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這個時候街上還很熱鬧,吆喝聲,講話聲,還有孩童玩具發出的聲音,蓋過了陸暮腳下叮叮當當的聲音。

才彙入人流不久,陸暮就被人撞了上來。

陸暮沒承受住這力,倒退了一步,撞着他的人急忙放下挑着的東西上來扶住人,“公子見諒。”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陸暮輕輕搖頭,“無妨,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小販樣子的人點頭,看着陸暮紅了的臉低聲道了句:“你這動不動就臉紅也太能欺騙人了。”

陸暮幫助人重新挑上擔子,低笑了下又問道:“師父呢?”

“前面。”

留下兩個字,小販就挑着自己的擔子走了。

兩人這短暫的交彙就像是普通的不小心一樣,陸暮繼續逛,時不時停下來看些小玩意。

走了十幾步便看見一個賣木雕的,一個裹着厚襖子的人毫無形象的坐在攤子後,也不吆喝,幾乎沒什麽人。

陸暮看着那平淡無奇的臉沒有猶豫,走了前去拿起一個虎雕,“這個怎麽賣?”

同時又低聲的問了句:“師父你怎麽又換了張臉?”

畢竟這個面具制作材料還是很難得。

“這個可不便宜,”攤主懶洋洋的掃了一眼,拿過陸暮手裏的虎雕放回攤位:“公子不如看看其他的。先前的太醜了,扔了。”

陸暮頓了頓,又看了眼師父新做的這張臉——這也沒好看到哪去啊。

他掃了眼,攤位上總共也沒有幾件,他順手拿起一個兔子:“這個呢?”

沈良弼眼神不着痕跡的往人群中掠了下,“有人跟着。”

陸暮點頭,“我知道。”

“跟我回去麽?”沈良粥嘴上說着,面上卻露一點難色,拿起另一個更小的不知道什麽形狀的東西給陸暮。

陸暮輕微的搖頭,“有沒什麽有關敵人喜歡你,你如何不屈反抗的話本?”

沈良粥一直慵懶的神色此時褪下了些,挑眉道:“你不是看了很多怎麽俘獲敵人的心的話本麽。”

陸暮垂眸笑了下:“情況變了。”

師父轉轉眼珠,明白過來什麽情況,頓了頓,“你還要不屈反抗?”

“那能怎麽辦,”陸暮的冷冽化為了些許無奈,“總不能直接就從了吧,我願意人也不信吶。”

沈良粥嘆息了聲,“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算了,我憑感覺發揮吧。”陸暮說着面帶急切的摸了摸身上,左掏又掏的,一邊問道:“小遠怎麽樣了?”

“小哭包這次沒哭沒鬧,每天照常訓練吃飯睡覺,只是從知道你走後到現在一句話沒說。”

陸暮眼裏暗淡了些許,面上顯出為難來,聲音卻很平淡:“拜托師父了。”

“那小孩要吃人似的,我才不接你這爛攤子。”

沈良粥指了指陸暮身上的腰帶,那上面還鑲着一些珠寶。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

陸暮搖頭,“我會保下雲國的。”

沈良粥頓了頓,想說什麽又吞了回去,憤怒的奪回陸暮手裏的東西,沖着人揮了揮手一副讓人趕緊滾的樣子。

他們談着這些,動作表情上卻十足默契,演得還是像模像樣。

從遠處看就是想買一個東西卻沒錢掙紮半晌最後只能離開的場景罷了。

陸暮頓了幾秒還是轉身走了,背後還傳來師父憤慨的聲音:“穿得那麽好竟是個沒錢的,還想白/嫖老子!”

陸暮身形幾不可察的頓了頓,有點汗顏——師父還真是演什麽像什麽。

離開熱鬧的集市,陸暮一路到了江邊,人少了很多,稀稀疏疏的。

易落辰一身墨色衣衫舉着傘面向江面,周圍偶爾經過的女眷總是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聽到叮當的聲音易落辰回身,他幾步過來将傘撐在陸暮頭頂,伸手想給人拂掉身上的雪花。

陸暮微微退後了一步,避開了人的手。

這明顯的躲避易落辰也沒有生氣,反倒是笑起來,“陸将軍何至這麽生疏,好歹我們也有過共度一夜的交情。”

見陸暮不說話,易落辰微微前傾靠近人。

這次陸暮沒在躲,脊背挺直,聽着易落辰的聲音裹着低啞的笑意,“那一晚上的滋味我可是記到現在。”

“有意思麽?”陸暮拍開人往前走了兩步,聲音淡淡的。

水勾取了一些光,靜靜的流淌着,岸邊有些奇形怪狀的冰雕,雪降下來松松軟軟的附在上面,看起來格外好看。

“本來是沒什麽意思,”易落辰看着人的背影,“但蕭宇琛放你一個人前來就有意思了。”

陸暮輕輕搖了頭,“那不過是因為一切在他掌控中罷了。”

