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取針

禦醫在景鈞要吃人一樣的目光下給少姚把了把脈,随即“咦”了一聲又細細重把了一次。

禦醫咦哪一聲把景鈞心都揪起來了,看禦醫還在把脈又不敢打斷,生怕耽擱了少姚治病。好不容易等禦醫把完了脈忙問:“怎麽樣了?王爺身體有無大礙?”

“回大君”禦醫行了個禮:“王爺身上都是些皮肉傷,還有些體虛,似是喝過什麽虎狼之藥。不過還好,細心調養就可痊愈。”遲疑了一下又說:“只是微臣把脈時發現王爺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雖無大礙,可其中的任督二脈不知為何卻阻滞不通,不知王爺可還受過其它的傷?”

“嗯?”少姚仔細想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的說:“之前有個人在我身上紮進了兩根針,大概三寸長的金針。”少姚指指胸口和脊背:“就這兩個位置。哦對了,後來我就一點功夫都用不起來了。”

“哦,是了,是了。”禦醫捋捋自己的山羊胡:“這是任督二脈循行的位置。”

“這針要怎麽處置?”景鈞陰沉沉的發話,手制不住的氣得發抖!那個混球!居然把人搶走了還不算!居然打成這個樣子,還封了哥哥的武功!哥哥這人最是怕疼,偏偏脾氣又有點倔強,也不知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回大君,這針入了皮肉經脈,若要取出來需得封住周圍穴位制住血脈流動,再沿着經脈剖開皮肉将針夾出來。”禦醫戰戰兢兢的回答。

“不行!剖開皮肉?你是要疼死他嗎?不行!不行……”景鈞心疼的抱住少姚,好像下一刻少姚就會被刀子割開皮肉一樣:“換個法子!換個法子!”

“大君,這……”禦醫噗通的跪下:“老臣愚昧,別無他法了!”

“好了,剖就就剖嘛,又不剖你。”少姚摸摸景鈞的頭發:“我那麽多鞭都挨過來了,何況這幾小刀子?老先生,您也別怕,去準備東西吧。擇日不如撞日,今個兒就把針取出來。”

“這……”禦醫偷偷看了一眼景鈞,遲疑着不敢行動。

“好了,景鈞。你看看你把人都吓成什麽樣了?”少姚握住景鈞的手:“一小刀而已,那針長,不會切太深的。再說了你不也受過傷?現在不也好好的。”

“不一樣!不一樣的。”景鈞皺着眉:“刀子切開皮肉,要是切在我身上倒沒什麽,切在你身上是不一樣的!你得多疼?”

“不是還有迷魂湯藥呢麽?我喝點睡着了就是。”少姚拍拍景鈞的手,然後轉過頭對禦醫說:“去準備吧。”

禦醫這才應了一聲退下去。

“哥哥——”景鈞用用額頭蹭蹭少姚的脖子:“要不然我們不取了,以後我寸步不離的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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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胡話。”少姚笑笑拍拍景鈞的頭,像說一個孩子:“以後我還想保護你呢。”

“哥哥,你真是——”景鈞突然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紅眼眶又升起來:“你以後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記得先躲到我背後,你看看你這一身傷。我都不敢去想你是怎麽熬過來的,光是想一想就心疼得不得了了……”

“還好啊。”少姚無所謂的笑笑:“挨打的時候我就在想,你一定會來救我的,這樣想一想就好多了。”

“……”

沒有聽見景鈞說話的聲音,但是又聽見小聲的啜泣。

“怎麽了?”

“都怪我還不夠厲害,找了那麽久才找到你。”

“好了,好了,不難過了。”少姚突然狡黠的笑笑,隔着衣服親了親景鈞心口的位置:“現在心還疼嗎?”

景鈞愣了一下,然後嘴角克制不住的往上揚:“好一點。但是臉也疼了……”

“是嘛?那我扇一耳光試試,行不行?”少姚作勢就要揚手,景鈞卻一動不動的:“呦?怎麽不躲?真以為我不敢打啊?”

