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澡,進房裏睡。
傻七不得不說,這一切美好得不真實。
他在八爪魚的浴室裏沖着熱水,用着八爪魚慣用的沐浴露,然後掀開被子,抱住那個每次操了一回就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回的身體,最終關掉臺燈,在黑暗中聽着對方的心跳和呼吸。
傻七沒有馬上找機會檢查保險箱,也沒有趁其不備在周圍安裝任何破譯解碼的裝置,甚至沒有打開窗戶看看周圍有沒有排水管,思考找什麽機會對房間進行大肆搜羅更恰當。
他很不專業地怠工着,全心全意享受和八爪魚躺在他房間裏的這一夜,第二夜,第三夜。
即便是後來回想,他也覺着那段日子像做夢一樣。
早上跟着八爪魚去辦公室,晚上随同他回來,偶爾吃快餐,偶爾煮點小食。如果不去想他們正在參與的紛争,或許真的和普通戀人的居家生活沒有兩樣。
唯有區別的是傻七時不時要拿槍出去,時不時又要帶血回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半年。
八爪魚對他的信任具象化成這個人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傻七的臂膊和胸膛。
或許開始之際是任務作祟,或許深入之際是激情慫恿,或許相伴之際是愈發喜歡,而到了現在,傻七确定他愛上了這個人。
他希望他真的可以擁有一個家,那個已經讓他陌生的詞彙再一次于腦海中清晰起來。
這個叫做家的地方不一定是他用一堆小蛋糕買下的別墅,不一定真能旺徒子徒孫,地理位置所向披靡,不一定要富麗堂皇,奢華得讓他脫個髒衣服都不知道該擱哪。
他只需要有一個小地方,然後有身邊的這個人。
那他就會把所有不完美變得完美,把所有孤獨慢慢填滿。
他在乎的人已經一個一個死去,在那麽多年漫長的時光裏,他以為自己已經被失去的感覺越磨越平,他不知道有朝一日他還會遇到這樣一個讓他舍不得、放不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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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愛是美好的,但能愛一個人,也是美好的。
那份美好就像一記劃破蒼穹的子彈,它能叫醒黑夜,能帶來血一般的黎明。
(92)
老蛇比預先留給傻七的時間多,半年來只打過一通電話,用的是一次性號碼。傻七暗示正在和別人吃飯,老蛇便簡單地道一句——靜候我的指示,不要輕舉妄動——便挂斷了電話。
之後他便沒有再聯系過傻七,也沒有讓人催促他。
他好像徹底消失了一樣,哪怕是八爪魚也沒有他的消息。
聽聞他的軍事基地問題很大,之前的實驗失敗了,他投入的大部分金錢和人力都付諸東流。這對他來說是非常嚴重的打擊,而這樣的折損便成了八爪魚等一例激進派的好消息。
這就是戰線拉得太長的壞處,一旦一頭出了問題,便很難兩者兼顧。
傻七不明白“靜候”的含義,他所見到的是保守派一天比一天消退,而激進派一日比一日茁壯。八爪魚交代給傻七做的任務便也越來越少,畢竟到了這個時候,基本上來一發大的,就敲定戰局了。
可那一發大的卻遲遲不到。
八爪魚在等一通電話,而那通電話就是不給他打響。暗線的人始終不回應,他們讓八爪魚再等一等,多等一等,畢竟勝敗在此一搏,若時機不對或誤入陷阱,那這麽多年來的努力便将功虧一篑。
傻七不得不承認這大半年來,每一天的等待都是可怕的。
每過一天,他對保險櫃的欲望就減退一點,每一天就忘記老蛇多一點。有時候他甚至迷糊,是不是他不用再繼續那個任務了,那如果真能這樣騙八爪魚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有的真相還是不要浮出水面的好,這對他倆來說或許都是某種幸運。
但很遺憾,該做的事始終要做。
傻七是在第九個月時,真正接近了那個保險櫃。
在此之前,他見過八爪魚無數次把櫃子打開,又無數次地關上。餘光裏他知道裏面放着很多文件,還有槍,現金,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證件。
但他沒有細看,他知道八爪魚對此是警惕的,所以他會選擇回避,甚至故意回避得很厲害。
而當第九個月的某個周三的夜晚,八爪魚因為淩晨的一通電話翻身起床,并馬上換衣服拿手槍時,傻七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怕自己再不行動,他就會徹底放棄了。
他也随同八爪魚起床,立即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他要做什麽準備,事發地點在哪裏。
八爪魚卻摁住他的肩膀,說你不要跟去,我另外的線有回應了,你在家等我,我不會有事。
八爪魚麻利地穿上皮衣,再一次檢查了手槍子彈後,操起手機,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而傻七則怔怔地坐在床上,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一轱辘翻身下床,摸到保險箱的附近。
他望着密碼盤發呆,他不知道密碼,甚至想猜,都完全沒有頭緒。
他也沒有設置任何破譯裝置在附近,房間裏更沒有安插自己的攝像頭,以至于即便他有機會面對保險箱,他也手足無措。
他總不能把整個保險箱扛了,讓老蛇派人來接應。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份無措,讓他腦子裏閃過一絲光線。他覺着像八爪魚那麽警惕的人,堂而皇之地告訴別人自己箱子裏藏着東西,那可能性并不大。
雖然八爪魚從來不讓人進自己的公寓,但若是讓人知道保險箱的位置,他人強取豪奪後一炮彈把保險箱轟開,或用激光除掉這鋼鐵門也不是沒有可能。
八爪魚面臨的仇家那麽多,他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那麽直接。
要轉個彎。
但要轉什麽彎?
