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樓尋佳人
四下一片安靜,只聞蟲鳥的鳴叫,不禁又重新打量了面前這個半大小子,一張白淨的小臉不知何時已洗脫了稚嫩的味道,濃濃的睫毛投影在挺秀的鼻梁上,眉骨邊有淡淡的疤痕。
不動聲色的将書放回他枕下,盈梓悄悄出了屋,不禁有些頭痛,養這年紀的男孩自己并沒有經驗,只能暗暗安慰道幸好還有慕耀這半個爹,此時卻不知跑去了哪裏。
應付了幾個店裏的掌事,盈梓在書房孤獨的坐着,沒有心情處理事務,只是呆呆看着曾經哥哥與慕耀對弈的小窗發楞。
而接下的幾日,慕耀竟是忙的幾乎不見了人,每日披夜而歸,天蒙蒙亮又出了門,盈梓白日尋他不見,深夜也不好前去他房中,只能自己無趣的打發時間,任憑心中的孤寂越來越甚。
像是看透她心思般,一日她在花園的小桌旁描着一株含苞的桃花,陌離悄悄的捂住了她的眼,捏着嗓子怪叫着道:“我是誰!”
盈梓聞到他身上的泥土味,笑着朝他兩肋旁使勁一戳回答道:“哪跑來的小野貓!”
陌離吃痛,跳到了一旁嘻嘻的,又探頭去看她的畫,指着道:“你怎麽把這桃花畫的跟蔫茄子一樣?”
盈梓瞪了他一眼,看他嬉皮笑臉的把手往身後藏,衣服上還有不知哪蹭的灰,皺了眉捏起他髒乎乎的袖子問道:“你這是去哪瘋了,怎麽好好的大門不走,一定要翻牆?”
陌離也不羞,大大方方的彈了彈土,道:“還不是因為慕耀他多管閑事!”言下之意竟是他礙了自己事。看盈梓無語的樣子,又乖覺的上前讨好道:“盈兒姐別總是愁眉苦臉的,我看了難過!”一雙髒兮兮的小手就撫上了她眉頭,替她舒展開來。
他那髒兮兮的手瞬間就把盈梓腦門劃上了黑道,像個花貓,自己就忍不住哧哧笑起來,盈梓伸手拍掉了他的髒爪,也跟着笑了起來,陌離突然溫柔的抱住了她的頭道:“盈兒姐,我願讓你一直這麽開心。”說着把頭抵着她的秀發,輕輕的蹭起來,嗓子像個小獸般發出咕嚕咕的聲音。
盈梓拍了拍他的背道:“好呀,陌離真乖~”臉上不禁泛起了笑意,又突然把他拉開,看着他的眼道:“陌離,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陌離失了懷中的溫暖,迷惑的看着她問:“什麽游戲?”
盈梓溫柔的一笑說:“以後我若不開心就告訴你,你就來安慰我,告訴我這件壞事裏的好事,好嗎?”
陌離歪頭想了下,拍了拍胸脯道:“這有何難,包在我身上!”
盈梓笑了笑接着說:“那我來考考你:這壞事是,盈澈哥哥走了,我很難過……”
一句話沒說完,陌離又把她拉回自己的懷裏,像是護犢的獸類一般擁着答道:“那我就可以獨享你了,這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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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寵溺的舉動全然不似以往的他,一時竟讓盈梓亂了心懷。
想到那日在他房中看到春宮圖譜一事,她趕忙收了心懷,拉開他正顏厲色道:“旁的不說,你這野性子實該管管,如今慕耀忙着家事也顧不得你,我倒是有個主意。”
陌離無奈道:“啊?還要怎樣啊!我日日在學堂坐着骨頭都要鏽了!”