“只要是你給的,是打還是親,我都要。”景鈞認真的說。

“笨蛋!”少姚罵了一句,随即又試着抱住景鈞:“我愛錯過許多人,你可別再騙我了。”

“不會的。”

少姚瞥見門外走近個人影,忙拍拍景鈞:“好了,禦醫好像來了,你先出去吧。”

“不要!”景鈞固執的拽住少姚的手:“我要守着你。”

“你在這,那禦醫敢動手嗎?好了,別鬧了。”少姚推推景鈞:“在外頭等着。”

“不要!”景鈞往床尾挪了挪:“我保證不吓他,我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就讓我守着你,不然我肯定以為自己又在做夢了。這段時間,我一閉眼就看見你回來了。可是每次我一靠近你,你就消失不見了,你都不知道那有多吓人。”

少姚聽得鼻子一酸,嘆了口氣:“夢和現實都是反的,夢裏我消失了,現實裏就不會消失了。”

景鈞呼了口氣:“對,都是反的!都是反的!你這樣說,我安心多了。”

“你要守着就守着吧,只是不許恐吓禦醫!人家一把年紀了還總被你吓得站都站不穩,忍心麽你?”少姚伸指彈彈景鈞的額頭。

“不忍心!不忍心!”景鈞飛快笑着搖頭,然後乖乖的待在了床的另一邊抓着少姚的手,才讓禦醫進來。

少姚喝湯藥的時候感覺景鈞抓自己的手越來越用力,一口氣喝完才安慰性的拍拍景鈞的手背,湊在他耳邊說:“景鈞,我也喜歡你……”說完就慢慢睡了過去。

……

再醒來的時候窗外車水馬龍的聲音,少姚看着周圍陌生的擺設,這是在客棧?

少姚動動要起身卻發現身上到處被包得嚴嚴實實:“我勒個去!綁得跟粽子似的,是要把我上鍋蒸了嗎?”

“嗯?誰綁你了?”旁邊騰的坐起一個人,眼睛都還沒睜開卻已經伸手摸索着少姚的位置。

“沒事。”少姚任由景鈞抱着又慢慢躺了下去,看樣子這人也好久沒休息好了。

少姚輕拍着景鈞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着他入睡。突然少姚覺得手底下的觸感不太對?像有什麽厚厚軟軟的東西在衣服下面?少姚琢磨了一下,皺着眉就去解景鈞的衣服。

“哥哥,你傷還沒好呢。”景鈞一把抓住少姚的手,目光躲躲閃閃的說:“現在做這種事情不合适吧?”

“閉嘴!別打馬虎眼。”少姚掙開手,拉開景鈞的衣結。裏面厚厚的紗布漏出來,昨晚景鈞穿得厚沒感覺出來異樣。現在看着幾乎裹滿了整個上半身的紗布,少姚一下心揪着疼起來,聲音都發顫了:“怎麽會傷這麽重的?”

“哥哥你別哭啊,我沒事兒的!是禦醫小題大做要包成這樣,其實就破了點皮!”景鈞抱住少姚的頭:“這天下有幾個人能傷的了我?”

“我知道你武功高,所以才問你怎麽會傷成這樣?”少姚絲毫不敢動怕碰着景鈞的傷口。

“沒什麽,就不小心破了點皮。”

“你再不說實話,我就——我就——我就離家出走!”

景鈞猶豫了一下才說“剛剛查到你被桃夭擄走的時候,我綁了桃夭要他把你交出來,本來挺順利的。結果後來有個殺手易容成你的樣子靠近我……”

“易容?”少姚問:“易容得再像也不可能一模一樣吧?你那麽厲害都沒看出來嗎?”

