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千嬌

朝夕醒的時候已經日上枝頭了。

床正對着偌大的落地窗,夏日陽光日頭正盛,單薄的白色紗簾并未起到任何隔絕熱浪的作用,窗幔正上方有冷氣噴薄而出,兩股氣流相撞。

奶白色的氣流被塵埃吞噬。

不過片刻,房門被人敲響。

朝夕并未出聲。

旋即,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

朝夕接起電話。

短暫的呼吸聲充盈在電流中。

朝夕知道對方在等她開口,她按下免提,把手機扔回床頭,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被子揉擦,發出窸窣聲響。

江煙小心翼翼的試探:“朝夕姐?”

“嗯。”她剛醒,鼻音稍重。

江煙松了口氣:“你可算是醒了。”

朝夕不甚在意地“嗯”了聲。

繞過房間內擺着的輕奢風沙發,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面幾乎和床一般大小的落地鏡,落地鏡裏倒映出随意掀翻在床的絲綢被,房間一角的沙發,紅色的行李箱,以及——

随着她解衣的動作,兩條不堪一擊的吊帶松散,酒紅色睡裙瞬間落地。

女人姣好的胴體瞬時清晰地呈現在鏡中。

她皮膚白的像是被雪揉成似的,頭發散落披在胸前,遮擋住女人身上最美好的一寸春色。窗外陽光照射,雙腿勻稱筆直,泛着瑩白的光。

朝夕彎下腰,在攤開的行李箱裏找衣服。

房間裏充斥着江煙的聲音,“對不起啊朝夕姐,昨晚我不應該讓你喝酒的,我沒想到你酒量那麽差,竟然是一杯倒。”

昨晚江煙從行李箱裏翻出一瓶紅酒,硬拉着朝夕喝,朝夕見她興致濃,也沒推辭,只不過她酒量不好,小口地啄了幾口之後便醉了過去。

宿醉帶來的後遺症不多,也不過體現嗓音上,幹啞發澀:“沒事。”

朝夕問她:“待會去比利時,你行李收拾好了嗎?”

江煙:“收拾好了。”

她似乎想到什麽,興致勃勃道:“我們待會開車過去嗎?”

“嗯。”

“會穿過沙漠嗎?”

“……”朝夕沉默。

江煙疑問:“荷蘭和比利時之間,沒有沙漠嗎?”

“沒有。”

“那為什——”江煙伸手推開了房門,聲音戛然而止。

房間內,朝夕彎着腰穿着連體褲,她背對着,目光所及,只看到她纖秾合度的背,中間有一道細細的脊溝,塵埃跳躍,泛起波瀾。

朝夕似乎也意識到了有人闖入。

她擡起頭來,鏡子照出江煙的神情。

慌忙,失措,雙頰緋紅。

江煙手忙腳亂地退出房間,懊惱自責:“我不知道你在穿衣服的。”

“嗯。”她不在意。

江煙複又想起方才那一幕,同為女性,她也止不住地臉紅。

腦袋放空,嘴邊的話消失在了空氣中。

直到上了去比利時的車,江煙才想起來她當時要說什麽:“你不是被叫做無人區玫瑰嗎?無人區無人區,不應該是沙漠更貼合嗎?”

·

比利時高速服務區用餐區內。

幾個中國人在一堆西方人中間坐着,醒目又惹眼。

其中一個中國男人自來熟得很,“你們聽說過嗎,無人區玫瑰?”

無人區玫瑰。

傳說中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身受重傷的士兵在茍延殘喘等待死亡的宣判之際,唯一令他們抱有希望的,便是前線紅十字會的護士。

士兵們将護士比作成玫瑰。

只為他們綻放的玫瑰。

流傳百年的悲恸故事鮮為人知,無人區玫瑰更為人所知的,是香水。

陸許澤自然是想到了這一點,答:“香水?”

陌生男人隐晦一笑:“在這裏,無人區玫瑰代表的不是香水,而是一個女人,女醫生。她在這種服務區或是無人區很出名的。”

眼前有陰影披蓋而下,對面的空位有人坐下。

桌上多出一份餐食。

陸許澤接過,邊吃邊聽男人說:“之所以用無人區玫瑰形容她,是因為她之前在本納斯沙漠上救過人,被救的人叫她無人區玫瑰,漸漸地,大家就用無人區玫瑰稱呼她了。”

陸許澤不太贊同:“醫生的職責不就是救人嗎?”

“最主要的一點是,她長得很漂亮。”男人笑着,“又加上是少見的東方面孔,很快就廣為人知了。”

陸許澤:“東方面孔?”

男人:“嗯,是亞洲人。”

“哪個國家的?”

“是哪個國家的還不清楚,她說的一口流利的法語和西班牙語。”男人說,“韓國人覺得只有本國的一流技術才能打造出那樣完美的容貌;日本人覺得只有帝國主義才會培養出多國語言的學者;就連泰國人都想要分一口羹,畢竟泰國的醫療水平排世界前列。”

“就不能是中國人?”

“留學生圈裏沒有這個人,”男人遺憾地攤手,“不過不排除是中國人的可能,但即便如此,——也是華裔。”

陸許澤覺得荒謬,“有這麽漂亮嗎?”

