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陸暮醒過來的時候是驚醒的,腦海裏的第一個畫面就是蕭宇琛倒在雪地的樣子。

他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濕的頭發濕漉漉的貼着鬓角後頸。

“公子你醒了?”睡意朦胧的聲音有驚喜還有掩蓋不住的低落。

陸暮的一顆心直往下墜,這段時間足夠他知道蕭府的人對蕭宇琛的忠心和維護有多強烈。

“蕭、”陸暮說了一個字又改口,低啞的聲音聽得讓人揪心:“殿下情況如何?”

陸暮掙紮着坐起來,他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殿下還,還未醒。”說着紅茶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取過旁邊的藥遞給陸暮。

“大夫說你約莫在這個時候醒,藥一直熱着的。”

陸暮垂眸,那一掌看似兇狠,但沒什麽殺傷力,更多的是讓人暈過去。

“不必,”

“殿下呢?”

陸暮這才反應過來他待的竟然還是蕭宇琛的房間,那蕭宇琛呢?

這是蕭府最好的房間,蕭宇琛為什麽不在這裏?

“殿下在隔壁。”紅茶應了聲,又連忙伸手想去攔住下床往外走的陸暮:“現在很晚了,公子才醒,還是需要休息。”

陸暮繞開人往外走,“我去看看。”

沒等他出去,門率先被人打開,甲四走了進來。

臉上似笑非笑:“去哪?通風報信麽?”

陸暮看着面前的人,當時他還在想甲四那話多又幼稚的是怎麽有資格做蕭宇琛暗衛的,如今才發現對方只是從來沒有展現罷了。

不過現在他也懶得跟人說,一雙桃花眼微微眯着,毫不掩飾其中的威脅:“讓開。”

甲四雙手環胸抱在胸前,“讓開?讓你再去給老大補一刀麽?”

昔日少年般的澄澈與溫暖盡數化為冷硬與恨意。

看着這好像換了一個人的甲四,陸暮突然覺得諷刺又好笑。

人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奇怪,喜歡你的時候可以天天對你笑,把好的都給你,轉眼就能成為仇人。

好像之前的那些感情什麽也不是。

“陸将軍,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甲四看見陸暮突然勾唇笑了下,明明還是那個冷冽的戰神,卻突然變得狂傲和邪氣。

微微聳肩:“來吧。”

等陸暮坐下了甲四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看着陸暮坐下胳膊拄在桌子上,手掌撐着臉,半撩眼皮看他。

“不是要談談麽?”

要不是一直看着人,甲四都有點懷疑陸暮是不是被掉包了?

而且詭異的是他竟然有種熟悉感,好像以前跟老大去江湖歷練的時候遇到的所謂邪教魔頭一樣。

甲四的反應陸暮不是沒看見,只是他确實累了,蕭宇琛的血像是流進了他心裏,流到最黑暗處滋養了那一直潛伏的暗影。

甲四坐下來,劍被他放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像是無言的威脅。

陸暮看了眼在因為過于用力松開手都還輕微顫動的劍,笑了聲:“奉勸你一句,別把自己的武器放在你敵人的面前。”

沙啞的聲音輕輕的,又拉得遠遠的,就好像最開始的開始,他第一次見陸暮那樣。

甲四一愣,眉頭輕微皺了皺,“我沒,”說了兩個字又停住,臉上顯出一絲難堪來。

陸暮看着少年通紅的眼睛,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

內心的暴虐就像野火般滅不掉,灼燒得難受,實在有點控制不住脾氣。

“老大以前元旦從來不出去,剛好這次出去就遇到人暗殺,”甲四擡起下巴,那絲難堪也消失不見:“你覺得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麽?”

“明明你才是沒有內力的人,最後卻是你毫發無損,你覺得合理麽,陸将軍?”

其實陸暮也覺得奇怪,他很清楚那一支箭是沖着他來的,毫無疑問。

如果蕭宇琛不給他擋那一箭,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必死無疑,可後來那人又說不殺他。

是想陷害蕭宇琛還是想陷害他?