“我當然看出來了。雖然臉一樣,可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你。可是——”景鈞嘆了口氣:“就算再不像,那人頂着和你一樣的臉……我對着那張臉怎麽下得去手呢?所以才受了點小傷。”

“笨蛋——”少姚罵了景鈞一句,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只是對着一張和自己相似的臉都這樣,那如果自己對他起了什麽壞心思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逞。

“不笨。”景鈞下巴蹭蹭少姚的頭頂:“受傷不難受,每天都見不到你才難受。那種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覺,格外的讓人痛苦。”

“得到了又失去?”少姚從景鈞懷裏擡頭,看着景鈞的眼睛:“我那次要素蘭和孩子走的事,你其實是知道的吧?”

景鈞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嗯。”

“那你當時怎麽沒攔我?沒想過要把我抓住關起來嘛?”

“想過。”景鈞老老實實的回答:“抓住你的妻女威脅你,打斷你的腿,把你毒成傻子,或者把你拿鏈子鎖在牢籠裏這些我都考慮過。”

“……”少姚聽得滿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可是一說到做到的主兒。

“可是最後還是舍不得。”

“舍不得?”

“嗯,舍不得。”景鈞嘆了口氣:“如果我那樣做了,你會很痛苦吧。我舍不得你難過,一點點也舍不得,所以就放你走了。”

“那你那樣不難過嘛?”少姚遲疑的問。

“當然難過!”景鈞果斷的回答,随即目光又黯淡下來:“可是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總得要有一個人難過的。既然總得有一個人要難過,那就我來吧,我難過的事情很多也不多這一件的。”

“……”

“如果你離開我,可以過得很開心,那我想我難過一點也沒什麽關系。”景鈞試着笑笑,只是笑得很難看,跟哭差不多的笑容:“如果不能白頭偕老,那我希望我和你好聚好散,這樣你以後想起我的時候至少是笑着的。那樣我就可以告訴自己,你愛過我。這樣騙騙自己,也能将就一輩子——”

“一輩子?”少姚下意識的問:“你确定你能将就一輩子?”問出口後才有些尴尬,這麽情深意重的時候這樣是不是有點煞風景?

景鈞沉默着,一雙銀灰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少姚,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喂,其實我就随口一說。”少姚不自在低下頭的移開目光:“你不要那麽認真。”

“如果當時你真的走了,我想——”頭頂傳來一道聲音:“我大概還是會反悔的。”

“我就知道!”少姚嘟囔,又慢慢抱住景鈞的腰:“別去反悔了。我喜歡你,不會走的。”

“……”一片靜默,一點回應都沒有。

???少姚疑惑的擡頭正看見景鈞愣住的樣子:“怎麽了?”

“哥哥,你剛才說你喜歡我?”景鈞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取針之前我不就說過了嘛?”

“我、那、我……”景鈞舌頭都開始打了結一樣:“我以為你是心軟了騙騙我的!哥哥,你喜歡我?你、你沒騙我吧?”

“……”少姚沉默了一會:“都幾年了,我表達對人的喜歡有那麽低調嘛?”

“哥哥!我再确認一下,你對我是愛人的那種喜歡嘛?不是兄弟的那種吧?”

“我确定是愛人的那種喜歡。”

“啊!”景鈞突然一聲大叫跳起來,頭碰在床頂上,砰的一聲悶響!景鈞像完全沒感覺一樣跳下床:“啊!!!哥哥,你,再說一遍你喜歡我?我是不是在做夢?還是這只是幻覺?”

“我還是先讓禦醫過來看看你你吧!”

“沒事!哥,我就是有點激動!我啊——哥哥,你再說一遍你喜歡我!”

“禦醫是在哪個屋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我大概還是會反悔的……朕覺得朕這句話寫得還不錯吧~好吧朕覺得這句話朕寫得超棒的!!!快誇我!快誇我!大概大多數人喜歡上一個可思不可及的人久了,都會下決定不喜歡了,可是大多又都會反悔吧。最後要麽被救贖,要麽一廂情願的無始無終。我喜歡你,認真且慫;我喜歡你,數年未變;我喜歡你,無始無終……我受過的苦難已經很多了,多你一劫其實也不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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