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狂犬

從謝行在教室第一排坐下之後, 教室裏刻意壓着的窸窸窣窣就沒有停過。

這會兒被裴忠南一針見血說透, 裴芷耳朵裏噼裏啪啦還附帶閃電音效。她用餘光瞄一眼謝行, 很輕易從他神情上看出了旁觀者姿态。

他巴不得被老裴知道點兒什麽, 饒有興致地翹了下唇角。

小混蛋。

裴芷在心裏罵了一句,面色淡定回裴忠南:“爛大街款。您要我也給您買一件去。”

裴忠南不信,指着logo:“這牌子爛大街啊?你是覺得你爸提前老年癡呆了麽。”

“時代進步了, 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

她偏身, 手指點了點紅臉男生面前的桌子, 問:“就這款式的羽絨服,你有麽,同學。”

她問的是款式。

長款、黑色、厚羽絨。

男生被她主動一搭讪,臉更紅, 頻頻點頭:“有的, 我也有。”

“看吧。”裴芷轉向裴忠南,“您要麽。下了課就給您去買一件。”

“喲, 不了。”老裴踩着上課鈴響往講臺走:“這修身, 肚子那兒拉鏈拉不上。”

裴芷笑了笑, 沒回。

手剛垂下, 就被人不輕不重捏了一把, 冷飕飕的語氣落在耳邊:“我就那麽見不得人。”

“快上課了。別吓着老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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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遮住情緒:“我看你就是想哪天再把我甩了,沒打算跟別人說。”

“我知道你,怕麻煩。”他垂着眼支身坐着。

情緒不明朗,但那股子幽幽怨怨的氣息具象化似的盤根錯節纏繞周身。

裴芷嘆了口氣, 像高中生早戀一般偷偷在桌子底下摸到他的手,指節根根分明揉起來手感極佳。

老裴在講臺上侃侃而談,她在這兒搞小動作,把自己吓得臉紅心跳。

只能半垂着頭壓低聲:“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那麽能作呢。晚點你随便怎麽跟老裴講,我不插嘴行麽。”

“算了。”他說,“聽起來像我逼你。”

“哪有,我本來就想找機會跟他說的。等下了課吧。”

她把手翻轉,與他十指相扣:“再等會兒。”

不想打擾裴忠南上課,一直到快下課前,裴芷才拿出相機認認真真給他拍照。

她不知道安安靜靜坐着的這一節課,電影學院的貼吧早就跟燒開水似的沸了不知道多少次。

當然謝行也不知道,他從來不看貼吧。

直到上回帶他去拳館那個瘦高個張炎給他發來鏈接。

臨下課還有兩分鐘左右,裴芷在拍着照沒空搭理他。

他随手點開鏈接,撲臉就是一大串土撥鼠尖叫。

手指迅速下滑好幾頁,一大串“啊”看得他差點就不認識這個字。後邊好歹就有了正文。

他倆坐在第一排,貼吧裏的照片看角度都是從後邊拍的。

有安安靜靜坐着,但手臂靠在一塊兒的。有他湊過去跟她說話時側顏柔和的。還有剛進來那會兒把手臂往她背後一搭宣誓主權的。

一堆照片一貼,故事也都編排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電影學院學生對他的人設有些誤解,讨論的基本都是某少爺這回要玩兒幾個月。

謝行刷完帖子,順手問張炎借了個賬號。

手指在輸入格停頓半天,開始打字:【沒想玩兒。那是人家正兒八經的女朋友。追兩三年了,誰他媽追這麽久就是為了玩?順便警告一下某些賊眉鼠眼的男的,別看人漂亮就瞎他媽動心思,傻-逼】

後邊其實還有花式罵街,裴芷拍完那張剛好拿過來給他看:“這張你看怎麽樣,夠給老裴上榮譽牆麽——哎,你在看什麽好玩的?”

他眼疾手快咔嚓一聲把屏幕熄了,道:“看新聞。”

裴芷哦一聲,晃了晃手裏的相機:“幫我看看這張。”

老裴今天穿得挺正式,黑色夾克,V領羊毛衫。有點兒儒雅又有點兒機車。轉過來時剛好半對着鏡頭,身體微側,臉是正臉。挺像藝術擺拍。

謝行比了個拇指:“裴老師帥。”

“他要聽到高興死了。”

裴芷轉頭抓緊時間多拍了幾張,趁這時間,謝行點開屏幕再次進入貼吧。

剛才那條下邊已經有人回複,光看文字表述就能看出回帖人語氣挺不屑的:【你誰啊,編的吧】

他輕嗤一聲,去微信把張炎頭像複制過來,換id,頂着【你炎哥】的臉發送:【老子】

張炎在電影學院也有名氣。

出現的前綴通常帶着謝行身邊的皇親國戚這一類字眼,他公然用自己的id證實內幕,那肯定錯不了。

就是大家都震撼的,不管是女朋友這個稱呼還是追兩三年這個事實。

下課鈴一打,張炎身邊就圍滿了人。

老裴在臺上收拾東西,隐隐約約聽耳邊時不時傳來一嗓子驚嘆。

“是不是啊,我操真的啊!”

“謝——啊不是就那個,他真的追了人家這麽久啊?太不可思議了我去。”

“但真的挺配的,哪個系的?”

