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中局處
被二狗子拉着往叢林裏面走，一開始李季是緊張、害怕，等走了半個多時辰，也就沒有那麽多心思了，原本就幹了大半天的活了，這會兒又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林子深處，現在應該說是森林了，褲腿被劃破了兩個口子，李季看看想着回去用線補補，應該不會浪費布打補丁。
“還要多久？”李季忍不住問道。
二狗子回頭滿眼的迷茫，李季轉問道，“還有多遠？”
二狗子指向遠方：“那邊。”
跟二狗子的交流顯然很艱難，李季也只能認了，都走到這裏了。直覺告訴他二狗子不會害他，只是腳上發疼的李季只能祈禱快點到地方，要不然真起泡了可就遭罪了。
李季怎麽也沒想到，二人就這樣從下午走到傍晚，樹木擋住陽光，光線越暗，再李季第十二次問什麽時候到的時候，二狗子終于停下了，指着不遠處的山洞道：“家。”
李季打眼望去，那是被石頭蓋住一半的山洞，只有上面能夠隐隐看到黑洞洞的裏面。門口還有有點灰燼，和幾張分不出是什麽動物的皮子。很明顯是有人在這裏生活過，而這個人就是二狗子。
二狗子這些年都是在這裏過日子的？
二人走過去嗎，二狗子撿起地上一個已經髒的看不出原色的皮子道：“給你。”
李季雖說不是個潔癖的人，可看着也不敢接手裏，實在是太髒了。
“先放那。”雖然髒，可好歹是皮，拿回去洗幹淨了也能買些錢，“你還有別的嗎？”
李季坐在山洞邊倒下的樹幹上，看着地上的灰燼：“你會生火？”
二狗子點頭，李季又問：“誰教你的？”
二狗子紅了眼睛，啞聲道：“娘。”
李季心中一跳，想起來了，李嫣生前是帶着二狗子再山裏挖個山洞獨自過活的，很多東西都不方便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李嫣曾經也是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心頭肉，只是人太硬起了些，也不知道她領着二狗子在山裏吃了多少苦，才能讓二狗子五歲離開他時，有能力一個人再山裏活這麽多年。
快二十年前的事情，李季并不想知道哪些，只是單憑生養出二狗子這一點，就足夠李季佩服李嫣。
“她還教你什麽了？”
二狗子想的很認真，轉過頭去搬山洞口的石頭：“洞口要堵住。”一邊搬一邊說。
李季沒有上山生存過的經驗，但也能猜到這是為了防止野獸進去。
等将搬開了人能通過的路，二狗子進去拿出來幾個像是用于狩獵的兵器。
筆直的木棍上綁着銳利的獸骨，看磨損的程度，已經用了好一陣了。說實話，粗糙的厲害，但看得出很實用。
李季不覺開始好奇，那天二狗子是怎麽跑到村子附近掉進陷阱裏的，可是他不會問，因為他知道現在的二狗子肯定說不清。
太陽快看不見了，氣溫也在下降，秋日的夜晚是很難熬的，因為跟白天的差距太大。
二狗子從洞口裏搬出幹柴，不知從哪裏拿出兩塊打火石生起火。看着煙霧緩緩上升，被火光照耀身子溫暖起來。
不得不說，二狗子的所有動作都讓李季刮目相看，驚奇卻不驚訝。五歲的孩子已經能懂很多了，只是一個人是怎麽度過這些年的？寂寞的時候會有誰陪着他？
越這麽想二狗子的心中越是憐憫。
“你喜歡在這裏帶着還是在我那裏住？”李季突然問了一句。
二狗子歪着頭想了想，才到：“你在哪，我就在哪。”
“為什麽？”他們認識也就一天的功夫。
二狗子咧開嘴笑得燦爛：“我喜歡你。”
李季啞言，也不知道二狗子時候從哪裏學來的這四個字，也不像是李嫣能教的。知道也許二狗子自己也不知道這四個字的含義，可足夠讓李季心暖的了。
“那以後還是回我哪裏住吧，住山洞時間長對身體不好，村裏還有那麽多人，熱鬧。這就這個冬天會艱難些，等過了冬就好了，來年跟你管村裏要了地，咱們多種點，來年冬天吃的飽飽的。”
李季獨自生活了兩年，從十四歲開始一個人，寂寞嗎？那是肯定的，村裏人關系再好多少都帶着點距離，每天自己一個人煮飯燒火，每次米下鍋都要好好斟酌多少，有時候想過養條狗好歹是個伴，可李季天生怕狗，怎麽都勉強不了。
二狗子聽到李季那飽飽的三個字肚子就開始打鼓了，然後站起身：“我，找吃的，等我。”
