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夢裏
盈梓沮喪的回到自己的內院,左右晃到了飯點,變起身去了飯廳。邊走邊想:自己過來這麽久,就吃飯吃的順利,其他事情都這麽坎坷呢……
到了飯廳,意外的哥哥也在,她安份的管住了嘴。
席間,哥哥與慕耀聊着些時政或家事。慕耀偶爾看她一眼,發現她只是悶聲吃飯。盈梓自己聽不懂他們聊的,索性當了耳旁風。一頓飯畢,只見哥哥揮了揮手,仆人們上前收了餐盤碗筷,又有人呈上了一份點心。
盈梓一看,這不是自己下午那盤嗎,心下尴尬,這難吃的點心,又端來給慕耀笑話?便沒有動手。
慕耀不知情,看這點心粉粉的顏色十分漂亮,伸手拿了一只吃,盈梓看他吃完以後神色并無異樣,甚至還眯着眼享受了半刻。
“盈澈,這紅梅糕你做的?想不出你竟有這般雅致。”慕耀調侃道。
哥哥微微搖頭,道:“盈兒做的。”
“她?”慕耀詫異的看向盈梓。
聽他倆這麽一說,盈梓納悶的自己也捏了一只放在嘴中,沒有料想中的酸苦,卻是梅香滿口,只消輕輕一撚遍酥在舌尖。心下明白,是哥哥從新做過了……。有點羞愧的看了眼哥哥,見他點了點頭,便沒再說什麽。
飯畢,慕耀最先離席,盈梓随後走到門口,聽到盈澈對她說:
“盈兒,你來下我房間。”
這是第一次踏入哥哥的房間,盈梓有些局促的環視着這個簡單到過分的房間,沒有奢華的裝飾,空曠的屋子裏近乎沒有一絲人情味,似乎這裏除了供人休息,就沒必要存在其的意義。
而她站在這裏便是最突兀的存在。
盈梓四下看看,在茶幾旁的小凳上坐下,凳上的椅墊給了她心裏為數不多的溫暖,讓她至少找到點人住的痕跡。
哥哥衣擺一揚,坐到了她對面,袖口中手腕一轉,将手中之物展放在她眼前------是一枚梅花糕。
又是梅花糕,盈梓翻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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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将梅花糕端正的放在茶幾上,看着她,說:“你可知我為何要你前來。”
“盈兒不知。”盈梓老實的回答,總不能就為了口難吃的點心專門叫我來得色吧。
“盈兒,女子十歲便已成年,可以娶夫納侍,十五便可獨掌一家之事。 從小,你不在爹娘身邊養大,平日裏縱然再過頑劣,爹娘總念着你兒時的委屈,縱你,護你。如今,我只希望你做事莫要像今日這紅梅糕一樣,一派好意,卻終無善果。往後林家的将來,都在你手上,我終究不會一直在這裏幫你。你要早些學會打理,有朝一日接手才能保勝任。”
盈梓看着哥哥,這幾日自己看林府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從未想過這一切有一天自己要從哥哥手裏接手……哥哥今年十七歲……難道哥哥要離開
“哥哥,你要嫁人”
“哥哥,我不許!”盈梓想,這攤子給了我,估計幾天林府就倒閉了!
盈澈被她問的一愣,這丫頭想哪去了……轉身從身後的書櫃上拿了兩本賬簿丢到她面前,說:“這是去年的城北的一部分收租明細和兩家店的收支,你拿去看一下。明日,你便帶人去這兩個鋪子上例行巡查一下。”
臨時抱佛腳啊!盈梓接過來,看了看天書一樣的賬簿,滿滿的都是數字,頭登時大了三圈。臉上勉強的堆起笑容,說:“是。”反正看過的本子跟沒看過的外表也沒什麽區別,拿回去放着便是。
仿佛聽到了她的內心獨白,哥哥難得的提了提嘴角算是微笑似的對她說:“在我這裏看。”同時拿手指點了點桌案。
盈梓看着他那蔥白一般的秀指,覺得真好看又真可惡。苦笑了一番。
“我會命人将燭火點的旺些,你就安心在這裏看吧。”哥哥說完,轉身離開了屋子。
果然不一會,就有人進來替她掌燈。燭火跳動,将賬簿上的天書照的更加催人欲睡,盈梓無奈的打了個哈切,開始翻看起來—— 這賬簿中記載的是城北的一家雜貨店鋪及一家綢緞鋪,具體到商品的供貨地,單價及店鋪的月流水等。
盈澈走出房門,命人送去了燭火,又囑咐了下人們給屋內添些炭火,就又回到了書房,找家中管事細說了一下往來入庫之物的事宜。又是一番安排過後,他一擡頭,看到了倚門而立的慕耀,知他是來尋自己下棋,便選了靠窗的小桌,與他對弈起來。盈澈的棋下的構思緊密,步步為營,而慕耀則下的看似随心所欲,實則暗藏玄機,一時之間難分仲伯。
不知過了多久,下人又進來添了燭火,盈澈看着這飄搖的燭光,說:“這日子,你過得倒是清閑。”
慕耀看着棋盤笑了笑,也不擡頭,說:“比你自是清閑不少。”
盈澈輕微的一點頭今日這棋局你我都難取勝,不如就此擱置,改日再戰。“說罷站起身來。
“她在你那?”慕耀仍是不擡頭,看着棋盤,手上轉着黑子,思索着并不放下。
“嗯。”盈澈點點頭,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前,又轉身問道:“明日我讓她去巡查幾個鋪子,你陪她一起?”慕耀以前雖是庶子,但慕家的家業不小一部分都是他打理。 “你們林家的事,我可懶得管。”慕耀說把棋子往翁裏一扔,一個轉身人也離了席,雙袖一振,翩翩而去。
盈澈走回自己的房間,便看見伏案而睡的盈梓,直到他走近她身旁,她仍是沉沉睡着,沒有醒來。
