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皇上收起情緒,問皇後:“皇後有何事?”
皇後看了一眼楚弦,楚弦識相地後退得遠遠的。随後皇後跟在皇上身後進入殿內。
皇後說:“旭王府的世子如今危在旦夕。是……”皇後稍微頓了頓,擡眸道,“是玉狀元傷了小世子。”
皇上在案前停下。
皇後繼續說:“臣妾已命人通知太醫院全力救治世子,也賞了王妃好些東西,以此聊表安撫之意安。至于玉狀元,臣妾倒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還請皇上定奪。”
皇上眉頭緊鎖,對皇後道:“朕心裏有數了。”
“那臣妾告退。”
皇後離開後,皇上喚楚弦進來,讓他再次召旭王爺來見自己。其實皇上本來不想為難玉觀音,畢竟玉觀音是他今年欽點的狀元郎,可惜大周有律法,有大理寺卿。殺害皇室成員皆屬于謀逆之罪,按律當滅門。
楚弦剛走,門口的小太監便進來通報,說有東方丞相十萬火急的折子一份。
皇上不耐煩地坐下,說:“什麽折子是十萬火急的?”
小太監不明白皇上為何發怒,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皇上深呼吸一口氣,說:“呈上來。”
他才翻開看了幾行,便把折子丢在地上,怒道:“一個兩個都是要造反!活膩了!”
楚弦去了旭王爺暫居之地,卻發現王爺根本不在裏面,他問詢了侍衛,居然沒一個人知道王爺這會子貓去了哪兒。
最後楚弦遇到了巡視完行宮布置的秦少郅,忙過去問詢。
“秦将軍,您可瞧見了旭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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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郅并沒有看見旭王爺,不過他是知道如果旭王爺不在大家容易找得到的地方,那一定是在行宮外面,和他感興趣的人在一起,做他感興趣的事。秦少郅提醒楚弦:“楚公公,你若是找不到王爺,不妨想想王爺最近喜歡什麽。”
楚弦在宮裏浸淫多年,頓時明白了秦少郅的意思。
秦少郅見此,便不再多言,擡腳回來自己的住處。
這時,鳳捭認真地揉着手指。她剝的時候,沒覺得手疼,現在倒是感到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剝太多的緣故。
秦少郅不悅地鎖緊眉頭,眼裏盡是埋怨,說:“看你,本來就不是纖纖玉指,還盡這樣折騰。”他抓起鳳捭的手,放嘴邊輕輕吹吹。
鳳捭不好意思地幹咳兩聲,“我的手本來和身上一樣,也是摸起來滑溜溜的,白嫩細長,和你說的纖纖玉指一模一樣,不過是後來打仗握劍執刀的次數多了,才變醜的。”
“都知道醜了,還去獻醜。”秦少郅不高興地說,“鳳妃也真是,怎麽舍得讓你一直剝核桃,你又不是她的宮女。這是手又不是錘子,哪能一直不停地剝硬核桃。你看看這手指頭磨的,都紅的,是不是疼了?”
鳳捭笑了,伸手按了按他的眉心,“別老皺眉,你對我笑一笑,我心情才會好。其實我起先剝的時候,不覺得疼。倒是回來在這冷清的屋子裏坐了一會兒,才覺得手癢癢。”
她望着秦少郅,心想,這緣分真是不可思議。
當年,她和秦少郅死磕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這還沒過去幾年,就成了一家人。
“想不想跟我去外面走走?”
鳳捭點頭,站起身,說:“當然想!我聽說西山獵場後山晚上的景色很好看。”
秦少郅把她來來,道:“我不是說現在去外面走走……我是說,如果我被皇上派去外面當官,你肯不肯跟我一起?”
鳳捭連貼近他,低聲問:“真的會去外地當官?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她覺得,離大周皇帝越遠越好。
最好她能和秦少郅在京城之外的地方住上個幾十年,幾十年之後返回京城,自己老了醜了,皇上也就不會惦記。那個時候,皇上一定還是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兒家。
不過她想,等自己老了醜了,秦少郅雖然同樣也老了醜了,可是他萬一像旭王爺那樣,動了烏七八糟的心思……
鳳捭抿了抿唇,問秦少郅:“要是有一天我老了,你會不會想要娶年輕漂亮的妾室?”
“你又多想了。你老了,我也老了,伺候你一個就夠費心的,哪裏有閑工夫去找小的?”
鳳捭不依,追問:“你先說會不會?”