“我已托郭掌事替你尋了個品行端正的先生,幾日後便到,你今後也不必去那學堂了野混了,只要在府上跟着先生好好學就是了。”盈梓說道。
不過是一個老學究罷了,陌離腦子轉了轉,覺得無所謂道:“就聽盈兒姐的!”反正到時候肯定還是要出去與那些小夥伴們瘋的。
就這樣聊着,小蓮來到跟前行了個禮道:“小姐,紫闕公子請人将衣服送回了。”說着端上了那日借去的衣衫。
盈梓瞥見陌離鼓着個腮幫子,擺了擺手道:“知道了。”讓她退下了,想到了當日草草離別的情景,空落落的心中竟有些想念起他,送走了髒猴般的陌離,就動身去了環春閣。
待馬車穿街過巷,停在春樓門外,盈梓才想到紫闕已是被包下的人,自己想見恐怕也難,可是左右手已被媚笑的小哥們架住拖往了樓中,只能耐着性子坐下尋思見他的對策。
“林小姐~今兒個您想要哪位坐陪吶?”老鸨笑盈盈的問道,“最近新挂牌了幾位妙人,可想見見吶?”
“除了紅莺,随便來個。”盈梓無心應答,随口答着。
那老鸨不知紅莺哪裏得罪了這個小主兒,也不多事,喚來一個名叫“綠柳”的男孩作陪,那男孩長得也算标志,看着比盈梓大不了幾歲,卻是老手般的調笑着挨着她坐下。
“林小姐~請~”說罷,男孩把小酒杯撚着在她面前晃一晃,一仰頭盡數喝進又拿去她面前展示。盈梓知推不過,也拿起面前的酒杯喝幹,腦子盤算着如何去見紫闕。
見她生的漂亮,又幹脆利索,玉柳心中十分喜歡,又倒了酒貼着她湊了上去,若有若無的蹭着她的面頰道:“小姐好酒量,綠柳敬您一杯”又是仰頭幹盡。
盈梓心不在此,也陪着喝了下去,玉柳大喜,笑的越發明媚,主動攙上了她的臂,親昵的靠向她,一雙手更是上下撩撥,一派春意盎然。
盈梓看向四下也是暖意融融,歡歌笑語,卻全然不見心中所想之人,一時苦悶不知該如何收場。
玉柳的手輕巧拂過她的唇邊,盈梓看向身邊人,他癡癡笑着道:“林小姐的唇角挂上這酒水,倒似是那挂水的櫻桃一般誘人。”說罷把那沾了她酒水的指頭放入口中淡淡一吮,媚笑着道:“好甜……”
盈梓喉嚨一哽,不知是酒氣上頭還是害羞使然,臉漸漸燒起來,拿着酒杯的手也有些不穩。
玉柳見她嬌滴滴模樣更是喜歡,接過她的酒杯又往她口中遞,樓了她的腰,口中喃喃道:“林小姐這幾分醉色真是動人,真叫玉柳都看癡了呢。”手又探向她的懷間,調笑着輕輕的捏了把她的腰肉。
他這一捏倒是讓盈梓清醒了幾分,甩了甩微暈的頭,盈梓掃了眼四周,卻在遠處的扶梯處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那人大大咧咧的整着袖口,衣衫有些不整,似是情急中撕扯了一般,幾片布飄飄蕩蕩的,他卻滿不在意。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般,那人的視線也掃了過來,對着她一番打量,又恍然大悟般看着她身邊的玉柳,瞠了瞠舌,嬉笑的一點頭。盈梓再一晃神,那人已不見,像是一場空夢般,一時也憶不起在哪見過,這才覺得自己醉的有些厲害。
玉柳饞了她道:“林小姐還好罷?”
