。
系主任一直在講電話，語氣恭敬客氣，還時不時擡眼看林晚歌一眼。電話講了很久，像是軟刀子殺人，折磨得緊，林晚歌已經不禁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自己得罪什麽大人物，叫人找到學校裏來整他了。
在林晚歌快要受不住時，系主任總算放下電話，翻開手邊的一份資料，對照着照片，目光飛過眼鏡上沿落在林晚歌臉上：“林晚歌”
“嗯，老師，您找我有什麽事？”
系主任随手翻了翻資料，合上：“唐氏集團的校企合作你知道吧”
“嗯。”
系主任呷了一口茶：“你知道，唐氏經營文化産業多年，企業實力雄厚。唐董，也是我們學校的校董。”
林晚歌不知道系主任在賣什麽關子，只能回答：“我知道。”
系主任點點頭：“這次校企合作，唐氏集團打算在我們系各個專業挑選一些優秀人才作為預備資源培養。”
系主任的目光飄上來：“你們專業推選了幾個品學兼優的學生，都挺不錯。可是你為什麽拒絕？”
林晚歌總算明白系主任的意思，趕忙婉拒：“老師，唐氏是個大集團，我剛念大二，能力也就是半瓶子晃蕩，實在不能勝任，不敢亂占用名額。”
“你是不是有點妄自菲薄了？”
“老師，我覺得還是把名額讓給其他能力更強的人比較好，不管是對唐氏還是其他可以得到這個機會的同學，都好。”
林晚歌也考慮了很多，他進唐氏，專業不對口，能力不對口，興趣不對味。他一個畫設計圖的去擺弄文化産業和金融市場，根本是一竅不通。
系主任也沒多說，拿起唐氏集團的簽約合同交給林晚歌，笑眯眯：“也好，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實在是強人所難，系主任硬要如此，林晚歌只好為難地接下那份合同，點點頭：“那老師，請再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出了系主任的辦公室，林晚歌翻到合同最後一頁，乙方是自己該簽字的地方，空白一片。
看這架勢，像是唐氏上趕着要把他簽下來。他一個大二學生，一沒資金二沒人脈，唐氏圖他什麽呢？
林晚歌心裏直打鼓，難道天上掉餡餅了？還是一塊他啃不動的餡餅。
想得腦仁兒疼，林晚歌幹脆放棄，合同扔進書包，騎車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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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唐決筆走如飛批閱文件。電話響起，唐決接通後聽了幾句，鎖起眉頭：“還是不願意？”
放下電話，唐決沉着臉唰唰批完文件，走到落地窗前，盯着樓下的車水馬龍，若有所思。
雙掌合十貼在唇前，思忖了一會兒，關于林晚歌的資料一條條在腦中閃現，忽然眉頭一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咖色的鏡片上閃過兩道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