秦少郅非常真誠地回答:“夫人,你夫君不會這麽做的。”
“空口無憑,那你立個字據,如果到時候你敢反悔娶妾,那我可就要不客氣了。”
鳳捭真就一本正經地拿出宣旨,用大周文字和秒過文字對照着寫了一份承諾書。
秦少郅看到最後一項,如違反規定,那他則會被處以極刑。秦少郅眼皮耷拉着,連想都沒想便寫上自己的名字。
鳳捭這才安心了。
她把紙張疊起收好,說:“你剛才說去外面?什麽時候?”
秦少郅道:“我也是方才剛從父親那兒得到的消息,據說川滇的遼王興兵作亂,想自立為皇。這遼王大概是仗着那個地方地勢兇險,易守難攻。”
鳳捭問:“你是說……皇上會派你去?”
秦少郅嘴角噙着笑,說:“我猜是。”
“但是你剛才說了,那兒地勢兇險,易守難攻。”鳳捭面露憂慮。
“越是艱險的仗,皇上才越有可能派我去。”秦少郅攬她入懷,“只是要讓你跟着我一路奔波。”
鳳捭細細一想,覺得秦少郅說的甚對。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和你們大周嬌滴滴的公主不同。”鳳捭得意地仰起頭,“你帶上我,興許我還能做你仗下的一位軍師。”
秦少郅嘆氣,說:“你還是收起這個念頭。我只是希望你能順利同我一起暫離京城這個鬼地方。”
“為什麽?”鳳捭坐直身體,“旁人沒見識過我帶兵打仗,瞧不起我也就罷了。你可是和我交手好幾年,我厲害不厲害你難道不清楚?我看你們大周的将領比我好的……”
秦少郅按住她的嘴唇,“豈是我瞧不起你。只是大周不比木遼,從來沒有女子統帥三軍的。再者,你是木遼個公主,可不是大周的公主的。而且,我寧可自己沖在最前面,也斷然不會讓你入關。”
“那你還說帶上我一起。”鳳捭不滿地推開他的手,“你這是在唬弄我玩呢?”
“我只是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京城。”秦少郅眼前閃過皇上那陰沉的眼神,“我真的害怕把你一個人留在京城,等我回來的時候,見了你要下跪向你請安。”
鳳捭心裏一驚,“別吓我。”
“誰讓你生得這樣好。好到恨不得永遠把你藏在家裏,再也不讓人看見你。”
“你不得憋死我。”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直聊到口幹舌燥。秦少郅剛吹滅燭火,門外便響起叩門聲。秦少郅唉了一聲,說:“大概是皇上召我們過去議事。”
鳳捭明白地點點頭,在他離開時,主動獻上自己的香吻一枚。
秦少郅動作麻利地整理完畢,跟着傳喚的人往行宮的議事殿走去。
一切如秦少郅所料,皇上意欲派他去平亂。不過這晚也只是臨時議論,最終回京後皇上才會真正下旨。
等議完遼王作亂之事,楚弦才彎着腰進來禀告皇上,旭王爺在殿外候着。皇上臉色很不好地問:“讓你傳個人要這麽長時間嗎?”
楚弦道:“都是奴婢辦事不利,繞了一大圈方找到王爺,還請皇上責罰!”
“就罰你陪着王爺跪在這大殿裏反省!”皇上說完,起身拂袖而去。
臣子們推下去的時候,都避着旭王爺,也不敢去看他。
旭王爺撓了撓頭,心想,皇帝這是怎麽了……他都沒幾天正經王爺可當,還不準他抓住最後機會逍遙?
因遼王作亂,狩獵被迫提前結束,次日皇上便宣布啓程回京。
可憐的旭王爺是最後一個被通知要離開,他騎着馬混在一群士兵中,倒也依然自得,如果膝蓋不那麽疼的話,他會覺得更加舒适。
不過誰也沒料到,那青桑國的女子竟也騎着馬趕了過來。
那青桑國女子趕上旭王爺,揮舞着手裏的馬鞭,罵道:“郭旭,你竟然不辭而別!”