“攝影?攝影系我上下四個年級都認識,沒見過啊。”

“我操,裴……裴老師的?我就、就說有點像來着。”

老裴聽到有人叫他,啊了一聲。

播慣新聞的人一嗓子洪亮圓潤,直抵教室後排:“哪位同學叫我?”

“籲——”

教室後排爆發出響亮的噓聲。

老裴莫名其妙,感慨現在設備高端,手裏握着的是激光筆,要是粉筆頭早就不心疼地砸出去了。

他一口氣沒嘆完,就見裴芷單手抱着相機過來,至于為什麽是單手……

她另一只手牽着穿男友款羽絨服的男友。

裴忠南愣了一下:“怎、怎麽個意思?”

“就這個意思啊。”裴芷用最标準公式化笑容敷衍他,“您不是以前還試圖給我拉郎配麽。”

“真好,配上了。”她晃了晃牽着的那只手。

裴忠南被腦海中巨浪撲得夠嗆,選擇性失憶忘了他自己還問過裴芷小謝怎麽樣那段。

良久,在教室後排一片噓聲中開口:“不是,他還大學生。才二十出頭,這——”

他想說要不再藏一年,等人家畢業了。

好歹說起來,我閨女的對象是個男大學生,聽起來挺詭異的。

他這邊還沒開口,裴芷直接打斷:“我先走了啊,去湖那邊再拍幾張。回頭幫您修照片。”

“哎——”

“回家見。”

裴芷朝後擺了擺手,心想,二十出頭的男大學生怎麽了。十九歲的時候,早有一腿了。

其實徐北有一點沒說錯。

她是個很容易被外界影響的人,選擇在這麽多人的場合向老裴公布關系,不是因為炫耀和宣示主權。而是能在那麽多人的見證下,把自己重聚起來的信心攤在面上開誠布公,像給自己打氣似的。

看,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和好了,我這次想得很明白,我不會再退縮。

也正好借此機會,安撫一下男朋友缺失的安全感。

裴芷不用特意觀察,但她就是知道有人心情好得快要起飛。捏在她手指上的力道也是時重時緩的,難以自持。

她用力回握:“開心夠了沒。手都疼了。”

“我弄疼你了?”

他皺眉,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随後呵了口氣來回搓暖,順勢塞進自己羽絨服兜裏:“給你呼呼。”

手心暖烘烘的,她惬意地眯眼:“我想去湖那邊拍點照,你給我當模特麽。”

謝行特別樂意,可就想聽她說點兒更好聽的。

裝作勉強的樣子:“我可聽小吳說,你這兩年不太拍人。”

“是啊,不怎麽拍。”

謝行得意地挑起唇角,“那你剛回來那會兒,給我拍的封面照是不是破例?”

他想聽到的答案無非就是,對,破例,你在我這兒一直無限打破我的規則,但只要是你,我就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容忍。

他想什麽裴芷自然知道。

她抿了下唇。原本想回答我當時就把你當一棵歪脖子樹确實沒當人,但嘴唇一磕,昨天下午他那麽激烈的吻後餘感似乎還在嘴邊,若有似無的疼。

于是話到嘴邊一拐,變成:“我那會兒——就當拍條狗。會咬人的那種。”

“啊。”他微微眯眼,眼神帶着危險的氣息,“你是說昨天那種狗?”

越靠近湖邊,周圍人就越稀少。

原本從教室出來,還有不少人偷看他們倆,到了學校後邊,除了偶爾經過的小情侶,就很少別人了。

校園小情侶都沉迷在熱戀中,哪有時間看別人。

裴芷跟他說着說着,就感覺眼前覆上一片陰影,他欺身壓過來,眼底的浪潮和湖水一樣波光粼粼。在她驚愕中,犬齒咬住她下唇掉叼着往外勾了一下。

“狗準備咬人了。”他說。

每次親她,他嗓音就像自帶含混效果。連喘-氣都是3d立體聲耳邊環繞,時輕時重時緩時急時深時淺。

總聽得叫人止不住臉紅心跳。

試探似的,一點一點啄在唇角,那顆壓抑不住躁動的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渡給她一般,砰砰直撞。

她摟着他的腰,他擡起她下颌。

在靜谧的湖邊,乍暖還寒的春風中,眼底落一池泛着粼光的春-水,渡一口彼此交纏的氣息。

她的手鑽在寬大的羽絨服裏,環腰而抱。

親夠了,推開一點,滿眼醉意:“哎,你說我要不要去打個狂犬疫苗,你每次都這麽咬我——”

“先不打。”他帶着濃濃鼻音又俯身靠近,“晚上咬完別處再說。”

“晚上啊……”

她拖長調故意賣關子。

手機卻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裴芷摸出手機剛一接通,就聽裴忠南中氣十足地大喊大叫:“要死哦,有學生給我舉報你倆在湖邊幹什麽事兒了!氣死了,氣死我了。”

老裴憋半天,又補充:“你倆回家不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裴忠南: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裴忠南:以後說出去,人家就會指着我的脊梁骨說,就他,他閨女搞了個男大學生(bushi

今天在外邊,二更可能寫不了。寫不了我明天來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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