能跟他倆産生牽扯的人,又有這個動機和能力的人,都能找出來,可沒一個能全對上。

“嗯,然後呢?”陸暮換了個姿勢,頗有點漫不經心道。

“然後?”被這态度激怒,甲四猛的站起來,掏出東西砸在桌子上,“陸将軍還有這種東西是想做什麽?”

布包扔在桌上散開,裏面的兩根針滾了出來,赫然是陸暮用的那針。

陸暮瞳孔猛縮,幾乎是瞬間就皺了眉,那種□□的疼痛仿佛又将他淩遲了一遍,嘴唇都白了幾分。

甲四下意識的移動,手剛剛伸出一點又收回,拿起自己的劍。“你是老大喜歡的人,得老大來處置。”

“若老大沒醒過來你也不用活了,這之間的時間你就待在這裏吧。”

甲四走了兩步又停下,“勸你別動歪腦筋。”

“說完了麽?”陸暮擡頭,“我沒有異議,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看看蕭宇琛。”

甲四的腳步有一絲慌亂,他回頭頗為冷硬的丢下一句:“醒了你就能見了。”

“等等。”

身後傳來聲音,甲四腳步一頓,內心有些不耐,“我都說了,”話猛的頓住,他劍出了一半又停住。

陸暮低頭看了眼半出鞘的劍,語氣平淡:“我剛說過別把自己的武器放在敵人面前,更何況是他本身的。”

拜姚時所賜,甲四還算知道陸暮用針抵着的地方紮進去足以讓他癱瘓。

他又氣又覺得自己真的是好心喂了狗,到是一點都不怕:“有本事你就紮下去。”

陸暮看着甲四梗着脖子眼裏還有些委屈,嘆了口氣,“我只是想見他一面。”

甲四被這言語裏的情緒怔了一瞬,剛想轉頭陸暮就推着他往前走了兩步,撞開了門,“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會有人在乎。”

門外的甲三看到眼前的場景瞬間繃緊,周圍還真的站了不少人。

陸暮也沒心情關心這些,“帶我去見蕭宇琛。”

甲三沒動。

甲四叫起來,“你別聽他的,他不會動我。”

陸暮笑了聲,針還穩穩的抵着甲四後頸,他輕輕的往裏推了一點,甲四渾身一顫。

“我現在能殺了他,你們卻不能殺了我,真的要試試?”

兩人的眼神都很平靜,卻是在互相衡量,陸暮很自信,甲三一定會答應。

如果是甲三自己被這樣威脅對方會毫不在意,但是換成甲四就剛好相反。

在甲四還想說話時甲三看了人一眼,句話沒說,轉身往旁邊走。

剛才那些攔路的人往兩邊讓開,甲四氣鼓鼓的:“不要去,我是為你好。”

陸暮一愣,什麽意思?

難道蕭宇琛的情況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

但不管在壞他見到都會比在這猜測好。

不過等他真的見到才知道甲四什麽意思,蕭宇琛已經度過了最難的關,也可以說是正在經歷最難的關。

他的人是挺過來了,卻陷入了魔障,困在了自己的記憶裏。

旁邊的老大夫說的時候陸暮還不合時宜的想,按照話本裏的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找心愛之人來喚醒其神智麽。

所以怎麽也應該是求着他來看蕭宇琛吧。

原來只是蕭宇琛的心上人不是他。

陸暮笑了笑,他目光落在蕭宇琛緊皺的眉上,聽着他偶爾掙紮的呓語。

“梵。”

又是那個梵,翻來覆去的一會溫柔似水一會又咬牙切齒的。

他伸手替人抹平眉間的皺褶,看了人幾秒便站了起來往外走。

好像剛才廢了大功夫的人不是他一樣。

甲四愣愣的看着人出去,等人消失在門口又反應過來的追上去。

甲三拉住人,“你去幹什麽?”

“我去解釋啊,”甲四急道,“都是你出的什麽馊主意,老大這麽喜歡他,好不容易我看陸暮也要喜歡老大了,結果,”

結果老大喊着別人的名字算什麽?!

