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旺鎮不大, 街裏誰家鋪子要關門了, 誰家鋪子轉給誰，不消一會兒就會傳到所有老板的耳中。

江家要在鎮上開面脂鋪，裝修這麽久，別說那些老板, 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都知道了。

吉時一到, 鞭炮被點響, 噼裏啪啦聲中, 江凡撤去牌匾上的紅布，露出店鋪的名字。

“江老板，開張大吉！”

“江老板, 生意興隆啊！”

“江老板，祝您財源廣進，生意蒸蒸日上！”

江凡在這裏沒啥熟人, 顧長青早年認識的幾個商人，也都搬出去定居別處了，所以開張這天，送來賀禮的, 只有種子店的蕭掌櫃和窯口周老板，以及嬌顏閣兩邊以及對門店鋪的老板。

江凡一一謝過, 一人贈了兩盒面脂作為回禮, 又說招待不周，改日請他們喝酒，幾位老板都很給面子的應了。

門口那些湊熱鬧的小孩大人們, 吉利話也不要錢似的往外蹦，這個江凡是不能送他們面脂用，發幾個紅包撒點糖果還是可以的。

一時間，門口熱鬧非凡。

店鋪新開張，門前立着張紙牌，上面寫着購物提示，最顯眼的地方，寫着今日所有貨品八折出售，最便宜的三十文一盒的面脂，售價二十四文。

即便是已經打折後的價格，也吓跑了不少來湊熱鬧的老百姓，紛紛嚷着太貴了，家裏婆娘平時就用個幾文錢的面脂。但也有出來閑逛，且家裏不缺錢用的男人、女子走了進去。女的為自己買，男的許是買了送家裏人或是讨對象歡心。

所以一時間，店鋪內人倒是不少。

店鋪的裝修，江凡沒花什麽心思，一頭櫃臺頂到頭，一頭留下擋板供售貨員進出，後面是一排貨架，放了一溜貨品。因價格不同，兩個門面分成四段，中間以珠簾相隔，三段是售賣區，又根據貨品檔次分為一區、二區和三區，還有一段是結賬區，櫃臺對面是一排供人休息的桌椅，布置挺簡單明了的。

今天開張第一天，是顧長青在結賬區櫃臺後打算盤。

顧芳秋和顧李氏站在樓上，身後洪家姐妹一身簡單利索的杏色衣裳。

洪素靜看着櫃臺裏的三個才招來的年輕姑娘這會兒忙得團團轉的樣子，不好意思地問了一句：“掌櫃的，不用我們下去幫忙嗎？”

有新衣服穿，每天拿幾十文的工錢，但啥都不幹，因此洪素靜怪不好意思的。

顧芳秋搖頭：“不用。”

多是來湊熱鬧的，真正買的沒幾個，畢竟店內最便宜的一盒面脂，拿到外面去說，其實也不便宜，沒看她爹都閑在那裏麽。

江凡進店鋪看了一圈，也見到顧長青無聊得都摳算盤了，好半天才有人去結賬。不過對這種情況江凡倒是不急，不能店鋪一開張就指望它立即賺錢回本不是。

他對雪陽花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些人買的時候一臉肉痛，但只要用過，體會了效果，以後絕對會成為嬌顏閣的忠實回頭客的。

正想着，門外忽然傳來馬車轱辘的聲音，江凡扭頭一看，就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口，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從上面跳下來，先是看了看門上的牌匾，确認了什麽似得，才轉身掀開車簾，扶着另一個穿着更精致的少女下來。

江凡與這主仆倆擦身而過，一眼看出少女身上的布料不便宜，款式也講究，且那匹正打着響鼻的馬，更說明這兩人來路不簡單。

江凡若有所思，看來是之前顧長青他們辛苦送出去的面脂起效果了。

這主仆倆，便是邵盛蘭和春芝。

前幾天邵盛蘭還苦愁自己的臉蛋，她為了這張臉，這幾年沒少往臉上糊這樣或那樣的藥膏，很是糟蹋了一番，眼見着都要沒了少女膚色的嬌嫩。沒想到用了那平平無奇的面脂，竟是兩三天就好了，不止紅疹沒了，面色更是嫩滑了許多。

就在昨天，邵盛蘭與那趙郎君見面，雙方都比較滿意，若無意外，這門親事就要訂下了。昨天邵盛蘭高高興興地回來，臨睡前像前幾天一樣淨手洗臉準備擦面脂，打開盒蓋卻發現已經到底了，只能換了嬌顏粉用。今早天才亮，便向她娘讨了銀票，帶着春芝，叫了一個小厮，循着面脂盒上留下的地址來了。

這不，兩人趕了快一個多時辰的路，才終于到了。

邵盛蘭和春芝進了店，左右看了一圈，見三個櫃臺，靠左的那邊人最多，中間的人要少些，靠右的那邊一個人都沒有。

兩人便往靠右的那個櫃臺去了。

櫃臺一區的售貨姑娘正幫中間櫃臺二區招呼客人，見一區來人了，忙走過去，看着邵盛蘭，面帶微笑地禮貌詢問：“娘子，買面脂嗎？要嬌顏膏還是嬌顏粉？”

邵盛蘭點點頭，春芝則把邵盛蘭用空掉的面脂盒拿出來。邵盛蘭說：“我要這種的，多少錢一盒？”