看她沉睡中肉呼呼的小臉蛋壓在胳膊上擠變了形,又見手中握着的賬簿沒翻幾頁,便伸手去取她手中的賬薄。他碰到她的小手,冰冰涼涼的,想來是睡在這裏着了寒。
他抱起熟睡的小人兒,放在自己的床上,替她蓋好棉被,自己守坐在一旁,拿起今日還沒看完的賬目接着批注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盈梓感覺身上被束縛的難受,慢慢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而哥哥在一旁坐着。緣是剛才自己和衣而睡,輾轉起來睡得不踏實。
盈梓偷偷的擡眼瞧着他,平時的哥哥太過嚴厲,讓她心下有些懼怕,而這時他守在一旁,卻讓她覺得像是自己剛醒來的那日一般,一種平淡的溫馨。
屏住呼吸,不想被發現般的偷瞧着他——他的側顏真美,認真的樣子讓她移不開視線……他随意束在肩旁的墨發随着發帶流淌,他下垂的眼眸,睫毛的弧度,鼻子的棱角,嘴唇的曲線……一寸一寸,像是用目光将他的輪廓雕刻在心。
意識到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減弱,盈澈從賬本中擡起頭,看見了微睜着的美目。她的睫毛在燭火的倒映中輕顫,在白玉般的臉頰上投出了羽扇般的倒影。她怯怯的看着自己,又帶着幾分依賴。
“你醒了。”他合上賬本說。
盈梓從被子裏爬出來,理了理睡亂的頭發,不好意思的說:
“哥哥,對不起,我睡着了……”
“沒事,夜深了,我送你回房。”盈澈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僵了的手臂。
盈梓知道自己這一睡已是深夜,想着醒來的那一刻,看到他的守護,突然舍不得離去,不禁伸出手臂環上了他的腰。
“哥哥,我不想走了,都這麽晚了,你就讓我在這裏睡吧!”她撒嬌的說道,“好不好嘛!”有哥哥的感覺真好!
盈澈被她纏住,冷聲道:“哪有這樣的事情,成何體統。”
盈梓并不氣餒,她揚起小臉,鼓起腮幫子撅嘴道:“哥哥不疼我了,小時候都是你抱着我睡的,為何現在不肯?”一雙杏眼閃着盈盈的光。
“胡鬧。”盈澈看她拿出小女兒姿态,撒嬌耍賴,不禁微微皺眉道:“我何曾抱過你睡?”
呃,難道兄妹之間不會這樣嗎?盈梓一時撒嬌,不想卻說漏了嘴。
她偏着頭想了想,認真的看着盈澈說:
“在夢裏。”
盈澈看着她期盼的樣子,小嘴微撅,眼中滿是直白的依戀,一時間下不去心去拒絕。
盈梓看他默認了,高興地嗚呼一聲把枕頭扔的老高,嬉笑着滾去了床裏邊,給他讓出了位置。
盈澈一轉身将外袍褪下,搭在了衣架上,把她遞來的外袍一并挂好,又将她周圍的被子掖好,便穿着內衫躺下了。剛躺下便感覺到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鑽進了自己的懷裏,只見盈梓抱着他的腰,将頭舒服的枕在了他的手臂上。他低頭看了看這個淘氣的孩子,挂着一臉的幸福模樣,将摟着她的手臂緊了緊,說道:
“睡吧,盈兒。”
聞着他懷裏淡淡的香氣,聽着他均勻的心跳聲,盈梓就真的舒服的睡着了。
冬日裏的陰霾若是像上蒼心灰意冷時的蕭瑟,那冬日裏的暖陽便是敲開上蒼久閉心門的一臉笑顏。
所以當窗外下了一夜的風雪悄然而止,金色的陽光爬出雲層,透過白蒙蒙的紙窗映在盈梓的臉上時,她從未感到過如此的幸福。
她有些懊惱醒的如此早,想要在這溫暖的被子裏再眷戀一會,又有些慶幸自己醒的如此早,可以多一些清醒的時光陪伴身旁的人。
盈澈的睡姿一夜未變,盈梓一直在他懷中。
她的頭發披散在他的肩上,鼻息裏都是他的味道——那是一種淡淡的環繞,溫暖,安心,不再拒人千裏。她擡頭看着仍在熟睡中的他,他的呼吸輕輕的呼在她的臉上,癢癢的,柔柔的,忍不住去看向眼前的嘴唇,薄薄的唇瓣粉嫩如花瓣般舒展。嘴角緊閉,眉下一片清冷,身上傳來他手掌的溫度,睡夢中的少年有着男人般的強勢。
盈梓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碰。
她的手輕輕的在他的唇上撫過,他的眼緩緩的睜開。
這一刻,一種清晰的關系變得模糊,而心下一種模糊的情感變得清晰。
盈澈拂開她的手。
他旋風般的起身,伸手披上了自己的外衣,站在了屋門口。冷氣随着他開門的一瞬間将上一刻的溫情吹散,陽光舍棄了暧昧的方式,直白的照進了他的房間,屋子恢複了他本來的樣子——簡單,幹淨,沒有人情味。
“叫小蓮來伺候小姐起床。”盈澈冷冷的吩咐道。一個下人急急的跑去了。
他站在那一米陽光中,身披朝陽,轉身說:
“早飯我會叫人送來這裏,飯後你去書房找郭管事,他會随你去店裏。這兩本賬簿你拿上,興許會有作用。”
“你去哪?”盈梓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人。
盈澈并沒回答,交代完這一切就離開了。
這一晚像夢一樣,而自己又成了這個屋中唯一突兀的存在,盈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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