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蕭宇琛一點都沒被人威脅的自覺,甚至還想誇人——陸暮在這種情況下還有武器着實不簡單。
可等他擡眼對上陸暮的眼神,眼神裏面的惬意就逐漸消散。
陸暮看着蕭宇琛目光逐漸晦暗,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陸暮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加快。
那是極度危險的氣息。
噗!
就像下一秒就要在耳邊爆炸的巨大氣球被針紮了一下,蕭宇琛突然就笑了聲,刺破了這緊張。
這氣氛就從劍拔弩張的危險對峙換為一種窒息的悲傷。
蕭宇琛雖然笑了,卻沒有一點笑意。
好像這刀片不是抵在他的脖子上,而是抵在心上,一字一句纏繞在人心上。
“你想殺我?”
說着像是一點也感受不到危險和痛似的往前靠。
刀片壓出深一些的血痕,蕭宇琛紅着眼眶,依舊一字一句。
“你要殺我?”
陸暮的手突然抖了起來,蕭宇琛眼裏的難過像一張大網攏過來,好像将他也拉入那沼澤,呼吸都逐漸困難。
“你別,碰我。”
這幾個字說得磕巴又認真。
蕭宇琛一怔,陸暮的一雙鳳眼上挑,眼裏卻是冷清與認真。
一點也不圓潤不亮晶晶。
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蕭宇琛半是嘆息半是忠告道:“陸将軍,以你現在的狀态暴露自己的武器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蕭宇琛已經卸下了人的武器。
随手把玩了幾下這鋒利的刀片,陸暮身上傷口太多,他也不确定這是從哪劃拉出來的。
“放是不可能放了你的,陸暮,你注定是我的人。”
陸暮還想說些什麽,可蕭宇琛沒給他機會,他伸手遮住陸暮的眼睛。
“你需要休息,我希望醒來你能好好想想。”
陸暮傷得太重,還被封住了了內力,幾乎在蕭宇琛手覆上來後意識就像黑暗裏陷去。
意識陷入沉睡前還晃悠悠的飄蕩了下——蕭宇琛的手很暖。
蕭宇琛拿開手,看着閉上眼的人,停了一秒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打開放在陸暮的鼻子下讓人聞。
梁雲樊走了進來,站在人身後。
“如何?”
蕭宇琛收好瓶子站起身來:“喊甲一把人帶出去,”頓了兩秒,又補充道:“就放我房裏。”
蕭宇琛周身的氣息實在算不上友善,要是其他人早該退避三舍了。
梁雲樊還是挂着那三分笑:“按理你該親自把人抱出去。”
腳步一頓,蕭宇琛側眼,“以後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自己來。”
梁雲樊一愣,随即道:“但你沒有經驗,”
蕭宇琛截斷了人的話,滿是嘲諷:“你有?要是你有養了十幾年的白菜快跟着豬跑了?”
蕭宇琛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才會聽梁雲樊的策略,這絕對是他人生最丢臉的一次。
梁雲樊一愣,證明了臉上挂着的三分笑真不是畫上去的,顯出點落寞來:“他說人間感情,最愛是深情。”
蕭宇琛笑了聲,不無嘲諷。只是這嘲諷卻是對着自己。
“可惜最可伶也是深情。”
“你,”梁雲樊想說你還沒忘或是你想起來了?
可怎麽說都不妥當。
“以後別給我用這種藥,”蕭宇琛不願與人談這些風花雪月的無聊事。
他餘光在牆角昏迷的人身上落了下,邁出牢房留下了後半句話。
“他不配我的傷心。”
“哪怕是假裝。”
陸暮意識回籠的時候沒有睜開眼,這已經成了一種身體反射。
只要他失去意識前的環境不足夠安全亦或是不在掌控內,他就不會貿然睜眼。
身上沒有什麽不适,反倒感覺傷好了不少。
鼻腔萦繞着淡淡的熏香和藥材的味道,被子很暖和至少他沒覺得冷,可卻能感覺到冷空氣的流動,證明窗戶是開着的。
四周沒有聲音,很安靜,房間裏應該沒人。
這讓想起昏睡前發生的事情的陸暮坦然了些。
陸暮睜開眼觸及的是布滿繁複的雕花的頂,身上柔軟的金絲棉被讓他一時恍惚。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丫鬟着裝的人端着托盤走了進來。
“公子你醒了?”少女清脆的聲音帶了些欣喜,将東西放在桌上就想往外跑。
“我去叫将軍。”
陸暮下意識的叫住了人,“等等。”
這丫頭聽見聲音轉過來,也就十三四歲年紀的樣子。
圓圓的臉上帶着笑:“公子還有何吩咐?”