邵盛蘭問，旁邊的春芝則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荷包。邵盛蘭為人比較親和，出手也大方，她伺候邵盛蘭多年，手裏也攢下了一點錢，看邵盛蘭皮膚狀态越來越好，她也眼熱，打算等會兒也買兩盒給自己用的。

三個檔次的面脂盒子目前用的顏色和大小是相同的，只在描繪“嬌顏閣”三個字時，用的顏料不一樣。售貨姑娘接過來看了看盒子側面的标志，是正紅色，這是最貴的那一款，一盒售價八十兩。

即便如邵盛蘭這種從來不缺好東西用的商家小姐，聽到這個價格時，也忍不住吃驚，春芝更是張大了嘴巴，“多少？！”

售貨姑娘面色不變地微笑着：“八十兩一盒，今日八折出售。”

售貨姑娘心裏卻在苦笑，她被招來的時候，是先做過幾天培訓的，剛開始聽說自己要賣的面脂居然這麽貴時，她和眼前這兩位娘子一樣，以為自己聽錯了。開張也有一個多時辰了，每次有人跑到她這邊，一問價格就是一陣驚呼，吓跑了不知多少人。

春芝閉上嘴巴，扭頭去看邵盛蘭。

邵盛蘭有點猶豫，這面脂效果确實是好，她以為再貴不過三四十兩銀子就能買到，畢竟一盒才那麽點量，沒想到居然要八十兩，就算是打八折，那也要六十多兩一盒啊。

“不能都是這麽貴的吧？”邵盛蘭說。

售貨姑娘忙道：“這是店內最好的，所以貴了一點。”

聽得邵盛蘭和春芝都想翻白眼，這還叫貴了一點？你對這個“一點”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又見那售貨姑娘繼續道：“中間這個櫃臺，一盒面脂是二十五兩一盒，靠左那邊則最便宜，三十文便可買一盒。”

這價格跳得也太大了吧……邵盛蘭心裏想着，看着自己的手有點後悔，早知道她用的是這麽貴的一盒，她就省着點用不擦手了。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是決定要買的。

她今天出來，帶了一百兩的銀票，本來是打算要買個幾盒回去的，結果買這最貴的，居然才夠買個一盒。

最後邵盛蘭買了一盒最貴的，買了兩盒中等價格的，帶來的一百兩銀票不夠不說，還讓她再往外掏了幾兩銀子。

而春芝，則買了兩盒三十文的面脂用。

可算是賣出一盒了，售貨姑娘引着這主仆倆去結賬，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

邵盛蘭走的時候，便聽這售貨姑娘提了一句：“娘子，下個月本店會上架潤手霜與身體乳，歡迎娘子再來。”

邵盛蘭沒忍住抽抽嘴角，來，肯定來，不過她已經能想象，那價格一定也很不友好。

中午飯張書墨出去訂了兩桌菜，一桌是給店內的洪家姐妹和三個售貨姑娘的，她們輪流去吃。

江凡和顧長青他們在後院吃飯，說起上午的生意。

這一上午，最貴的就賣出邵盛蘭那麽一盒，中等的賣了不到五盒，最便宜的賣得最多，賣了快十盒，這數據看着是真慘，不過營業額卻很是漂亮。

本來江凡把價格訂那麽高，顧長青還擔心沒人買，結果江凡一句“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力”，顧長青就無話可說了。這最貴的面脂，是不開張則以，一開張就是吃三年的架勢，也不怪江凡那麽有底氣。

江凡買下的這棟商鋪面積夠大，後院的三個房間，五個姑娘分去兩間，剩下一間留給顧長青和顧李氏夫婦，樓上還有四個房間，顧芳秋一間，顧遠韬一間，江凡留了一間，張書墨也有一間。

吃過飯後，江凡在房間裏睡了個午覺，便和張書墨趕着驢車回家了，顧李氏跟他一塊回去，店鋪才開張，顧長青要留下來提點顧芳秋，他晚上就在這住下。

回到村裏，幾個過路的村民看着江凡的馬車欲言又止，這些都是後悔當初沒有跟着種花的，可惜這幾天無論他們怎麽好言相求，這江家少爺都不松口，看着別人一個月一兩多銀子的收入，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江凡到家，張叔正拿着個勺子從一個壇甕舀了點什麽起來。

江凡眼睛一亮，腳步都快了幾分，“張叔，花蜜取了？”

張叔擡頭，笑着點點頭，将勺子遞到江凡嘴邊，裏面是半勺琥珀色的粘稠液體。

江凡咬住勺子，舌尖一股濃厚的甜味散開。他将勺子拿在手上，咂了兩下嘴巴，“真甜。”

這是雪陽花花蜜，放在沙田的幾個蜂箱，原本是給紅玉果準備着的，不過院子裏這麽大一叢花，這些蜜蜂不可能放過，江凡每天走進院子，都能聽到蜂群采蜜時翅膀撲動的嗡嗡聲。原先它們的地盤還小，自從前段時間村裏其他人的雪陽花也開了後，那地盤就擴大了，這群蜜蜂每天滿村跑，忙得不亦樂乎。

就在昨天，張叔去看了看蜂箱，蜜蜂們已經封蓋了，蜂蜜成熟，此時不吃更待何時，別的地方張叔幫不上忙，但在這吃的上面嘛，是可以把江凡照顧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