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更得第2章 前一章不要忘記看~
“九王世子這遭我也碰見了,竟是跟在了盈兒身邊,也不知她們之間是誰先尋到了誰。”紫闕不快的說道,“那小子幾年不見,功力近乎飛升,很是難纏。”
“于你如何?”慕耀猜得到紫闕身手不凡,才會被八王死扣在身邊。
“單論刀劍自然不如我,”紫闕挑了笑道,“只是他那一招一式我瞧着竟都眼生,且還使得一手好毒,應付起來也要打點精神,事出蹊跷。”
“試過了?”慕耀問。
“……嗯。”紫闕無奈的拉了椅子坐回去回憶道:“那小子脾氣毛糙的很,一早看見我就急紅了眼,這次差點被他的毒镖傷了身。而且……”他看了看慕耀又道:“他日日纏着盈兒睡在一處。”
“……”慕耀‘啪’的一聲合了書,甩手扔在了桌上。
“你還不去看看麽?”紫闕看那書被丢在桌子上滑行了一段,又‘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不也回來了,”慕耀陰着臉道:“先說正事,他使得什麽毒?”
“定力倒是好,”紫闕啧啧道,‘你就裝吧,看你裝得到什麽時候。’心中卻是又一番語氣,起身走到他身邊,“你看。”掀了袖袍,将臂上一點白痕露了出來。
“那日我不料他竟會下毒,幸而只濺了些毒沫在身,卻也是偶爾發作。”
“什麽反應?可是尋常毒藥?”
“只是遇熱就回輕微蟄癢,倒也沒敢對我真的怎樣,但是這藥并不尋常。”紫闕放了袖口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那日有些毒粉粘在我衣物上,我留下細嗅,竟有一味古藥千山冰蓮在裏。”
“千山冰蓮……?”慕耀沉思。
紫闕以為他不知,又接着道:“這千山冰蓮是早先瓊蓮教派的聖藥,待被女皇打為邪教後,這制藥工藝也便失傳了。如今雖有少數藥材流于民間,卻只是被當做比尋常冰蓮中的聖品來用。此番再見,卻被制成如此普通的毒……”
“這九王世子八成跟瓊蓮教也有瓜葛。”慕耀道,陌離一個罪王之子,再配上一個邪教教衆的身份,真是不能更搭調了。
“嗯。”紫闕點頭,“八王估計也是為了這瓊蓮教的舊事才去尋人,碰巧在路上碰上了盈兒,倒真是都巧巧的撞在一起了。”
“此事現在還不可跟南陵王說。”慕耀蹙眉道:“待我接回盈兒才好,她在身邊,多少會受到牽連。”真是不讓人省心!
“終于打算去接人了?”紫闕笑道,起身離開,“八王那邊我自會斡旋,你放心去吧。還有,”
“還有什麽?”慕耀目送着紫闕飄然走到門口又旋了身,扶欄而立。
“還有,她要我親口告訴你,她想你,她很好。”
“……”慕耀扶着椅背的手突的攥了住,深吸一口氣。
“走了。”紫闕施施然一笑,“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推開院門已是一堆八王親兵圍剿門外,将這獨院圍了個水洩不通。
朝中如今勢力最大的除去女皇,當屬這位掌兵權的八王爺南陵王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平日裏樂呵呵的六王爺把控部分朝中要職,餘下的便都是在上一任朝代更疊中,死的死,關的關,要麽就是閑散的不成氣候,空駕個親王的名頭,實則于社稷無功了。
近來女皇禦體欠安,朝中便有了輕微動蕩,南陵王看着手中的朝臣名單,自己提議換去的一些人又被六王爺謹言女皇,改了去些。心想着她果然對自己不夠放心,面上不動聲色的将名單丢入火盆燒了去。
擡頭對上被押近來的紫闕的眼,戲谑的一笑:“回來了?”示意手下松了手。
“王爺可夠快的。”紫闕活動了活動被反擰的有些酸痛的肩膀,無所謂的說。擡眼看到了八王桌上鋪開的筆墨:“好雅興,在練字?”
其實南陵王練了已有些時日了,左右這字已不再似蟲爬,便也擱了筆大方讓紫闕盯着看了個夠。口中道:“我若不回來的快些,倒還真不知道你竟偷跟了我一路,後還游山玩水了一遭。”端了奉上來的燙茶慢慢吹着。
“王爺為何去尋她?”紫闕開門見山道,也拖了個椅子大大方方的坐下,掃了一眼想要攔他的親兵。
擺手讓其他人退下,“我若是跟你說,我不是去尋她的,你信嗎?”南陵王啜了口茶慢慢的說:“昔日瓊蓮教有異動,我去查查。”
“這瓊蓮教不就是王爺您自己扶持起來的嗎?有什麽異動也是意料之中吧。”紫闕目光在南陵王面色來回巡游了幾番道:“再說有什麽人值當王爺親自去查?當真面子大。”
“紫闕。”八王爺放了手中茶盞走了過去,道:“本王是縱你太過了。身為一名死士,竟不知道先解釋解釋,無顧離主的這幾個月都去了哪裏?”
“去見她了,王爺知道的。”紫闕無謂的看着南陵王的眼,眼中靜似湖心沒有一絲漣漪。
“怎麽,人見着了,心安了?”
“王爺呢?見到了,心就能安了嗎?”
