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之澄雖然知道翡翠的話說的是為她着想, 但也并不都是對的。
陸寒此人, 是狼子野心,也曾加害于她,但他并不是如此急功近利之人。
起碼在所有的局還未設好之前,他不會動她。
上一世,他尚且留她到了她快冠禮之時。
這一世, 只要她乖巧聽話, 應當她能活着的日子只會推遲,不會提前。
起碼陸寒現在, 還是在忠心耿耿地扮演着好臣子的角色, 并未對她有過任何不利之舉,甚至還一直都在隐隐為她好。
雖然這些好, 是存在些将她縱容成廢物的想法在。
比如任由她看閑書話本子戲折子,任由她荒廢學業, 任由她出宮游玩看花燈品美食......諸如此類。
但這樣子的縱容,顧之澄舒坦, 陸寒心裏也舒服, 她覺得沒什麽不好。
只是如今太後不同意她出宮, 卻是個麻煩事兒。
轉眼離上元節只剩下七日,可太後卻依舊沒松口。
顧之澄想盡了法子,在太後跟前旁敲側擊, 撒嬌裝可愛,可是太後的心仿佛就是玉石做的,絲毫不為所動。
顧之澄實在沒轍, 甚至太後被她纏得煩了,都懶得來清心殿中傳授她琴藝了。
原本是件高興的事兒,可她心裏頭卻一點兒高興不起來。
午後小憩它不香了,就連喜歡的桂花栗子糕,好像也缺了那麽點味道。
顧之澄正愁眉苦臉地捏着一小塊桂花栗子糕,另一只小手在紫檀木桌案上輕輕點着,敲出有節奏的小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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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總管的腳步聲突然從外頭響起,尖着聲音通報道:“陛下,攝政王求見。”
“讓他進來吧。”顧之澄的聲音也恹恹的,提不起半點興致來。
攝政王來了,讓她聯想到自個兒不能出宮賞花燈的這件事,心裏頭更糟心了。
很快陸寒便走了進來,神色清隽自如,一襲極修身的深绛色缂絲袷紗蟒袍蟒袍還夾帶着外頭的寒氣,為他俊臉也添了幾分冷冽之色。
“臣參見皇上。”陸寒正欲行禮,顧之澄連忙吓得跳下龍椅,跑到陸寒跟前攔着他。
“小叔叔不必行這些虛禮了。”顧之澄聲音清脆脆的在禦書房內響起,眸子又大又亮,關切地看着陸寒,“小叔叔的風寒可好了?”
陸寒的眸子不着痕跡地掠過顧之澄搭在他深绛色袖口的白嫩嫩手指,聲音略有些沙啞,“回陛下,臣已大好。”
顧之澄偷偷摸摸擦了擦額角的薄汗,領着陸寒坐到了黑漆嵌螺钿圈椅上頭,與他親切友好地拉起了家常。
雖然是表面笑得沁甜,心中一片膽寒,但顧之澄也自認為自個兒的表現極好。
起碼陸寒應當是什麽都看不出來的。
陸寒好看的薄唇比平日裏失了幾分血色,勾唇淺笑的時候卻依舊好看,反而多了幾分特別的味道。
他亦與顧之澄閑聊了幾句,又問道:“陛下瞧着心情不大爽利?”
顧之澄臉上的笑容凝住,小臉立刻垮了下來,“小叔叔......朕只怕是不能與你一塊上元節看花燈去了。”
“正巧。”陸寒翹了翹唇角,因着大病初愈,那雙平日裏冷冽冽蘊着無盡寒氣的眸子今日也顯得格外柔和,“陛下,臣亦要去滄州幾日,不能陪陛下賞花燈了。”
顧之澄微怔,小嘴也微微張着,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不過臣要去滄州,于陛下倒是好事。”陸寒彎唇,眸色深深地看着顧之澄。
顧之澄不解其意,輕輕“嗯”了一聲,等着陸寒的下文。
“臣去滄州,或許沒有臣陪着陛下出宮游玩,太後尚會放心一些。”陸寒眸子裏閃過一絲極為幽暗的光。
顧之澄尴尬的縮了縮腦袋,看來陸寒對自個兒在太後心中的定位很有自知之明。
但她也不好跟着點頭,只好縮着脖子,垂眸數着袖口的雲紋。
陸寒薄唇輕啓,似笑非笑地盯着顧之澄的頭頂,“陛下再去試試,或許太後會同意您出宮的,臣便先行告退了。臣還未收拾去滄州的行囊。”
“謝謝小叔叔。”顧之澄想到自個兒又能出宮游玩,峰回路轉,就連眸子裏的笑意,也終于沁上了幾分真實。
她甚至并不關心陸寒去滄州做什麽,只是送陸寒出來禦書房大門之後,收拾收拾便懷揣着激動的心情,又往慈德宮走了一遭。
這回玉茹姑姑見到她,都忍不住幽幽嘆了一口氣,“陛下就莫要如此執着了,您也知道太後的脾氣倔得很,且您出宮,着實是百害而無一利。您若是再來幾回,只怕太後又要生您的氣了。還請陛下莫要再為難老奴了......”
