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們？
“林小姐……”蕭晨曦有些慌張的應着，自己沒有經過同意就翻看別人的物品，多少是有些不妥的。
盈梓點了點頭，視線掃過他手上的畫卷，正是他畫的哥哥。
“蕭先生有何指教嗎？”她微微嘆了口氣說。
“此畫可是林小姐所畫？”他有些意外的道。
“怎麽，不像嗎？”
“……”蕭晨曦擺了恭敬的态度道：“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盈梓無心與他奉承，眼望向幽暗的窗外道：“無論我畫多少遍，終是不能及他在我心中的三分神韻……”語氣間盡是哀傷。
“這位公子是？”蕭晨曦有些好奇的問道，待說出口才覺問的唐突。
“他是我哥哥。”盈梓回過頭，微微的笑着，“他走了。”
不知為何，蕭晨曦覺得這夜靜的出奇，兩人都各懷心思的沉默了下來。
晚春的夜空挂着一彎殘月，幽暗清冷，雲層迷蒙了月光，連空氣中也透着淡淡的濕意，窗外的風輕輕掃着花草的枝葉，‘沙沙’的像是竊竊私語一般。
“明日怕是要下雨了呢。”她說道，去年的此時也是這般光景——
“哥哥，明日怕是要下雨了呢！”盈梓斜靠在窗邊的矮凳上說道，一只玉手托了下巴呆看着窗外的景色。
“嗯。”盈澈的頭仍埋在書案裏。燭影昏黃，跳動中映了二人的身影。
“哥哥，不如明日你教我練字？”她狡黠的眨着眼道，下雨天的她可不要被趕出去巡店，與其那樣，還不如讓哥哥陪着浪漫恣意！
“好。”盈澈淡淡的答道，收了筆擡眼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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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小人兒依坐在窗前，被那蒙蒙月色勾了銀白色的光暈，幽幽的發着光，她嘟了嘴道：“你就會說‘好’，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覺得‘好’！”語氣裏盡是被驕縱了的任性。
盈澈的唇邊挂上了微不可察的笑，只那一瞬，他又移開了目光，眼神變得冷清起來。
蕭晨曦不知該如何應她這一句——她似是有心聊着天氣，卻在下一秒的晃神間将她自己漏在了回憶裏，良久的無言。
待到第二日天微亮，天邊果然滾出陣陣雷聲，轟隆隆的壓着雨點砸下來。
“盈兒姐,今日下雨，先生放了我的假！”陌離高興的道，他穿了一身碧色的小袍，輕飄飄間已經漸漸透出夏季将至的氣息。
“嗯，”盈梓為他布了菜又問道：“蕭先生呢？怎麽不來進餐？”
“先生在他房前看着梨樹發呆呢。”陌離答道，他十分不理解這些文人墨客為何看個花啊草啊都能看個半天，“他說他不餓。”
“那你慕耀哥哥呢？”盈梓又問。
“他天沒亮就去了城北新開業的布料鋪子。”陌離嚼着口中的鴨肉道：“他最近真是忙的夠嗆，我也很少見到他。”
盈梓聽聞皺了眉，今日的雨這樣大，他出門也不知帶沒帶傘……
囑咐了陌離為先生送份飯菜，盈梓還是決定去店中看一看慕耀，自己這個撒手掌櫃做的太清閑，對他心中更是愧疚。
“慕耀弟弟……好久不見呢。”暮晴吹着杯中滾燙的茶笑道。
“是你。”慕耀微微眯了眼。
“怎麽？你也是慕家出來的人，怎麽一見是同我談生意，就一臉的不情願呢？”她呵呵笑着，把身體向後靠了靠，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得意的望着他的臉，道：“不過，我就喜歡看你這樣的表情，別有一番風味呢~”
“既然是來談生意的，那麽，這次這批布，江南織造那邊我已經下了訂，你若想全包去，需要開的夠高價。”慕耀握了椅背的手不自覺的抓緊，但語氣仍是十分平靜。
“诶？這麽快就開始了？”暮晴手指一下下輕敲着桌案道，“你知道的……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
“慕耀……，你好像快要忘了我了，不是嗎？”暮晴突然站起身走向他，伸手挑了他的下巴，逼視般盯着他道：“可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我确實差點忘了你有多讓我惡心，”慕耀擺頭甩開了她的手道：“大概是你已經變成太過微不足道的一個人了。”
“微不足道到我竟已經懶得去惡心你。”他一字一頓的道。
“哦，是麽？”暮晴聞言哈哈笑起來道：“你以前也是這般抗拒我呢！如今聽來，可真是讓我懷念呀！”
進而又道：“可我怎麽記得，你當時确是享受得很呢？嗯？我的弟弟……”她看着慕耀隐忍中漸漸泛白的面色，笑的更加猖狂。
慕耀站的筆挺，帶着一種刻意壓抑的沉默。
暮晴的手滑過他的臉頰繼續道：“不如我叫來慕容公子，我們再像從前那般……”
随着‘啪’的一聲脆響，暮晴的手上霎時出現了一個紅紅的血印。
“你敢打我……！！”暮晴怒火中燒的說道，眼中一掃恣意的笑意，狠辣的淩厲：“看來我當年廢你廢的還不夠！”
“讓你失望了。”慕耀冷冷的說：“這些年我已恢複不少，你休想再掌控于我。”