傻七看着保險箱,這敲敲,那碰碰。琢磨了一會他又起身,檢查了一遍窗簾和門縫。
确定八爪魚是真的走了而不是試探自己後,再次回到了保險箱前。
他對着這一只簡約而不簡單的玩意,苦大仇深地托腮凝思。
保險箱被擦得很幹淨,只有底座上有一點點碾壓的痕跡。
也就是這一點點的痕跡,讓傻七倒吸一口涼氣。
他馬上附身,再次對保險櫃這敲敲那拍拍,就像對網吧裏死機的主機和自己出租房裏的破電視一樣。翻來覆去地摸了三四遍之後,傻七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
保險箱有挪動的痕跡,這他媽不就意味着它挪動過。
誰買個保險箱還成天挪它,那麽重,要鍛煉身體也不拿這玩意做器材。
傻七輕笑,重新站起來,他摁住保險箱的邊緣,狠狠地将之往旁邊推去。他把保險箱後面的牆壁和遮住的木地板徹底露出後,又用手在上頭輕探。
牆壁除了膩子粉之外還貼着讓人眼花牆紙,而木地板的紋路也貼合得沒有縫隙。但如果這就能騙過傻七,傻七也就不用在這一行混了。
他一點一點地敲擊着牆面,沒發現異樣後,又一點一點地敲擊着木地板。
果不其然,就在保險箱原先壓着的某一塊木條下,敲出了和其他區域不同的聲音。
這裏面有暗格,而暗格裏有什麽,傻七看都不用看,就已心知肚明。
(93)
事實正如傻七所料,裏面的名單有三頁紙,洋洋灑灑幾十個名字。
而傻七迅速地掃了一遍,竟然只有三四個是他聽過的,其餘的不僅報紙雜志沒有,連他跟在八爪魚身邊那麽長時間,都未曾聽其提過。
這果然是一條暗線,八爪魚與之關系撇得不能更清楚了。
傻七馬上翻找自己的手機,想要知會老蛇,但還沒摁下號碼就打住了。
雖然八爪魚看似相信他,也敢把他一個人留在房內,但不意味着自己的手機沒被監聽。
何況一旦八爪魚回來,如果他真的有所懷疑,也定然會檢查保險箱周圍的軌跡,很有可能第一時間發現傻七挪動過它,從而發現傻七的真實身份。
現在擺在傻七面前的是兩條路。
第一條,則是拍下名單,當即撤離公寓,找到安全的地方,換一臺電話聯系老蛇,讓老蛇将自己保護起來。
另一條,則是硬着頭皮佯裝無事,賭八爪魚不會檢查保險箱旁的軌跡。盡可能繼續拖延身份曝光的時間,再找機會與老蛇聯系,看老蛇有何打算。
想到此,他還是趕緊先把名單拍下,傳不傳送是另一回事,至少自己得留個檔案。
而當他剛把保險箱挪回原位并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異樣時,八爪魚就回來了。
傻七馬上鑽回床上躺好,像是剛聽見八爪魚的聲音而懵懂睜開眼睛的模樣。
八爪魚的表情很嚴肅,他出去了兩個小時左右,回到家,就坐在沙發旁邊抽煙,另一邊手不停地翻看手機。
傻七問他情況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