“萬一老大醒了肯定會打死我們。”甲四努力甩手,為了壓低聲音憋得臉都紅了,“快放開我。”

“也許老大沒有那麽喜歡呢。”甲三垂眸,掩蓋了眼裏的暗沉,低聲道。

“怎麽可能,”甲四睜大眼睛,不說老大這做的一系列他只會對心上人做的事,就說老大甘願在下面都已經是愛到極致了。

看甲三不懂的樣子,甲四也懶得解釋,“放開我。”

甲三死活不松手。

甲四這個時候感受到平時疏于鍛煉的後果了,他跺跺腳,剛想放狠話,轉了轉眼珠,可伶巴巴的樣子。

“哥,我的好哥哥,你就相信我吧。”

甲三一愣,手上不自覺松了勁,人就飛快的竄了出去。

甲四沖出去到是冷靜了,他進去怎麽開口怎麽說,陸暮會不會信?

徘徊了很久,終于懷着船頭橋頭必然直的信念推門進去。

陸暮正在倒茶,聽見推門的聲音也沒擡頭,只是揮了下手。

甲四結合着陸暮對面的茶思考了一秒,這是叫他坐的意思。

“說吧。”

心裏的翻騰倒海在這兩個字落下後奇異的平靜了下去,這竟讓他有點感受到老大的感覺。

“我剛才,”甲四猶豫了會,嗫嚅着開口。

他攔着只是不想讓陸暮傷心而已。

陸暮喝了一口水,他身上有傷,還不能喝茶:“我知道。”從聽到蕭宇琛嘴裏的字他就知道了。

“辛苦你。”

甲四被這麽一說話匣子像是關不住了般,“對不住,我只是,有點慌了。老大從來沒傷得這麽重過。”

“老大以前元宵從不出去,總是一個人在祠堂,我聽說夫人就是那天去世的。”

像雪直接下到了心裏,陸暮靜靜的聽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甲四抽抽噎噎的說了半天,也只有一個核心思想,蕭宇琛有多麽喜歡陸暮,至于那個人他也不知道。

最後甲四是被甲三帶走的,哭着哭着可能是累了,加上一直擔驚受怕沒有休息,自己在那平複情緒的時候竟睡了過去。

那天陸暮坐了一夜,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燒得迷迷糊糊的,等再醒過來看到年輕學徒似的人時懷疑自己看錯了。

“怎麽,師父都不認得了?”那年輕人撇嘴,動作神情跟那清秀的臉龐一點都不搭。

陸暮臉色蒼白得可怕,咳了兩聲,“你怎麽還沒走?”

“見了個老朋友。”沈良粥皺眉,給人一杯水,恨鐵不成鋼:“誰叫你把針□□,你是不想活了麽!”

“師父還有朋友啊,”陸暮輕輕的笑了聲,這一笑因為發燒起皮的嘴唇直接裂開滲出血絲來。

沈良粥嘆了口氣,他徒弟何時這麽狼狽過。

“這次就真的要回去了,我新做了兩張面具。”

陸暮一愣,他聽懂了師父的未盡之言。

也許一切回到原點才是最好的選擇,謝天齊本就無意皇位,蕭宇琛也不需要他的助力。

這種冠冕荒唐的理由揭開後賴着不走其實只是他的私欲而已。

“什麽時候?”

沈良粥一愣,沒想到徒弟會答應,“就明晚,我們會擡藥材進來。”

頓了兩秒又忍不住稀奇:“你就這麽放棄了?當初不挺胸有成竹。”

陸暮擡眼,“師父你就別埋汰我了,”感情又不是打仗,哪有胸有成竹。

更何況,蕭宇琛有喜歡的人了。

念頭一出來,陸暮心虛翻滾猛的咳嗽起來,到了此刻,他才終于肯承認這個事實。

沈良粥有點于心不忍,給人拍了拍背,意有所指:“說不定蕭宇琛已經喜歡你了。”

陸暮擡起頭沖沈良粥笑了笑,輕輕的搖了搖頭。

最開始陸暮其實真的差點就相信蕭宇琛是真的喜歡他多年,對方演得太真了。

可眼睛是騙不得的人的。

他知道愛一個人會是怎樣的眼神。

“那就明晚見吧。”

陸暮昏昏漲漲的,輕聲道,應該讓一切回到正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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