“哼！”暮晴向後退了幾步，保持了安全距離，又笑道：“可惜你那盈兒并不能幫你完全恢複，她若知你當年事，怕是躲你都來不及呢！”
“我的事你休想再管！”慕耀的聲音寒冷中不禁提高了幾分道：“我已不是當年的我。你若是敢再有一絲念頭，別怪我不顧手足兄妹情！”
“哈哈哈哈！！好個兄妹情誼啊！！”暮晴爆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我只當你一直都不肯承認呢！！”
“不過慕耀，你可別忘了，你那浪蕩爹爹，可還在一直我的屋檐下，茍延殘喘呢~……”暮晴看了眼手上的傷，恨恨的丢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
“慕耀？”不知已是何時，他被一聲輕喚拉回了思緒——心中又是一嘆，她明明已近在身邊自己卻不曾察覺。
陰雨天中的昏黃光線中，一張擔憂的面龐映入眼簾。她的周身帶着潮濕的雨味，手中握着一把小傘已是浸滿了雨水，順着傘身慢慢滴到地板上。
“慕耀，今日天氣不好，店裏早就沒了客人，不如回家吧？”她試探性的問道。
“……”
“我…我來接你了。”盈梓紅了臉的說着，又從身後拿出了一把大傘遞給他。他面色不好，不知在哪裏碰了晦氣，讓她懷疑自己來的十分不是時候。
“嗯。”慕耀掃了眼她紅撲撲的臉頰，她的眼睫上還挂着水汽，接了她的傘。“謝謝。”想到自己出門确實沒帶傘，他又補充道。
“走吧，一會怕是有暴雨呢。”盈梓看着天邊漸漸發黑的烏雲道。不知為何，她來時店中只有慕耀一人，現下也是出奇的安靜，她語畢，他不答，便只剩雨水擊打窗棱的聲音了。
在盈梓終于憋不住打算再次催促他時，慕耀站起了身，點了點頭道：“走吧。”
他頭也不回的先走了，盈梓随着前後腳上了馬車，在駛回家的路上又是一陣壓抑的沉默。
盈梓不知為何，覺得今日的慕耀十分不同——沒了玩世不恭的輕佻，看向她的眼眸像是深陷進黑暗的陰霾中一樣。額發沾了雨汽而絲絲垂下，随着車擺輕輕刮掃着他的眉眼，他也不去理睬，只是悶悶的随着它去。
“慕耀……你怎麽了？”盈梓有些擔心的問道，他這個樣子，自己從沒見過。
“無事。”他回答的僵硬。
“慕耀……，你為何有事卻不肯跟我說呢？”盈梓有些愧疚的說道：“你還在因紫闕和……和哥哥的事而怪我嗎？”
想到盈澈與她的關系，她內心又變得十分紛亂，不知如何開口解釋，只能道：“事情不全是你想的那樣的。”
“……”
“我其實不是曾經的我了。”自己的遭遇說出來只能當做天方夜譚，盈梓的辯白聽起來也相當的無力。
“我無所謂。”慕耀冷漠的道。
車內又恢複了壓抑的沉默，盈梓的話被哽住了喉，只能頹然的扭開了臉。
馬車軋着一路泥濘就到了府門外。
盈梓看了雨中那個冷清的背影，翩翩白衣撐着傘獨自離去，心像這悶雨天一般苦澀。
哥哥離家音訊全無，紫闕也是多日未見，她對他二人她都是無可奈何，但唯有慕耀他一人，她在乎他，她已不想再一次次錯過……
“慕耀！”盈梓奔着他離去的身影毅然的喊道。
她急急的追去，一深一淺的跑着，不顧腳下的濕滑，像是怕他會消失在這雨霧中一樣。
“慕耀，慕耀！”盈梓追到了他的院門外，聲音回蕩在陰雨中。院裏出奇的安靜，一向吵鬧的陌離都不知去了何處，蕭晨曦的房門也是微微的掩着。
慕耀心頭的悶火被陰雨澆滅了幾分，才發現她一路追了自己而來，身影在這混沌天日裏顯得有些單薄。
“慕耀，你到底怎麽了？”盈梓一旦抓住了他的手就不再放開，她冰涼的指尖被雨水打濕，握在他手上的溫度有些冰人。
“與你無關。”他硬生生的說道，伸手佛去她的手。
“慕耀，之前的事并不是我刻意瞞你，我的心很亂，自己都理不清，更不知該如何跟你說！”盈梓急急的說道，被他甩開又馬上抓了回去道：“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樣……發生了什麽嗎？”
“不一樣？”慕耀的臉有些陰沉的道：“你難道不就是喜歡這種态度嗎？怎麽你的哥哥如此對你，你倒是受用的很呢？”
“慕耀！”盈梓看着他冷漠的臉，心如刀割，她丢了手中的傘，伸手抱住了他。他的身體帶着雨中特有的寒潮氣息，僵直的杵在雨中，對她刻意的溫存不為所動，傳來的溫度也是冰冷的。
“慕耀，我與她……與慕晴不同……”盈梓說道：“我不知你們之間有過什麽，但哥哥的事，總有一天我想我能給你個解釋，你可願信我這次？”她輕輕的撫了他的臉頰道：“別說你不在意的話，你是我的夫，我知道你心裏有我！”
慕耀被她抱着，心煩意亂，不知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對待她——他與慕晴不堪回首的過去讓他壓抑，她與盈澈之間的感情更令他不能原諒，紫闕的夾入，她曾經的忽視，自己對她理不清的感情，以及如今她的坦然相待，都讓他的心亂如麻！在她的指尖接觸到他面龐的一剎那，慕耀抽身退了出來，他需要冷靜一下。
“妻主今日說的有些多了，慕耀不懂，請回吧。”
“你懂！”盈梓奪了他的傘丢在地上，捧了他的臉，猛地踮腳将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