二狗子盡量尋找自己所知的詞彙表達自己的想法，李季想要幫忙，卻又想起這裏是深山老林，二狗子在這裏生活這麽多年，他要是亂走走丢了還要連累二狗子找他。
所以幹脆坐在火堆邊看着二狗子離開。
二狗子的生活經驗挺多的，山洞裏放了不少幹柴。李季從火堆裏拿出一根燃燒的木頭進山洞看看。最裏面有一個勉強算是床的東西，是用亂樹枝搭建的，上面鋪了一層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麽野獸的皮子，還有一張厚厚的皮子應該是用來當被蓋得。
二狗子沒有騙他，他确實有皮子，還是都是一些不知道用了多久，沒有經過保養的皮子，看整張皮子應該是大型野獸，若是好好的殘皮也值很多錢，現在價格大大折扣了。也不知道二狗子是怎麽殺得。
沒有看到碗筷，也沒有看到衣服，看來二狗子身上穿的就只有剛遇到他時腰間系的破布，那他冬天是怎麽過去的？
看了一圈，李季抄着手出山洞，給火苗小了許多的火堆添了些柴火，雙足無聊的掃着地上的濕土，等天黑透了，時長傳過來野獸鳴叫聲時，二狗子總算回來了。
此時李季再大的心多少都有點打怵，這裏不比村裏，連個讓人安心的屋子都沒有。
“二狗子？”李季叫了一聲。二狗子應聲，過來手裏拎着一只已經被擰斷脖子的兔子，還有個兜起來的大葉子。
二狗子過來将手裏的大葉子放地上，裏面有些堅果，二狗子放下見過，到一邊放血扒兔子皮，李季找來石頭将堅果敲開取出果仁放一起，看着二狗子撥完了兔子皮将兔子皮随手扔在一邊，然後找個樹枝穿上兔子放在火上烤。
李季分一半果仁給二狗子，二狗子卻搖頭：“不餓，你吃。”
也不知道誰的肚子打鼓打得響。李季不由分說将果仁塞進二狗子的手裏：“我知道你飯量大，這些吃的都給你你也吃不飽，我要個腿就行，你多吃點，明天一早咱們就回去，回去我給你貼大餅吃。”
也不知道二狗子挺沒聽懂，接過果仁一把塞進嘴裏，然後專心烤肉。李季再一邊有一口每一口嚼着果仁，多少墊墊肚子沒那麽餓了。過了一會兒肉烤熟了，二狗子将兩個後腿都給了李季然後張開大嘴大口啃着剩下的肉，李季咬了一口肉，肉很韌，雖然沒有任何調味品，可對于有些日子沒沾肉星的李季來說也是珍馐。
一只兔子很快吃光了，李季吃了個半飽，二狗子頂多是塞牙縫。在山洞裏也點了堆火，将山洞外面的火堆能抽走的柴火都抽走送進山洞裏，剩下的也着不了一會兒。
進山洞二人躺在那姑且算是床的樹枝堆上，滿滿的異味讓李季很不适應。
火堆是靠近山洞口的，為的是裏面把山洞裏的人熏着。李季本來就愛幹淨，又是再山裏，山洞外面鬼哭狼嚎的擾人清靜，根本睡不着。
“你這麽多年都是在這裏？”睡不着只好沒話找話。
“很多地方，這裏安全，肉多，還有果。”
簡單的幾個字，卻不難猜出二狗子這些年過的什麽日子。李季舔舔唇角的油花，突然腦子靈光一現，總算才反應過來。
“我怎麽就給忘了！二狗子，你不是會打獵嗎？你要是多打點獵戶，咱們撥了皮子賣錢，腌了肉賣野味，不說多，三五天打回去一只也夠咱們一冬吃飽穿暖了。”
剛剛吃兔子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肉，這會吃完了才想起來。這還何必糾纏這兩張不知道用多少年的髒皮子？二狗子熟悉山裏，打獵的技巧估計不比獵戶差，而且他能走到獵戶不敢走的地方，肯定能打到跟多的獵物。
就是怕危險，雖然二狗子已經危險的生活十多年了，可李季想的還是盡量別讓二狗子遠走。
“你要什麽，我抓。”
李季恨不得親二狗子一口，伸手用力揉了揉二狗子的頭，笑着松口氣。給二狗子尋人家的時候高獵戶找了全村姓李的人最後才找到他這裏的，如果李季沒有收下二狗子，那麽二狗子就只能被送回山上了。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在山上肯定是飲血茹毛，送回去跟死了沒什麽區別。李季親人本來就少，又是獨居，決定留下二狗子的時候甚至做好了吃一冬樹皮的準備，卻沒想到二狗子能給他帶來這麽大的驚喜。
李季現在特想知道村裏跟二狗子血緣進得人現在心裏啥感想。
作者有話要說： 二狗子：我能幹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