掌心中的獵物多蹦跶兩下也是樂趣。

可縱使心裏知道那是對獵物的玩味陸暮還是想了起蕭宇琛的吻。

他沒想蕭宇琛真能面不改色的吻下來,這人比他想象中的更深不可測也更狠些。

雪花落在眼睫上,陸暮眨眨眼,感受那涼意微微的笑了。

這虛情假意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太真的,他也受不起。

“陸暮。”易落辰突然喊了聲。

陸暮聞聲回身,不料易落辰猛的上前一步,他這一轉身就好像鑽進人懷裏。

飛雪飄落,一把傘下,一黑一白的兩人站立好像構成了一幅畫。

這畫面于外界是風景,于兩人可沒有這麽溫柔,陸暮的眼神透過易落辰的肩膀往遠處望了一瞬又迅速收回。

“我不喜這樣。”

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易落辰感受到抵在脖子上鋒利冰涼的東西,他對上陸暮的眼神,忽的笑了。

聲帶的震動讓脖頸已經出現了一絲血痕,易落辰卻像沒感覺一樣。

陸暮看他永遠都是一個眼神,他們交過無數次手,陸暮的神情永遠都和第一次一樣。

好像他沒讓人記住一點。

“我有點後悔那晚的選擇了。”

易落辰忽然想起宴會上陸暮看蕭宇琛的眼神,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

不過下一秒易落辰就為剛才的那瞬間懊惱,像個胸無大志般的酒囊廢物,他甚至是有點微妙的惱怒的向後退了一小步。

陸暮沒聽清易落辰說的什麽,一是對方聲音太低,二是他也沒什麽精神。

今天出來對他來說還是過于勉強了。

看見易落辰往後退了,陸暮也自然的收回手,手腕一翻轉鋒利的刀片又消失不見了。

“時間差不多,我該回去了。”

這話一出易落辰心裏就咯噔一聲,感覺事情的走向不太對。

皺眉道:“你真打算呆在蕭宇琛那?”

最開始聽到消息的時候易落辰不相信陸暮真的是被抓的,總覺得對方是有什麽計謀,可是當他看到人又懷疑了——陸暮應該不至于把自己弄到這個境地。

雖然易落辰看不到陸暮身上究竟有多少傷口,可是他沒見過陸暮如此虛弱的樣子,那是傷到了底子。

“我在殿上說的只是面上借口,只要你願意,你在易國絕對是座上賓。”

易落辰還是想拉攏陸暮,看着人低頭不語又加了句話,“到時候雲國若不願并入,我可以留着國號。”

陸暮猛的擡頭,易落辰眼裏是□□裸的野心。

是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了了。

雲國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別說一個陸暮,就是真的神恐怕也無力回天,只是早遲的問題罷了。

而易落辰的話無疑是巨大的讓步。

“若我現在還是陸将軍,我會很樂意。”陸暮的袖袍下的小拇指蜷縮了下,擡頭時眼裏的一絲喜悅已經散去,“現在只能遺憾了。”

易落辰皺眉,“你不願意跟我走?那你為何來赴約?”

“不是你邀我的麽,”陸暮掏出懷裏易落辰的手帕,将它還給人。

易落辰拿着手裏的帕子,無意識的揉動了兩下。

腦海裏忽的像一道閃電批過,瞬間清明起來——他邀陸暮出來一是希望拉攏人,二是哪怕不能拉攏人,讓蕭宇琛生疑也是好的,至少兩人不能同盟。

現在想來陸暮何嘗不是利用這個,蕭宇琛若是懷疑他們有什麽計劃,那陸暮的生命安全至少無憂了。

陸暮捏住兩國互相忌憚的關系,一躍把自己從弱者變成了關鍵者!

易落辰想到這裏忽然覺得心裏發涼,先前心裏一晃而過的疑惑得到了解釋。

當他說出兩人那晚時他以為陸暮定是會動手的,可對方并沒有阻止。

心裏那點旖旎讓他不想深想,可後來只是靠近了些陸暮便想取他性命。

真是,諷刺。

易落辰的目光落在那緋色嘴唇上,一國太子早已經人事,自然明了那是怎樣來的顏色。

他以為宴會上的那一幕不過是迫不得已,如今看來:……

再開口聲音都有些冷:“你真喜歡蕭宇琛?”

陸暮擡眼看過去,易落辰目光幽暗,暗啞着聲音:“你那晚意亂情迷的時候一直喊他的名字。”

時間仿佛都停了兩三秒。

陸暮的殺意猛的升起又在下一秒散去,停頓許久,也只說了一個字。

“是。”

“路上小心,期待下次見面。”陸暮定定的看着人,湊近人在耳邊低聲道:“以後別提那晚,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放過你。”

易落辰一震,才真正回過神來,陸暮已經與他擦身而過往後而去。

易落辰轉身,另一個嚴重的問題浮上心頭,眼裏透露出強烈的殺意。

“你殺不了我。”陸暮的聲音不疾不徐,“何況我應該是你的盟友。”

易落辰頓住,他看着陸暮轉過身,眸子暗黑如海,嘴角卻帶了點笑意。

“我是喜歡他,卻不想在下面。”

最後的幾個字一字一頓壓得足夠低啞,陸暮明明是笑着的,易落辰卻覺得比平時面無表情恐怖得多,竟生生的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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