旭王爺不想自己的風流韻事被這幫士兵圍觀,便停下來,對青桑國女子說:“皇上有令,我等臣子自然不得不從。時間緊迫,真不是我故意要不辭而別。”
青桑國女子道:“那我便跟着你一起回京。”
旭王爺正色道:“你若是非要跟着,那便跟着好了,等入了京我給你個名分就是。不過你別在行軍時胡鬧,回頭惹怒皇上,你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別怪我沒提醒你,皇上不會看你是青桑國人就對你網開一面。”
青桑國女子歪着頭思索片刻,最後閉上嘴,算是同意。
沒多久,皇上便知道旭王爺身邊多了那位青桑國女子。
皇上非常不喜青桑國那幾名女子,因為之前在比試的時候,她們其中兩個人竟然想要傷害鳳捭。他當時不好發作,是因為對方是使節,他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因比試之事治她們的罪。如今,他正好有了機會讓青桑國難堪。
皇上吩咐下面的人:“看緊了。”
因為時間緊迫,所以一路急趕,休息時間很少。皇上本來是想讓一部分侍衛保護女眷們慢慢走,但是被皇後一口拒絕。她說自己身為一國之母,必須以身作則。皇後不願意慢慢走,那些随性的大臣女眷們更是不敢懈怠。
這對鳳捭沒有人任何影響,可就是苦了剛懷孕沒多久的鳳妃。
鳳捭擔心她這一路有不測,一直都和她同乘一輛馬車,悉心照顧她。
鳳妃見此,眼角濕了好幾回,說:“妹妹,如果不是有你,我怕我都護不住自己。這馬車颠簸得我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
鳳捭道:“你要是能和皇上或皇後同乘一輛車,那會好很多。”
皇上和皇後的車辇異常平穩舒坦,鳳捭雖然沒乘過,但是光從形狀上就能分辨出來。
鳳妃扶着肚子,道:“我只是一個妃子,帝後的車辇是沒有資格的。”
“要是讓皇上或者皇後知道你有了身孕的事情,或許……”
鳳妃連忙阻止她,說:“千萬別!我可不想讓皇後誤會我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恃寵而驕。放心,我鳳妃的孩子,一定是福大命大的。”
鳳捭說不過她,也只好由着她。
萬幸一直等到回京那天,鳳妃都沒特別大的異常。
鳳捭回到将軍府後,自然是跟着秦少郅先拜見了老祖宗和姚氏,不過沒一會秦少郅便跟着父親一同入宮。見秦少郅和秦睦又忙公事去了,姚氏和秦老夫人也覺得無趣,鳳捭此時此刻也沒心情逗她,便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一進屋後,她便立即吩咐浮玉,自己要沐浴。
連着趕路,盡管衣服換過幾回,但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錦姑已經知道她回來,一早便命丫鬟們燒上了熱水。她服侍鳳捭多年,鳳捭先前領兵打仗的時候,每次回宮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沐浴淨身。
才這麽點日子不見,鳳捭覺得翠玉似乎又長高了點,另外三玉還是老樣子,大周話也沒見精進多少。
翠玉人小,有點變化都能看出來,性子也急躁。見少夫人回來,忙顯擺自己這些日子和廚娘學做的點心。翠玉知曉少夫人喜歡桂花糕,學的第一個點心便是桂花糕。
少夫人離開的那段時間,又正好是桂花開的季節,将軍府裏每到這個時候都會釀制桂花酒。主要是給府裏的女眷飲。女眷們不勝酒力,飲酒多是米酒和桂花酒。
錦姑深知公主喜好桂花釀,這些日子一早便差人去采摘桂花。
鳳捭回來的那天,錦姑正在收拾最後曬幹的桂花。
鳳捭洗完澡後,坐在鏡子前,散着長發,打算讓頭發自然風幹。她坐在屋裏就能聞見那久不散去的桂花香。
她剛才聽浮玉說了,錦姑正打算親自釀制桂花酒。她想了想,對浮玉說:“浮玉,幫我梳頭。”
浮玉道:“公主,您的頭發還沒幹透,我再幫你用幹毛巾擦擦。”
鳳捭道:“你就輸個簡單的發髻,我想出門去看看桂花釀是怎麽個做法。”
浮玉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好聽話替用氈子把額前的碎發挽在腦後,而後面的有些濕的長發便由着披散開來。
走到門口,秋風一吹,長發随風而已。
她活像話裏的仙子一樣。
連看了她很多年的錦姑也愣了愣。
錦姑走到她旁邊,埋怨道:“公主,您怎麽又不愛惜自己。小心吹出病來。”話音一落,她便不由分說替鳳捭拿來披肩,披在她身上。
鳳捭道:“我還不是聽翠玉說你在學着做桂花釀,才忍不住想出來看。”她深吸一口氣,“滿院子的桂花香,聞着心情都好了。”
她走上前,看着已經被風幹的桂花,問錦姑:“錦姑,這些桂花大概能釀制多少瓶?”
錦姑道:“公主,錦姑也不知道。這釀制方法是我問府裏的老人們才知道的,也不知道錦姑釀制出來的好喝不好喝。”
“怎麽釀的?”她拿起一撮花幹,放鼻子下聞了聞,“雖然味道散去很多,不過還是能聞出來。這要怎麽釀?”