“本王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南陵王看着紫闕審視的目光掃來,又補充道:“但是若是少個玩物……多少也是掃興的,所以本王也不樂意見她死。”算是對劫她上車那日做個交代——他知道紫闕一直跟在身後,卻未出手。
“王爺又何必跟我說這些呢,”紫闕站起身拍拍衣擺道:“紫闕趕了這一路回京,現下也該回去歇着了。”他快馬加鞭一路,一身的土,入京便鑽去了醉泉宮,這會方才覺得整個骨頭架子都似要累散了。
“去看看王妃吧。”南陵王背手走回桌畔,提筆又練起字來。
紫闕聞言停了腳,轉過身去訝異的回望他:“憶凝?她怎麽了?”
“她懷孕了。”南陵王筆鋒豪邁的一撇一收,拿起一張剛寫成的‘威’字左右端看起來。
“你說什麽!!”紫闕疾走上前一把扯了那墨跡未幹的紙,瞪着南陵王不可置信道:“你既對她無意!!又為何要讓她懷上孩子!!!”
似是不在意他的無禮,南陵王格開紫闕的手又不急不緩的繼續練字,“她害喜害得厲害,你去看看吧。”口氣仍是平淡無奇。
“你!!”紫闕一語未完,胸口已是憋悶的生疼。“很好……”他生生咽下一口氣,轉頭就出了殿。腳下疾奔就趕到了王妃所居的凝香閣外。
凝香閣,閣名由南陵王在大婚之日親拟,取自王妃閨名中的‘凝’字,外人看來自是要贊句伉俪情深,然而人情冷暖,唯有這南陵王妃心中才最清楚透徹。就像現在秋日蕭瑟一起,遍地風卷殘葉,她孤坐院中石凳上,手撫着腹部隆起的地方,看滿院綻放的沉香托桂,就回想起自己兒時初入王府時光來。
一股惡心突自腹腔泛來,她忙掩了手帕在口,喉中幹嘔幾下,臉又白了三分,滲出冷汗來。
“王妃,這太陽下去了,院子裏風大,我扶您回屋歇着去吧?”伺候的莺兒忙上前端了緩症的甜梅湯來,手在她背上輕輕的上下撫着。
酸嘔不适感下去一些,憶凝擺了擺手道:“無妨。”擡眼就看見了院門口的紫闕,面上一愣,又對莺兒說:“罷了,還是扶我進去吧。”說罷撐着石桌緩緩的站了起來,托着小腹蹒跚的進屋。
“憶凝!”紫闕急追幾步上前,在她身後站定,被莺兒狠狠的白了一眼。憶凝聞言一嘆,轉過身來,“你回來了,”她說:“前陣子聽說你……”
“你怎麽這麽傻?!”紫闕劈頭蓋臉的說道,“他只不過為了堵人口舌,你就真給他懷個孩子出來!”
憶凝心中猛的一跳,“你當我想麽……”她喉中一哽,垂眼轉過頭去,半響,再望回來,眼中已是波瀾不驚。“在一起時間長了,總是要生個孩子的。”她輕輕笑道:“再說我也不小了,王爺他無後總是不妥……”
“你肚子裏當真是他的骨肉?!”紫闕難以置信道。“他不是對你……”
“是。”憶凝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想要沸騰的沖動,轉開話題:“我剛才看這滿院的沉香托桂開的貴氣招搖,卻總覺得不如你我初見時,你懷中抱得那盆玉蟹冰盤好看。大抵是覺得菊花總還是要開到團抱成拳才好吧。”
“早已過去了十幾個春秋,你竟還記得。”紫闕不知她為何要扯這些,又道:“憶凝,你若真是抗拒,就把孩子打下來!你就是對他太軟弱了!”
“紫闕,說什麽胡話!”憶凝冷了臉,示意莺兒退下,走前一步低聲道:“你我都是死士,為主盡忠是職,不要忘了血脈中的那味毒!”
“我知道你不是怕死,”紫闕不耐的搖頭,“從小就不怕。”
“是啊……”憶凝燦然笑了:“那時候你還小,我拉着你的小手,咱們倆将王府的禁地都鑽了個遍,沒少被打。”手又摸上肚子:“紫闕,但是我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了孩子了,王爺給我的孩子。”嘆息一聲。
“憶凝,我只問你一句真話,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打算生這個孩子!如果不是,趁着還早……”紫闕目光掃過那微浮的身軀,又盯在那已然隆起的肚子上。
“我是。”憶凝看着眼前那美至炫目的眸子,因着擔心自己而顯得萬分焦灼,竟在無盡的蒼涼中捕捉到了一絲可憐的慰藉。
“紫闕,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那便是你我的王爺。”
——無言若是難猜,那心心語語的相抵便是清晰明了嗎?未然,最癡傻的人卻因着骨子裏是最癡情的人兒,而變得更加瘋癫癡傻,憶凝便是其一。只可惜紫闕只是隔霧望山,看不懂,參不透,理不清,自然也領不了那情。
既然是她的選擇,也不好多言,被她又冷言冷語的教育了一番,憶凝身子不适,紫闕就辭了她,回去自己院中歇下。
這廂南陵王卻也不是省心的,他趕回京不過兩日,舟車勞頓,打發了紫闕正要歇下,六王府那邊就來了信兒,催他明日下朝去一趟。
八王爺因把兵權,也不總在京中,此番被一提醒‘上朝’二字,倒覺得已是許久沒在朝堂中與那幾位姐相見了。第二日四更便起了床,身着朝服齊整的出了門,馬車辘辘進了宮中,恰好趕上五更上朝十分。
殿中女皇高居在上,身子似是還帶着病氣的斜倚在鳳椅,臉色蒼白,底下一堆大臣也各懷心思的立着,一時間竟有些壓抑的沉悶。
一群面子上卑躬屈漆的臣子們皆是清一色的女人,這就獨顯出那獨站其中,身為男兒,卻器宇不凡的南陵王來——正不吭不卑的看着女皇,唇邊挂着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