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2

因為有手塚的嚴令，越前在進入運動組很長一段時間後被要求在運動區域做最基礎的訓練，漸漸感到有些無聊了。

這也難怪，觀摩了桃城武的近身格鬥、海棠薰的耐力長跑，忍足謙也的極限疾走，和他們那些高超的技巧比起來，越前所接受的訓練的确不值一提。于是，在一天跟着手塚登上裏世界的一座山峰，兩人坐在湖邊釣魚的時候，他忿忿的對身邊冰山一樣冷漠的人道：“前輩，我不想再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了。”

“無聊？”眼睜睜看着快要上鈎的魚被越前的聲音驚走，手塚默默嘆了口氣，轉眼看向好不滿意的貓眼，道：“你要怎麽才不覺得無聊？”這些天他也算看出來了，像爬山、釣魚這種塑造人心性的東西不适合這個孩子，當然他也并非一定要逼迫對方學習這些，各人有各人的特性。

“嗯……”被問得有點不知如何回答，越前歪着頭想了想，勾唇道：“前輩，我們去打球吧，來裏世界之後我還沒打過網球呢。你不是說，這裏的網球和表世界不一樣嗎？”

可能是覺得越前說得還算有理有據，手塚沉默片刻後收了漁具，站起來丢給他一個地址，留下一句“到這裏等我”便直接離開了。莫名其妙翻看了一陣對方發來的數據板，越前恍然大悟——那幾串數字是精準定位裏世界中某個位置的坐标，看來他終于不用做這些“老年人”才喜好的事情了。

快速傳送到目的地，見眼前一片冰天雪地中孤零零的布置着一個網球場，越前驚訝的眨了眨眼，似乎難以相信他們将在這裏進行裏世界中第一場網球較量。轉臉看向不遠處已換好球服，手握銀色球拍的手塚，他不解道：“前輩，你确定我們要在這裏打嗎？”

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手塚不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徑直走到球場一側，道：“換裝，選好球拍，然後進來，在裏世界不需要熱身。”

按照吩咐從換裝系統中調出球服，越前挑了自己最常用的那個型號的球拍，三兩步走進球場，立刻蹙緊了細致的眉眼。雖說體感并不寒冷，可腳下卻傳來那種被低溫凍結得相當堅硬的觸感，撲面而來的寒風裏還夾雜着大片的雪花攪擾視線，讓他覺得這種惡劣的環境根本無法進行比賽。

而手塚似乎知道越前的困惑，觀察了他一會兒，在呼嘯的風聲裏開口道：“登山是為了增加你的體力上限；釣魚則是鍛煉你的觀察力和敏銳度，這些基礎數值在裏世界每一個人身上都一樣，不會因為身份不同而有變化。想要提高這些數值，靠的就是各種訓練。現在，就通過這場比賽來讓我看看你最近一段時間的訓練成果吧。”

也許是認為手塚在通過這種方式收拾自己，越前感到些微的不滿，緊擰着眉瞪過去，道：“場地又硬又滑，風又大，還在下雪，要我怎麽打？”就算是裏世界和表世界不同，但差別也太大了，越前再一次堅定的認為對方一定是在整自己。

“我早就說過，兩個世界是不一樣的，遵循的物理規則也有一定的差別，尤其是在運動和冒險區域，這種差別更加明顯。怎麽打，問問你自己吧。”看着球場一側的記分牌已升起，手塚不再多言，直接抛球、揮拍，網球劃破風雪撲向對面，穩穩落在發球有效區域內。

越前雖說心裏還在抱怨，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發球也不含糊，右腳輕輕一蹬地面便沖向角度刁鑽的來球。只不過，他輕看了這結冰的地面所帶來的麻煩程度，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不疼，但卻極其真實的撞擊感，讓他趴着懵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回過神來，而那時明黃色的網球已滴溜溜的滾出了邊線。