錦姑把自己學來的方法告訴鳳捭。
鳳捭聽完後露出遺憾地說:“入壇後要封存一年後才能好啊,好久。”
“釀酒不比做糕點。”
說完,就見翠玉端着熱騰騰剛出鍋的桂花糕跑來。
“少夫人,嘗嘗翠玉做的桂花糕!”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像是被膳房裏的水汽熏的,又像是一路跑過來喘的。
鳳捭捏起一枚嘗了嘗,贊道:“不錯,翠玉我看随後宮裏會來以為禦廚,你跟着他學做點心得了。”
翠玉被誇得笑靥如花,說:“少夫人喜歡就好!”她把一碟子桂花糕放在桌子上,“少夫人,我再去做別的點心,我學了好幾種。”說完翠玉便火急火燎地趕回膳房。
鳳捭看着點心,滿臉疑惑地問錦姑:“翠玉這是怎麽了?”
錦姑道:“你走的這段時間,老夫人把她身邊的丫鬟錦珠兒許了人家。這翠玉和錦珠兒曾經關系好,錦珠兒走那天,不知跟她聊了什麽,她回來便想法子要讨好你。我估摸這是怕你也罷她忽然許配出去。”
鳳捭拿着點心,狠狠地咬一口,再次點頭說:“翠玉可真是有心人,她這樣的,我哪舍得早早将她許給別人。如果到了年紀,她也沒心上人的話,我倒是樂意讓她在侍衛裏挑一個。”
錦姑聽到鳳捭說侍衛,臉色頓時暗了下去,遲疑地說:“公主,有件事,錦姑得告訴你。”
鳳捭咽下桂花糕,問:“什麽事?”
錦姑道:“侍衛們全都死了。”
鳳捭手一抖,碟子應聲落地,“怎麽回事!”
她對浮玉道:“浮玉,跟我一起去他們住的地方瞧瞧。”
浮玉面露為難,看着錦姑。
錦姑拽住鳳捭,說:“公主,你聽錦姑說。事情發生的特別突然,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好好的幾個大活人,說死就死了?”
“這事,還是官府來通知的,不然我們到現在也都不知道。”錦姑嘆息,“官府的仵作驗完,告訴我們說他們幾個人都是被毒死的,死後又都被人抹了脖子,說看樣子像是尋仇的人所殺。”
鳳捭感情心情很不好。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他們是大活人,不是狗。
連後面翠玉送來的好幾道點心都不能讓她心情好半分。
她現在雖然很想去查侍衛們是被誰謀害,但是現在她礙于身份,不好出手,只能等秦少郅回來,告訴他這件事。
她知道秦少郅今天不到掌燈時分是回不來的,因此也不急着入睡,只是在案前認真練字。陳清之前有句話說得對,練字可靜心。她認真地寫字,但是先踏入她院子的竟是姚氏。
姚氏看了看她的字,說:“雖然筆力還遠遠不夠,但多少比你先前的字好多了。”
勉強算是誇獎。
鳳捭給姚氏上茶,“多謝母親誇獎。媳婦這就是無聊的時候寫寫,打發時間而已,和母親沒法比。”
姚氏道:“出去一趟,嘴倒變得會說了。”語畢,姚氏命丫鬟把一大碗藥端進來,“鳳捭,不是娘急着要孫子,只是娘聽說這藥喝了容易懷上。你說我們将軍府的男人,哪個不是要随時聽皇命上戰場的?郅兒前頭成過三次親,可都未能長久。隔了幾年才又同你成親。娘只想,郅兒歲數不小,實在是不能再拖下去。”
姚氏頓了頓,臉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說:“鳳捭,你可千萬別有壓力,我是覺得早點有子嗣,對你和郅兒都好。”
鳳捭點頭,無奈地望着一大碗苦藥露出尴尬且為難至極的笑容,“謝謝母親的一片好意。”
姚氏道:“這秘方可是我好不容易求到手的。”
鳳捭知道今天這頓藥是躲不過了,便端起碗,捏着鼻子,一口飲盡。
姚氏看着她喝完,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她一開始不喜歡這媳婦,說實話,現在也不怎麽喜歡,但是既然郅兒喜歡她,她對郅兒也是真心,那她就聽老夫人的話,且看在兒孫的面上退一步好了。
其實鳳捭也想自己的肚皮能早點有動靜。
她特別想給秦少郅生兒育女。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凰羽的地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