純真的眼眸透着不谙世事的單純,陸暮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他少見的勾了下嘴角,“想着是你照顧的,謝過姑娘了。”
“公,公子不必客氣。”少女臉上騰起一片紅。
這公子生得可真是好看,昏迷着好看,醒了竟然還要好看些,也怪不得将軍喜歡。
想到這裏丫頭急急忙忙的補充了句:“其實是将軍一直在照顧你,方才有事才走開了。”
這話說完也不再逗留,飛快的朝外沖去。
這丫頭跑得太快沒看見陸暮聽見這句話神色微變。
環視了一圈房間,觸目所及絕非客房有的華貴。
連剛才覺得柔軟的被子都多了些別樣的意味,陸暮撐着身體站起來,痛就密密麻麻的從四處傳來。
走到窗邊不過短短幾步路,後背就已被冷汗浸濕。
當看到窗外雪茫茫的一片時,陸暮心裏繃緊的弦松了些,帶了點清淺的笑意。
這就是蕭宇琛沒有贏的原因罷,大雪封住了一切,再大的仇恨也只有來年了。
看來沒有錯呢。
陸暮靠在窗沿,不過一會他就受不住了,他天生畏寒加之此刻身體虛弱就格外難受。
準備關窗時看見遠遠而來的身影便又不動了,靜靜的站着。
蕭宇琛跨進門,裹了一身雪。
白雪點綴在黑裘上襯着那硬朗的臉部線條多了幾分柔和。
剛才那丫頭接過人解下的披風,抖了抖挂在衣架上。
蕭宇琛随手拍了拍衣服上,掩蓋了自己想挑眉的沖動——雖然他請人給陸暮看過,但還是震驚陸暮的身體素質。
“怎麽下床了,你剛醒,需要多休息。”
陸暮定定的看了人兩眼,“我可以在地牢待着。”
蕭宇琛臉上的笑頓住,像是面對不聽話的小孩似的有點無奈的道:“怎麽了你這是,我跟你說過,”
看着陸暮那要吃人的眼神,蕭宇琛聳了聳肩,“好吧,我不提,我會給你時間接受我的。”
“蕭宇琛你,”陸暮眼神一變,很狠的咬牙卻沒能說出話來,眼裏是□□裸的殺意。
蕭宇琛忽然覺得有點意思,“陸将軍是不會罵人麽?要我教你麽?”
說着還低低的笑了兩聲,活像個地痞流氓。
陸暮眼珠子一轉,想說什麽看他這樣子又停住了。
他确實沒罵過人,能惹他的都不會有命活下來哪還需要罵。
蕭宇琛的心情到是不錯,他目光下落停在人滲血的腳裸處,臉色暗了幾分:“不痛麽?”
說着又喊了聲:“紅茶,叫姚時過來。”
外面有人應了。
陸暮順着人的眼神落在滲血的地方,并不在意,他看着走進的蕭宇琛:“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你”
陸暮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成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蕭宇琛打橫抱起了陸暮,聽着驚呼到是勾起了嘴角。
“陸将軍最好明白,你的身體是我的,煩請照顧好。”
“放我下來,成何體統。”
陸暮不像是在人懷裏,到像是站在訓練臺上對着士兵訓話般。
很正經。
蕭宇琛突然就笑了出來,他笑得頗為愉悅,連帶着胸腔都在震動。
“陸将軍是把我當你的士兵了麽,那你是要馴服我?”
陸暮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背後傳來吧嗒一聲,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蕭宇琛彎腰将人放在了床上,也沒看聲音的來源,揚了揚眉:“丢人現眼,還不快滾過來。”
姚時連忙拾起自己的藥箱滾了過來,一張清秀的臉故作害怕:“屬下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确實不是時候,再晚點就可以不用來了。”
蕭宇琛讓開位置,給了人一個自我揣摩的眼神。
姚時抖了抖不敢再貧了,怕這位爺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利索的打開藥箱行動起來。
剛才的那一幕在姚時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原來大哥不近女色是喜歡男的?
不知道師兄知不知道。
想到師兄姚時眉眼都暗淡了幾分,下一秒又猛地睜大了眼睛。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想到忘了這麽件重要的事,姚時的聲音都有點抖:“大哥,前廳有人找你。”
陸暮下意識的動了一下,姚時說話間停頓了些,拉扯到了傷口,反射性的抽痛。
姚時緊張的替人呼了呼,感覺身邊的人沒動靜,顫顫微微的拿眼角餘光看身後的人。
陸暮雖然是閉着眼的,但也能感覺到毫不掩飾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看着手已經在打哆嗦的姚時,心裏無奈的嘆了口氣。
陸暮微微擡起頭,“他說有人等着見你。”
“我沒聾。”蕭宇琛道,走之前對着人意味深長道:“不要妄想逃跑,我不想鎖着你。”
陸暮偏開了頭。
“管好你的嘴。”
蕭宇琛有些不放心但是也沒什麽辦法,想也不會出什麽亂子,警告了姚時一句走了。
“遵命!”
姚時答應得很好,可等蕭宇琛的身影一消失,一張清秀的臉就擠眉弄眼的,好像先前怕得發抖的人只是錯覺般。
“我說将軍怎麽不近女色,原來是,啧啧。”
“我不是……”陸暮反應了兩秒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出聲否認。
“哎。”姚時打斷了陸暮的話,搖頭道,眉眼間都是笑意。
“我明白的,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喜歡我家将軍也不奇怪,這王城上至老婆婆下至孩子沒有不想嫁給他的。”
陸暮不說話了。
姚時沒聽見回應,以為人是被自己說中不好意思了,得意的擡眼看了人一眼正準備說話又怔住了。
這人墨黑的發散落,更襯得眉目如畫,可又不顯得柔弱,甚至是有些淩然的。
迎着對方投過來的視線,姚時都沒敢再看第二眼。
別說,一個大男人真是好看。
“我家将軍是強迫你的?”
沉默不過幾秒,姚時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他才回來不了解事情,只看這人滿身是傷,剛才又被說不準逃跑。
說完沒等陸暮回應整個人就憤慨了起來,自顧自道:“這就過分了,公子你姓甚名誰,家住哪裏,別怕,我們這還是有能做主的,決計不能強迫。”
陸暮頓了幾秒,在對方殷切的眼神下說了自己的名字。
“陸暮,好的,那你,什麽,陸暮?!”
姚時猛的站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指着陸暮的手都在抖又強制鎮定的笑。
“你這名字跟”
陸暮補充完整,“雲國陸暮。”
啪!
姚時手裏那卷抖得不成樣子的包紮傷口的布終于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