“不要拿表世界的經驗來對付我，你曾經擅長的一切在這裏不會給你任何幫助。如果我是你，最好是忘記自己是世界冠軍的身份，把自己當成初學者。”靜靜看着越前爬起來後滿是羞惱的眼眸，手塚神情清冷的面孔上飛閃過一抹猶豫，最終還是給出了中肯的建議。

可冷冰冰的語氣在越前此刻聽起來無疑是一種羞辱，咬牙将白色的棒球帽拉低一些擋住紛飛的雪花，他挑高下颌，擡手用火紅的球拍傲然刃指手塚，道：“絕對，我絕對要把這些說教全部還給你！來吧！”

要讓越前明白更多就必須徹底擊敗他的傲氣，手塚心裏明鏡似的，也不再開口多說，換了另一個角度将球擊出。從不看輕越前的實力和堅韌，所以當看到他漸漸學會利用環境，小心控制住身體還擊時，手塚并不驚訝他的學習速度，只給予更猛烈的進攻來激發他更深的潛能。

一局比賽以手塚毫無懸念的壓倒性勝利下畫上句點，估計越前的體力已快耗盡，他示意稍事休息，兩人一起走到球場邊坐下。将一罐作用在于快速補充體力的維生素飲料遞給因為一分未得顯得有點垂頭喪氣的小孩，他想了想，道：“對環境的利用，在剛才的比賽裏你已經學得很好了，接下來要考慮的是怎麽利用物理規則。這裏與表世界不同，很多在表世界無法打出的球，這裏都可以完成，重要的是你的想象力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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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心情沒那麽焦躁了，越前也聽得進手塚的忠告了，低頭一邊喝着飲料，一邊悶悶的嘟哝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從沒跟我說過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越前語氣裏的抱怨，手塚聽得很明白，輕輕扯動了一下唇角，道：“我當初進入裏世界受訓的時候，也沒人告訴過我，一切全靠自己領悟。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掌握的全是我教你的吧。”略微頓了頓，看着依然茫然的臉，他接着道：“在裏世界，網球不單單是一項體育運動，它包含了很多技巧在裏面，這樣才有足夠的觀賞性。每一個球場裏存在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有利用價值的，誰能夠把這些利用價值發揮到極致，誰有更大的贏面。不要拘泥于你的經驗和習慣，抛棄它們重新學習，對你來說并不難。”

手塚的聲線平靜得沒有半點起伏，但其中的和緩越前還是能聽出來，側頭認真思索着對方難得一次性說出的這麽多的話，不放過每一個要點。目光游移在依舊白雪紛飛的球場上，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懂手塚的意思了——

地面雖然冷硬濕滑，但正好可以借此加快速度，接到原本不可能接到的球；利用運動區域更小的引力延長滞空時間，身體的機動性也就更明顯；鵝毛般的雪花雖說會擾亂視線，但附着在球面上則可增加球的重量，下墜的速度更快，觸地彈起的高度也會變低；還有……

越是深想和模拟，越前就越覺得手塚說得沒錯，這個球場的環境設置都是可以利用的，都是可以将一眼看起來無處不在的劣勢變成優勢的！

看着漂亮的琥珀貓眸漸漸發亮，閃動着難掩的興奮，手塚知道這個後輩想通了很多事，唇側浮起一抹淺淺的弧度。默默坐了一會兒，估摸着對方的體力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他起身道：“繼續吧。”

“我一定會贏的，前輩。”抓住那只對自己伸來的手，越前靈巧躍起，眯眼充滿挑釁的緊盯清冷狹長的鳳眸，驕傲輕哼。

“如果你有那個實力，我很樂意看到。”用淡淡的語氣應下這份戰書，手塚走到自己半場，對正在球場上跳躍移動，測試地面的越前道：“你來發球吧。”

