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相

兩人馳馬拉弦,本都是穩穩對準長公主的腰間,就看誰的劍能快了。

白修澤将弓弦拉滿,正準備一箭射出,未料想白修臨本來對準長公主腰間的箭竟然轉向對準了他的馬。此時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白修臨則更快,只聽得咻的一聲響,如同破風之聲,白修臨的箭狠狠地射在馬蹄邊。

馬突然受驚前蹄驚慌仰起,白修澤為了維持平衡只能騰出一只手來牽住缰繩,而劍卻歪歪斜斜的射了出去,離長公主甚遠。

又來這一招!白修澤火冒三丈,好你個白修臨就知道玩陰的!

等他維持了平衡過來,白修臨已經将弓拉滿了弦,只剩下将劍射出。

白修澤咬了咬牙,可不能被他這麽贏了過去,他一邊着急拉弓,一邊看着白修臨的動作。等到白修臨對準了長公主準備射箭的時候,他鼓足了中氣,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了一聲,“白修臨!!!”

這一聲暴喝的威力對于集中精力的白修臨來說,不亞于将箭直接射到馬蹄子邊上,吓得手一抖,箭竟然偏出去三分,擦着長公主的手絹過去,竟未将其射落。

秋苑空曠,竟有回聲傳來,“白修臨……修臨……臨……”

足以見白修澤用了多大的聲音,氣得白修臨臉都黑了。

而白修澤乘勝追擊,在他之後将劍穩穩射出,白色的手絹被箭狠狠釘在秋苑的牆上。

他得意地沖白修臨揚了揚眉,你既玩陰招,也別怪我還之彼身。

說起來,這招的靈感還要感謝白修隐。除夕當天放鞭炮,他聚精會神點炮竹,被白修隐突然的一聲吓了一跳。看來,這招的效果很好嘛。

看着白修臨一臉不滿意這種結果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白修隐看着哥哥以略帶些幼稚的手段贏了比賽,不由得勾了勾唇。

不止是他,就連皇帝也笑了,又好笑又無奈,“修臨這孩子,還真有他的。”

彩頭自然是由白修澤拿了,他樂得開了花。不止是為這樣一件披風,還是因為贏了他一向都看不順眼的弟弟們。看着他們比披風的顏色還黑的臉,他嘴角憋着的笑就忍不住漏出來。

那模樣,白修隐看在眼裏,真是可愛極了。

如此又看了些馴獸嬉禽,歌舞絲竹不歇,又熱鬧了一整天。而當天晚上,皇帝則去了長楊宮,看看懷孕的白梨。

此時白修隐也在,皇帝看着他十分乖巧,随口誇道,“修隐的騎術很是不錯呢。”

白修隐臉上有被誇獎後露出的淡淡紅暈,很是謙遜的樣子,“兒臣第二次騎馬,在父皇面前獻醜了。”

“什麽?”皇帝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竟是第二次騎馬?”

說罷像是不相信的樣子,轉頭看向白梨,“可是真的?”

後者點頭給他确定的眼神,嘴邊勾起一絲苦笑,“修隐在範國是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東西的。”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有溫柔地看向白修隐,“上一次騎馬,還因為馬兒受了驚跌了下來。”

白修隐微笑着,他知道不是這樣的。

範國的日子苦而絕望,即使這樣,母妃依舊用買酒攢下來的錢為自己買了一匹小馬駒。幾乎是那匹馬陪着它長大,母妃不甚精通騎術,卻能偶爾指點一二。

她問起,母妃只說從前看別人騎過。

雖然不知道那個別人是誰,但這種指點卻總能在他快要摔下馬時讓他穩住。

他是熟識馬性的,馬是他兒時的玩伴。

這樣說給皇帝聽,他們有他們的目的。

白梨溫柔卻無奈的笑容讓皇帝心疼不已,連連感嘆道,“從前的日子,是苦了你們娘倆的。”随後又驚喜看向修隐,“那馬不好馴服,你是如何讓它聽話的?”

白修隐還沒來得及回答,話就被白梨接了過去,“皇上知道馬兒不好馴服,還讓修隐去騎,若是真出了事可怎麽好。”

溫柔的語氣中帶着撒嬌一般的嗔怪,即使是抱怨,皇帝似乎也生不起氣來,他安撫地捏了捏她的肩頭,“是朕不好。不過皇後說的也有道理……”

他想了想,“既是男兒郎,可不能像女兒家嬌養着。”

說罷開懷一笑,“若不讓修隐一試,怎知他還有這種天賦?”

這事情不知怎麽傳到了武場太傅耳中,他驚訝之中竟向皇帝進言,“大宛駒乃是邊疆進貢,此等汗血寶馬,乃是十分有靈性的動物,宮中除了四殿下以外,至今無人能馴服。”

皇帝知道大宛駒不好馴服,卻沒想到竟無人馴服,“無人馴服?太傅也馴服不了嗎?”

“皇上有所不知,大宛駒靈性極佳,非蠻力可以馴服。若非天意注定,四殿下是絕對不可能第二次騎馬就讓其如此乖順。”

皇帝揮了揮手讓太傅退下,不過太傅一番話倒是讓他琢磨起來,“天意注定?”

而後又有宋行安對皇帝說道,“四殿下天賦異禀,若加以引導所得重用,乃是我大周之幸。”

皇帝卻琢磨越覺得不能把這事馬虎了過去,既然涉及到天意,他便招來天星司儀問一問,“前些日子太傅對我說,四殿下馴服大宛駒是天意,你怎麽看。”

“臣聽聞大宛駒有靈性,若是被四殿下馴服,說明大宛駒已認定四殿下是他的伯樂。”

皇帝要聽的自然不是這樣,“你只且說說跟這天意有無關系。”

“若是說,也算得上有,世間一切之事冥冥中都有天意注定。”司儀臉上漸漸露出為難之色,“只是臣夜觀天象,發現四殿下所主星相,被衆星所掩,光芒微弱,而……”

他觑了一眼皇帝的神色,仿佛不敢再說下去。

皇帝有些不耐煩,“而什麽?你只管說就是。”

“而……而四殿下的星相,臣近日才發現,有大主之兆……”

皇帝一聽,脫口而出,“大膽!”

大主之兆,要麽是皇帝所顯,要麽是太子所顯,他人有此之兆,豈非是……

天星司儀被皇帝吓得忙跪下磕頭,“臣不敢胡言。只是此星被衆星所掩,難以為人發現。”

皇帝臉上有大驚之色,在片刻後歸于平靜,“你且下去。”随後又沉聲囑咐道,“此時你就當不知,不可外傳,否則我便要了你的腦袋!”

大主之兆,大主之兆,皇帝平靜的臉下是無法克制的震驚,甚至要喝一口熱茶壓一壓這種大驚之後給內心帶來的顫抖。

而此時長楊宮裏,白修隐正在乖巧的看書,白梨一邊縫制衣衫一邊絮絮地問着他的功課。針似乎不怎麽鋒利了,她将針尖在頭發間擦了擦,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東西可都送去了。”

白修隐看着書,頭也不擡,“已經吩咐人将銀票悉數送于太傅和天星司儀府上,母妃放心。”

“嗯。”白梨淡淡地回答,嘴邊依舊是那抹最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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