盈梓搖了搖頭指向剛才看到那人的方向,可那空空的樓閣早已沒有人。
玉柳先是詫異的看向那裏,進而像是得了聖恩般雙眸蹦出喜悅之色,嬌滴滴道:“這就扶柳小姐去我房中。”說罷纏着她起身。
盈梓頭暈暈的,也想找個地方歇下,就不明所以的被他扶着往房中帶剛上到樓梯處,轉角冒出一個小生,氣鼓鼓的抱着一堆木板爛布之類的破爛信口罵道:
“王爺每次都是這般渾折騰一氣,偏是紫闕也不知道矜持着些,次次都被他搞到像要把房都拆了,身子居然還能受得住!自個趴着倒叫我來拾掇這爛攤子!”徑自橫沖直撞的走着。
盈梓腳下虛浮,被他一撞登時”哎呦“一聲半軟了身,幸而被玉柳扶着,才沒能跌下去。
“你這麽大聲幹嘛!還沖撞了客人,就不怕被爹爹聽去挨鞭子!”玉柳豎着眉沖那小生使了使眼色,那男孩看了他懷中抱着盈梓,閉嘴憤憤的抱着破爛離去了。
“紫闕?”盈梓聽到他們的對話回了回神。
“林小姐累了吧,來,我扶您去休息。”
玉柳接着扶她往閣樓中走,還沒走入房中又被人擋住,不禁煩躁,擡頭卻見紫闕妖嬈的靠在門邊,玉雕般的手攔了他的去路。
玉柳皺了皺眉道:“你攔我做什麽?”
“你放開她。”紫闕伸手去接盈梓。
玉柳不願,也是伸手一攔,眼中露出怨色:“伺候王爺還不夠你累麽?為何搶我的人?”
紫闕卻只是一笑,不放手道:“她也是我的人。”說完挑釁的勾了美目道:“你敢跟我争人?”
那玉柳被他一激,雖然暗自不平卻無可耐何的松了手,論後臺論姿色,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只能氣的一跺腳道:“你給我等着!”氣洶洶的回了房。
紫闕的臂一緊,抱住了她,盈梓認出了身邊人,只覺借着酒醉中那人一雙鳳眼閃着熠熠光輝,迷迷糊糊的道:“紫闕……我頭暈得很。”
紫闕将她帶回自己房中靠在床上,轉身去閉了門,這才端了杯水遞到她嘴邊說:“這樓中的酒多少都摻了些動情的藥,你年紀不大又貪杯,怎麽可能不暈。”服侍着她喝下醒酒的水,擦了擦她唇邊的水珠,又道:“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盈梓喝下那水,不多刻就覺得清醒了些,看到自己在他帳幔之中,臉紅了紅道:“我來找你的。”
“哦?”紫闕喜滋滋的擡眼瞧着她道:“那怎麽盈兒卻醉倒他人懷?”說着戳了戳她的胸口。
“我一心琢磨怎麽才能見到你,不知不覺喝了他的酒,哪知這酒這麽烈……”盈梓撇嘴蹙眉道,他的手戳在自己身上,癢癢的,不禁起了層雞皮疙瘩,又看這紅帳層層,現下竟是十分暧昧,身上剛褪下的熱度又起了幾分,卻不再是為了那酒。
紫闕心裏十分開心,見她臉紅撲撲的發了些微汗,便又湊近了些,伸手替她理額頭的濕發。
一只冰涼涼的手拂過額頭,盈梓心砰砰直跳,舔了舔舌尖,又有些別扭的扭開了頭道:“你那王爺知帶人進房,不知會不會氣的不要你了。”
紫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盈兒莫不是怪我壞了你與玉柳的好事?”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又道:“我看在樓下玉柳服侍的你到是舒坦呢。”
“你……你都看見了?”盈梓握住他的手指白了白眼道:“那你不知道替我解圍,還任憑他把我架走。”
紫闕看着她粉捏般的小手,拉近了用自己的手将它覆在自己面龐上,微微笑凝望着她說:“我怎知盈兒是不是更喜歡他那類型的人?”
盈梓的手掌傳來他的溫度,熱熱的傳到了心窩,不禁喉嚨輕咽,動情的說道:“無論是紅莺,還是玉柳……我都更喜歡你……”
‘你’字剛一出口,便被紫闕溫柔的銜住了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