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卑鄙的你

白日裏的環春閣蕩着輕風,來來往往,盡是各家各府的車轎。

林府的馬車挺在樓前,老鸨笑臉迎上,走出的卻是林家公子。

“這……”老鸨一時躊躇:“呵……不知林公子,喜歡哪種類型的公子?”随着林家日漸崛起的聲望,林府這位掌事公子也是出了名的自持清高,早已過了嫁人的年紀卻不着急。如今他來了這裏,倒是叫人稍一聯系便想歪了去。

盈澈掃了一眼四下,掂了掂手中的銀兩道:“紫闕。”

“這……恐怕不好辦呢……”老鸨看了看他手中的白銀,咽了咽口水道:“這紫闕是早已被南陵王包下了,輕易不見客呢!”

進而又換了張媚笑的臉道:“林公子若喜歡那一型的,我們這有一位剛挂牌的小哥,年方十四,可是調養了好些時日呢,那一張小臉生的是……”

“我與紫闕公子是故人,此次前來叨擾只是敘舊而已。”盈澈又從袖口中抽出一張銀票道:“您看能否行個方便?”

老鸨一雙眼都被那大額銀票晃花了,想了想咬牙道:“方便,方便!”又覺不妥,馬上像是囑咐的說道:“您說了,只是敘舊嘛!”

盈澈收了視線,輕輕的一阖首,“那是自然。”便被老鸨請上了樓。

待到了閣樓之中,紗帳幔幔,紅綢缭繞,紫闕慵懶的斜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手上撫着劍。

“林公子,這麽有雅興,竟會來這煙花之地尋我。”

盈澈眉頭微皺,視線落在了他手中的劍上。“此劍何來?”

“哦?”紫闕揚了揚眉,嘴邊挂着一絲玩味的媚笑“林公子既來尋了我,又怎會不知我以何在此立足?”說罷手指滑過劍鋒,看着它閃出寒光,得意的道:“正是因這劍舞。”

盈澈不再應聲,尋了個舒服的椅子坐下,冷冷清的看着他。

紫闕見他如此,應了他的審視道:“林公子前來,不是同我說這些的罷?不如快人快語,免得呆了久了,污了公子的名聲。”

“不錯”,盈澈說道:“那日盈兒酒後來尋過你,為何最後是他深夜送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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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闕聽他這麽一說,頗為意外,那日确實見過盈梓,卻只是在樓上匆匆一瞥,之後便再無聯系。但這一切他竟然都知道,不免面上冷了三分,道

“林公子既派了人監視,又何故來問我,為何不一開始便将另妹看好。”

“那日大霧,我的人跟丢了。”盈澈随意答道,見他不肯吐露,又轉了話鋒:“你與他是何關系?”

“他?”

“南陵王。”

“哧”一聲輕笑,像是酥到骨子裏的聲音:“他包了我,世人皆知。”

盈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止如此。”

“林公子怎知我們之間的私事?”紫闕笑聲更勝一籌道:“難不成林公子也與王爺…有着這樣那樣的過往嗎?”

盈澈不為所動,站起了身,突又隐約聽聞室內有另一人的呼吸聲。

心下盤算一番,知是今日問不出個所以然。轉過身看着紫闕道:“無論我們有着什麽過往,還望公子代為轉告王爺,前塵往事已過,之前的事多謝了,往後還是各自清淨的好。”說罷轉身告辭。

盈澈走後,屏風後走出一個人,就近坐下,紫闕松了一口氣。

“你這麽怕他看見我?”南陵王道,“怕讓人确鑿了你我之事?”

“……正經點。”紫闕道:“那日林家小姐怎麽經你手中送回。”

“呵……那日我辭了你本打算夜狩,奈何霧大只得半路回府,卻在我家門口撿到了她。”南陵王心不在焉的答道,“想到那日你着她久久回味的神情,我不禁好奇,是個什麽樣的丫頭,能讓你多看兩眼。”

“你把她怎樣了?”

“怎樣?無非是捆回了府細看一番呗。這丫頭除了皮肉生的比旁人美些,也沒什麽特別的。”

紫闕警惕的看着他,見他目光坦蕩,這才松了口氣,又道:“那為何林家公子找上門來?”

“哦,他哥哥啊……”南陵王微微笑了笑,一雙虎目閃着得意,“我跟他還真有段過往……”

看紫闕莫名其妙的掃着自己的臉,他挑釁般的拿劍柄挑了他的下巴道:“你知道,我好男風的嘛……呵……”

“滾!”紫闕兩指一彈,那劍就飛出了南陵王的手,插在他身後的木門上,生生裂了一道縫。

對方愣了一下,咂了咂舌道:“動不動就生氣,可真是個賠錢貨……”

盈梓那日病好後就沒再見過盈澈,今日她守在府門前徘徊,果然真讓她等到了。

盈澈自環春閣出來,左右這個月賬房的盤點已結,自己也好久沒回家看了,便沒再耽擱,打道回府,一進門便撞上了她。

“盈兒?”

“哥哥,”盈梓迎了上來:“你身上好香,是什麽味道?你去哪了?”