顧之澄搖搖頭,輕笑着說道,“還請玉茹姑姑再為朕通報最後一回。這回同母後說完話,就再也不會為難你們了。”
因為這次......母後肯定會同意了!
幸好,太後現在的耐心還沒有被消耗殆盡,很快玉茹就領着顧之澄去了太後的寝殿內。
太後仿佛是午後小憩剛醒,嬌美的容顏柔和了不少,見到顧之澄如此煞費苦心,三天兩頭就跑過來,太後也是實在無奈。
太後抿了口茶,喟嘆道:“澄兒呀,你若是讀書有這份堅持不懈的心思,哀家也就不必為你發愁了。”
“......”顧之澄被太後說得難堪,扭捏地動了動身子,才小聲問道,“母後可是擔心攝政王加害于兒臣,所以才不同意兒臣同他一塊出宮?”
“自然。”太後輕飄飄睨了顧之澄一眼,“你平日在宮中與他相處也要多加注意,據哀家所知,攝政王私底下養了一批暗衛,各有各的本事。”
這是顧之澄上一世就知道了的事兒,她自然并不怎麽關心,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太後道:“母後,那兒臣若是不與攝政王出宮,獨自一人帶些宮裏的侍衛出宮游玩,可好?攝政王說,他要去滄州幾日。”
太後臉色微變,深深看了顧之澄一眼,神色莫辨地說道:“澄兒,宮外的世界可就那般誘.人,你是鐵了心思想要出宮對吧?”
顧之澄咬緊唇,從太後的語氣裏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妙。
太後突然将白玉茶盞重重放在了小幾上,冷哼一聲道:“哀家瞧着,你就是上回同陸寒出了一會宮,就将心思玩野了。攝政王真是好大的本事,故意誘你出宮,從此讓你心心念念着外頭的花花世界,從此對讀書治國都沒了心思。”
顧之澄臉色一白,唇咬得更緊,不敢說話,只能低着頭聽太後訓話。
太後冷眼看着顧之澄,“哀家真是對你太失望了,這出宮,無論你是同攝政王一塊,還是自個兒帶侍衛出宮,哀家都不同意。當然你是皇上,你自然可以随意出宮,無須過問哀家。所以,你自行把握吧。”
“......玉茹,哀家有些累了。”太後揉了揉眉心,讓顧之澄離開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顧之澄垂下眼簾,小臉發白地走了。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不過是上元節出宮玩上小半日,又有何妨。
澄都治安向來很好,路不拾遺,危險甚少。
且宮中侍衛皆武藝高強,若守在她身後,尋常人根本近不得身。
若不是為了她的安全,而是不想她荒廢學業才不允許她出去,也實在說不過去。
畢竟總不能從早學到晚,總要勞逸結合。
不然同她上一世那樣,身子骨垮了,死時回想整個人生,也是晦暗無光的一生,什麽樂趣都無。
唯一快樂過的時候,也只有忙裏偷閑時看着庭院裏幾只雀兒在樹枝上叽叽喳喳幾聲。
顧之澄垂着腦袋往清心殿走,小拳頭卻越捏越緊。
她不想......不想再同上一世那樣活着了。
那樣根本,就不算活着,只是妄圖守着顧朝江山,母後手中空空的傀儡罷了。
玉茹望着顧之澄孤零零的背影,小聲嘆了口氣,給太後面前的茶盞重新換了熱茶,才溫聲勸道:“太後,您對陛下......是不是太過嚴厲了些?”
太後幽嘆一口氣,搖頭深深道:“你應當也聽過一句話......慈母多敗兒。哀家只是不想以後在列祖列宗的面前擡不起頭來。”
“其實一次出宮也不打緊的。”玉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太後的神色。
太後輕笑了一下,玉指纖弱扶着白玉杯沿,眸中若有所思,“一次出宮是不打緊,所以上回她生辰同攝政王出宮去了,哀家也沒說什麽。可你瞧見了回來之後麽。”
“......澄兒的心明顯野了,與攝政王也親近了不少,對宮外更是好奇得不得了,如今為了再出宮,竟倔着心思和哀家說了這麽多回。”
“澄兒平日裏最是聽話,哀家不許她做的事情,她都甚少同哀家唱反調,唯有這事......”太後的心裏起了深深的危機感,“哀家是怕她認賊作父呀......”
玉茹也跟着點點頭,“奴才也瞧着,攝政王看起來,像是個會哄小孩的。不過您與陛下母子連心,自然不是他能離間得了的。”
太後目中露出一抹幽光,聲音卻透着一股子無奈的味道。
“但願吧......攝政王此人,一定得防着啊......哀家瞧着,讓他教澄兒讀書,也不是什麽長久之計。”
玉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太後娘娘還是該快些想個法子,攝政王定是存了什麽壞心思,才日日想盡辦法留在陛下的禦書房中,伺機而動。”
作者有話要說: 陸寒:我有壞心思?我怎麽不知道?
桑崽:是的,你有,整本書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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