半點也不跟手塚客氣，越前拿了球猛的一抛，緊跟着腳尖一蹬地面高高躍起，右手跟上一記拍擊，明黃色的小球如同離弦的箭般劃破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直直落向發球有效區域。他把拍面壓得很低，用的力氣也很大，因此這一球落下的速度快而且落點也極靠近球網。而且，他給球的旋轉并不規則，手塚要接就必須快速靠近前場，把球挑成高球。

果然，手塚的行動與預估的一致，越前一看就笑了。借着發球的優勢快速前沖，在即将碰觸到球網時他一蹬網柱躍得更高，在對方挑高的來球剛一過網時便直接重扣，球應聲落到手塚鞭長莫及的後場死角，壓線後彈出界外。

“怎麽樣？不錯吧？”落地之後，越前高高揚起唇角，眯眼笑道：“你還差得遠呢，前輩！”

“不錯的一球。”并不為失分感到沮喪，手塚給予輕聲的肯定，冰山般的面孔也在一瞬間閃過一抹淺笑。他看得不錯，這個孩子極其聰明，稍微提點便可以舉一反三，值得他在接下來使出更迅猛的進攻來讓其明白裏世界的網球是一項多麽嚴酷的運動，而這項運動将為這孩子的管理者生涯帶來無窮的受益。

但，就算第二場比賽一開始先聲奪人，越前又怎麽可能立刻就與熟知裏世界一切規則的手塚相匹敵，很快便暴露出經驗不足的劣勢。雖說在最後爆發出驚人的創造力和意志力惹來手塚的刮目相看，可必輸的結局是無法被改寫的。随着對方一記漂亮的零式削球，這場比賽畫上句點，越前跪倒在冷硬的地面上，怔怔的盯着停在球網邊一動不動的球，眼中寫滿了震驚以及不甘。

“作為新手，你已經打得很不錯了。”走到網前，手塚居高臨下注視着有些呆滞的貓眼，輕聲說道：“這只是一個球場地圖，即使輸了也沒太大關系，重要的你能從一場比賽中領悟到什麽。在我看來，這一點你做得很好。”

仰望平靜而深邃的黑眸，越前愣了愣，慢慢低下頭，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前輩，如果你還有力氣的話，請再和我打一場。”

可能是并不贊同越前這種一上來就拼盡全力的做法，手塚眉心微微一蹙，冷下臉道：“這只是一項訓練，無關勝負，你不要搞錯了。”說完，他轉身想走，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越前死死拽着。迎上寫滿倔強的琥珀眼眸，他低低嘆了口氣，只得又道：“我沒那麽多時間專門指導你，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建議你參加裏世界的網球大賽，這樣你會遇到很多優秀的選手。雖然我不贊成你把精力全部放在這上面，但與他們較量，你也一定會有很多受益，要怎麽選，你自己決定吧。”

原本黯淡的貓眼随着手塚的話再次亮了起來，見自己還緊緊抓着對方的衣角不放，越前有點不好意思的縮回手，主動對手塚躬身行禮，道：“謝謝你，前輩。我會參加網球大賽，但也不會耽誤工作的。”

靜靜注視越前良久，手塚點頭示意自己理解，擡手在被融化的雪花浸濕的帽檐上摸了摸，道：“我還有點時間，如果你想，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其他的賽場地圖，但前提是不能耽誤了明天的訓練計劃。”

“我才不會耽誤訓練的，前輩你還差得遠呢！”手塚的建議讓越前很高興，忙不疊的點點頭，皺着挺直的鼻梁做了個鬼臉，催促道：“快，給我坐标！”

明明只需要傳送就可以了，但越前卻習慣性的朝球場出口方向走去，走出好遠之後才幡然醒悟，臭着一張精致的面孔走了回來，扭着頭不說話。而看他這副不好意思又不肯承認的樣子，手塚無法控制住自己唇角上揚的沖動——因為，這個後輩真的就像不二評價的那樣，除去驕傲倔強的性格不提，其實單純得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