以至于這麽多國家的學生争搶。

男人點頭:“非常。”

“說得好像你見過似的。”

“見過照片。”

男人拿出手機,調出那張照片給他看。

烈日荒蠻下的深色沙漠,女人穿着張揚照耀的紅色連衣長裙,裙擺被風吹起,露出一小截腳踝,紅色紗巾包裹住她的臉,風張狂肆虐。

紅色紗巾在豔陽下飛舞。

上半張臉就這樣露了出來。

眼尾細長,淡眉寡情,分明是一張沒什麽情愫的臉,但看向鏡頭的那雙眼,像是天生自帶媚意一般,仿佛能夠直勾勾地穿破手機屏幕。

勾起人埋在心底深處的欲望。

令人一眼心悸。

饒是見慣美人的陸許澤也發出驚呼:“哥。”

他對面坐着的人,身形晃動。

也不過是匆匆一瞥,陸程安整個人如遭雷劈。

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地握成拳,手背上的青色靜脈如同山巒般起伏。

二人還在交談。

許久之後,陸程安開口:“中國人。”

“什麽?”

“是中國人。”

“你認識她?”

“這張照片是誰給你的?”陸程安擡頭,問。

男人終于看清他的臉。

眉眼漆黑深邃,眼型是眼尾略往上翹的桃花眼,側臉到下颚的線條硬朗流暢,他緩緩轉過頭來,目光沉沉。

臉上分明也沒有幾分情緒在。

但渾身散發着一股無名的淩厲氣場。

男人下意識地抖了抖,“就……很早之前就保存的,她這張照片傳遍了留學生圈。”頓了頓“你認識她嗎?”

陸程安微擡下颚,眼神很淡地睨了他一眼:“嗯。”

“她真是中國人?”

“嗯。”

“你和她很熟?”

陸程安沒再說話。

男人看出他的疏離冷漠,也不惱,拿回手機之後興致勃勃地和同學分享自己剛知道的消息。不過幾分鐘的工夫,他眼前一亮,從手機裏擡起頭來,和鄰桌的人分享自己剛得知的事:“我一個在荷蘭旅游的同學說他今天遇到了這朵無人區玫瑰了。”

陸程安:“荷蘭?”

“嗯,”男人一字一句地念着手機裏新收到的消息,“大概一個半小時之前,據說她今天要自駕從荷蘭到比利時。”

“等等,從荷蘭到比利時,一個半小時之前……這個時間,她可能會經過這個服務區?”男人蠢蠢欲動,“說不準我們今天有緣能遇到她!”

陸許澤事不關己地打擊他:“哪有這麽有緣。”

回頭,卻看到陸程安起身。

陸許澤:“哥,要走了嗎?”

“你接着吃,我去買杯水。”陸程安扔下話,轉身就從餐廳走了出去。

比利時的夏天并不明顯。

今天也是少見的大晴天,陽光明媚正盛,微風傾灑,在服務區外曬太陽的人遠多于在溫室裏休息的人。高速路兩側的美景似畫般旖旎。

視線收回。

他靠在牆邊,頭抵着牆,脖頸線條清晰流暢,眼皮耷拉着,眼神淡漠地看向某處。伸手想拿煙出來,又掃到不遠處的加油站,遂又按捺住心裏的躁郁。

他向來冷靜克制。

直到聽到不遠處一聲熟悉的中文。

中國人遍布世界各地,遇到會說中文的人不足為奇,只是那人唇齒間吐出來的是三個字——“朝夕姐。”

陸程安腦子裏緊繃着的一根弦瞬間土崩瓦解。

他看向聲源處。

穿着牛仔背帶褲的小姑娘手裏拿着兩瓶水,她筆直地往前走。

視線往前,加油區內停着三輛車。

陸程安拔腿而去。

第一輛車外站了個中年歐洲男子。

第二輛車外站了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

第三輛車。

第三輛車旁空無一人,只一根自助加油管連接着油箱。

他的眼底瞬間黯淡,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眼底闖入一抹張揚的紅色。他停下腳步。

她側身回望。

二人之間隔着有五六米的距離。

碎光搖曳在風中,陸程安總算看清了她的臉。

和照片裏看到的如出一轍,穿着張揚又高調的紅色衣服,紅色頭紗包裹着她的臉,下半張臉蒙于暗色,只露出上半張臉。

她眼裏仍帶着笑意,眼尾上挑,勾起幾抹豔色幾分旖旎韻味。

一陣風吹過。

她頭上裹着的搖搖欲墜的紗巾被風吹開,紅色的紗巾在空中盤旋飛舞,與浮塵擦肩而過,光影婆娑,紗巾緩緩地,飄在了陸程安的眼前。

他伸手抓住那條紅色紗巾。

眼神看向不遠處的朝夕。

她站在車尾,風吹起她的長發,長發淩亂,但總歸臉上沒有任何的遮掩物了。

整張臉裸露在日光之下,雙眼明晰,眼散星芒。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這本文拖了太久了,原本打算全文存稿慢慢寫的,結果發現自己一天只能寫十個字……算了,全文存稿和我無關,存稿和我無關。

不連載就不想寫,這文拖了太久,還是得放出來的。

朝夕X陸程安,檢察官和醫生的故事,希望你們喜歡。

更新時間:每晚20:00。

請假都會在文案标注,如果沒标注但你沒看到更新,親這邊建議你清理一下緩存~晉江一年365天有300天是抽瘋狀态,請大家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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