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客廳裏，三張沙發，四個大人，一個小孩，面面相對，氣氛冷凝。小姨媽挺着肚子靠在沙發上，與唐決目光交涉，電光四起，硝煙無聲。
唐兜兜雙手放在膝蓋上，晃悠着自己的兩條腿，悄悄觀察唐決跟小姨媽之間的對峙。
小姨媽收回與唐決暗戰了幾回合的目光，刀子一樣地上上下下打量林晚歌。
林晚歌局促。
小姨媽決絕：“我不同意。”
唐決的鏡片上閃過一道光，聲音平淡又充滿壓迫：“我有選擇我生活方式的自由，不需要別人同意。”
小姨媽皺眉：“我不是‘別人’，我是兜兜的小姨媽，我有權維護我外甥女的權益。”
唐決淡淡回應：“我是兜兜的父親，我自然會保護她的權益，為她的成長負責，你不必擔心兜兜會受到什麽傷害。”
小姨媽看了縮頭縮腦的林晚歌一眼，挑眉：“保護兜兜唐決，兜兜畢竟是女孩子，你為了自己的那點心思請了一個陌生的成年男孩每天照顧她。你現在還想讓這個男孩以後做唐兜兜的後媽跟兜兜朝夕相處，這算是對你的女兒負責嗎？”
唐決臉色一冷。
林晚歌聽出小姨媽對自己人品的懷疑，心裏有點難受，看唐決似乎生大氣了，趕緊從中調停：“李女士，你放心，我一直把兜兜當自己妹妹一樣疼。我絕對沒有，也絕對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
小姨媽眉毛一跳：“當妹妹一樣疼差輩分了吧！”
林晚歌語塞。
唐兜兜似懂非懂看大人們吵架，聽到小姨媽質疑林晚歌，忍不住插嘴為林晚歌辯駁：“小姨媽，歌歌哥哥對我很好，給我喂飯、陪我玩、陪我畫畫唱歌跳舞，歌歌哥哥比其他小朋友的媽媽都好脾氣，歌歌哥哥會是個好媽媽，這麽好的媽媽。”
唐兜兜用手臂圈出了一個“這麽好”的範圍。一張臉上，一半是對美好未來的興奮和期待，又有一半是因為小姨媽臉色不好而産生的不安。
聽到“媽媽”一詞，林晚歌一窘。
小姨媽眉毛一豎：“兜兜，她不能做你的媽媽，他是……”
唐決臉色極度不虞，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架，冷聲發話：“我說過，晚歌……”
“不行……”小姨媽欠身想堵住唐決的話頭。
小姨父見勢不妙趕緊拉住小姨媽：“老婆……”
林晚歌忙勸架：“唐決，別說了……”
正待此時，唐兜兜嘴一撇，“哇”得一聲號喪起來：“不嘛，我就要哥哥歌歌做我媽媽……我不要別人，我就要他……小姨媽，我要歌歌哥哥做我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唐兜兜拽着小姨媽的胳膊撒潑哀嚎：“小姨媽，我要哥哥做媽媽——我要哥哥做媽媽哥哥做媽媽……”
小姨媽被拽得頭昏腦漲，小姨父被吓得冷汗直冒，護住自己老婆的大肚子：“兜兜，不能碰小姨媽的肚子……”
林晚歌看準時機把唐兜兜抱過來哄：“兜兜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了……”
唐兜兜順勢鑽進林晚歌懷裏求安慰：“哥哥做我媽媽嘛！就做我媽媽好不好！做我媽媽嘛——”
看唐兜兜因為“媽媽”的問題哭得稀裏嘩啦，小姨媽心裏猛地騰起一股心酸無奈和心疼，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
唐決看了在哄孩子的林晚歌一眼，鏡片上寒光一閃，繼續剛才的話：“我說過，晚歌是我認準的伴侶。我了解并且相信他的一切，我相信和我在一起後他一定能很好地融入這個家，能和我一起，負責任地把兜兜撫養長大。這是我的選擇，我并不認為其他人有權幹涉。”
小姨媽還想說話，小姨父緊張兮兮攔住她：“行了老婆，先冷靜一點。大哥，我們下午還預約了産檢，我們先回去了。老婆，走吧，別遲到了。”
小姨父扶着自己老婆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還是老婆的肚子要緊。
小姨媽被小姨父扶下了樓，扶進車裏，還在生氣。
小姨父發動車子，溫言軟語勸她：“行了，老婆，這好歹是大哥的私事，我們管不了。”
小姨媽氣結：“莫名其妙一個男人住過來，還是長住不走，對兜兜來說安全嗎行，就算他是好人，會好好照顧兜兜，可是兜兜畢竟是女孩子，現在小孩小還過得去，那她長大以後怎麽辦？”
小姨父跟小區門衛打了個招呼，開車出去，勸慰：“老婆，你不能縱鑽牛角尖。我們不妨換個角度想。”
“這怎麽換角度？”
小姨父斟酌一番言辭：“那個林晚歌，我觀察了一下，初步感覺人不錯，不像是那種有壞心思的男孩，而且他既然是同性戀，應該不會對女孩子有什麽想法。看兜兜那個樣子，跟他還蠻親的，一大一小相處應該不成什麽問題。唐決工作忙，照顧兜兜方面肯定會有缺漏，有這麽一個心眼不壞、兜兜又喜歡的人多照料照料生活也不是壞事。”
“可是……”小姨媽欲言又止。
小姨父再接再厲：“如果你擔心兜兜，我們就平時多留意留意，每天都打個電話問問。等以後寶寶生下來，有事沒事接她過去住幾天，或者送去媽那裏住幾天，不怕孩子沒人照顧。”
小姨媽稍作沉默：“我還是不太放心。”
小姨父發起最後攻勢：“老婆，大哥的眼光還是值得相信的。還有一件事。老婆，你想一下，如果大哥真的能跟那個男孩長長久久下去，那麽大哥就只會有兜兜一個女兒，以後什麽都還是兜兜的。你跟媽不是一直擔心兜兜後媽生了自己的孩子以後會對兜兜不好嗎？你看，現在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嗎？”
小姨媽詫異，皺眉深思，沉默不語了。
“老婆，如果大哥是真心要跟那個男孩過下去，那我們也沒什麽立場反對不是嗎？你啊，先安心養好胎，耐心等待我們的寶寶出生。”小姨父的語調溫柔似水。
小姨媽一下子心裏什麽火氣都沒了，臉色柔和很多：“行吧，我考慮考慮。”看了小姨父的笑容，小姨媽的嘴角也不自覺上揚，“開車，去做産檢。”
“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