聽她這麽一說盈澈自己也覺了出來,想來是在紫闕那染上的,便草草的說:“沒事,只是去會了下舊友。”

會舊友?什麽朋友竟把哥哥周身染得這麽香,盈梓不禁有些吃味,拉了盈澈要給他更衣。

盈澈不明所以,自己也被這味道撩的頭暈,就由了她去。

“明日是慕容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壽,慕容家在城南的鳳仙樓定了酒宴,今日已經咱這下了請帖,哥哥,你去麽?”盈梓幫他理好頸邊的碎發問道。

“慕容家乃是京城名門望族,皇家面前都有幾分臉面,既下了帖子,又怎能不去。”盈澈答道,“慕容少秋也已嫁了慕晴,按理同我們林府也算沾親帶故了。”這種應酬場合該去的還是要去。

“那我陪你去。”

“你明年就要接管林府,這種場合你要多歷練歷練,自是要陪我同去的。”盈澈看着她答道,這幾年她不再似兒時一般胡鬧,平日裏頗為自持,基本不是在家裏就是為了林家的生意在外操持。

盈梓撇了撇嘴道:“我只是陪你去,可不是為了去應酬那幫一身銅臭之人!”

盈澈看她平日裏雖然将林家生意越做越大,但是為人卻依舊有規有矩,沒學的那些商人般奸猾狡詐,現在又是一臉的孩子氣模樣,也是無心苛責。又想到那日南陵王送她回府的情景,不禁心下有些莫名的惆悵,憐愛的撫了撫她的頭道“随你罷。”

意識到盈梓呆看着他,一時竟是自己也愣了。

他甚少主動做出這種疼愛的動作,即使盈梓撒潑耍無賴睡在他房裏時,大多數時候也只能上的他的床後老老實實的睡自己的,抱着他都嫌冰手。一時間,二人都不約而同的憶起了盈梓病中的情形。

看着他的手,盈梓突然想問那日的夢境中的他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自己的心思豈不被他看了去?

雖然自己靈魂異位,他畢竟是這具身體的哥哥,暫且不說自己說出這種天方夜譚的話他信不信,就算信了,八成也把她當成妖怪。腦海中又浮現出慕晴那句譏諷的問話,想到了慕耀的失常,還是咬了咬唇,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是日,鳳仙樓外車水馬龍,熱鬧非凡,來往之間皆是達官顯赫之人。盈澈攜了盈梓送上賀禮,一前一後的走了進去。

他二人雖然年紀差了幾歲,但皆是貌美之人,一進去便有無數目光粘在他們身上。有的私下說着林家有女初長成,生的一副水靈模樣,又聰明伶俐,将自家生意打點的蒸蒸日上,明年還要接管林府,誰要嫁了她,也是不錯的福氣,但大多數的人。還是把目光聚焦在了林家公子身上,說他已年過二十一,卻仍未嫁人,生的如此貌美,卻是個不近人情的冰冷性子,聽說前陣子還去了環春閣,八成是個斷袖。

看着附近無數雙看向哥哥的眼睛,有的嫉妒,有的傾慕,更多的則是八卦,盈梓不禁替他郁悶了幾分,瞪回了幾個眼光,道:“哥哥你平日都是這麽被看的麽……”怎麽跟明星一樣……

盈澈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眼直直的看向遠方。盈梓追了他的目光過去,見他正盯着一個人看,那人剛進了樓,大搖大擺,很是招風,見盈澈看向自己,對着他咧嘴一笑。盈澈把目光移了去,那人見狀也沒再招呼他們,被小二引着上了樓。

待到午時,慕容家掌事的一番答謝客氣的話說畢,便開了席,來來往往之間,觥籌交錯之中,盈梓跟哥哥都喝了幾杯酒下肚。沒過多久,人群中又走出了慕晴,帶着慕容少秋,也是四下一番敬酒。看那慕容少秋雖是慕家大公子,但是生的十分平凡,唯唯諾諾拿不上臺面,盈梓瞬間就知道為何慕容家肯把他下嫁慕家做個側夫了。

同她們客客氣氣的假意寒暄了幾句,又問候了慕耀的近況,一切都好之後便帶着慕容少秋去了隔壁敬酒。

一番應酬時,盈梓碰見了幾個生意友人,被拉着灌了幾杯,再回頭就不見了哥哥的蹤影。

“盈澈,原來你在這裏,叫我一番好找。”慕晴端着酒杯,笑意盈盈的說,“怎的今日的酒菜不合胃口?”

“席間太過吵鬧,我便前來這花園裏走走。”

“不介意我陪陪你吧?”

“辜負一番好意,告辭。”

“盈澈”慕晴抓住了他的手,微微一笑道:“你是在在意慕容?”

“慕小姐多心了,在下并無此意。”盈澈道,“盈兒獨在席間,怕是要應付不周,告辭。”

聽聞他麽說,慕晴雖并不放手,語氣緩了三分,說:“既是不生氣,那我便敬了你這一杯。”說罷,舉了玉杯端在他面前。

“怎麽,林公子連這一杯酒都不肯賞臉……”暮晴含笑盯着他,“還說不在意他?”

盈澈被她拉着,附近人來人往,也不便當衆甩開,便眉頭微皺,伸手去接酒杯,想喝了完事。

“哥哥不勝酒力,妹妹我代勞了!”沒等盈澈反應過來,面前的酒杯就被人先行奪了去,一飲而盡。

暮晴看着突然出現的盈梓,不禁壓了眉,鳳眼跳了幾跳。

“謝過慕姐姐的美酒,我們能走了嗎?”盈梓含笑看着她。

暮晴微微一愣,嘴上又堆起了笑容:“妹妹好酒量,那便請便吧。”說着放開了手,沖盈澈微微一笑道:“再會,林公子”轉身走了。

剛轉過一個彎,她拍了拍手,對身邊出現的小厮說:“派人,跟上她。”那小厮得了她的眼色,一點頭就消失在了假山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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