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分善良。”
苗寨裏的男兒向來熱情奔放,像謝折書這樣溫文內斂的男人,扶珠也是少見。見他有些無措,便更是心癢癢,撲哧一笑,手上銀鈴微響,便伸手去碰謝折書的眼上的黑紗。
又一邊調笑道:“謝謝你呀,我也覺得自己很好看,不過謝大哥呀,你這黑紗到底是做什麽用吶,成天戴着也不取下來——”
可伸出去的手卻冷不丁落了個空,反而被謝折書一把抓着手腕了。下意識眨了眨眼:“哎呀,不能摸嗎?”
謝折書說得十分嚴肅:“不可以。”
“為什麽?你又不是黃花大姑娘,讓我摸摸不行嘛?”
謝折書将她手松開,對她笑了笑,溫聲道:“能夠摘下這層紗的人,只能是我的心上人。此刻他雖不在我身邊,可很快,我也要去到他身邊啦。所以,不可以。”
哪怕是隔着那層紗,也能看出他那片脈脈情深的溫柔。
扶珠不由得怔了怔,羞紅了臉。羞惱的跺跺腳,鈴铛兒叮鈴作響。
“啧,你可……真是讨厭……”
PART.5
短暫在扶珠家休養了幾日,待到山洪已過,赤烏當空,謝折書收拾行李繼續上路。
他行李不多,不過一把油紙傘,一只竹背箱,裏頭放着幾味尋常草藥,一包銀針,兩套替換衣裳,至多也不過添了扶珠給的一包幹糧,從中原到南疆的千山萬水,他就一路這樣走過來。
左右是出門游歷,雖有目的,然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在這普羅山河裏閑庭信步,走馬觀花,也是極大樂事。
白衣竹傘,日照當頭,聆鳥獸之聲,見山林澗影,所聞所見,皆為絕頂風光。
——山河萬裏皆寂寞,逍遙自在唯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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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長空之中忽起一聲虎嘯,疾風掠過,撫動謝折書眼前黑紗,他下意識按按眼前黑紗,而一轉眼的功夫,眼前便穩穩地出現了一人一虎。
一身繡衣,耳挂琳琅銀飾的赤足女子騎在白虎身上,一手撫着虎頸,白皙頸脖在日光下,簡直要透出光來。她仰頭朝着謝折書展顏一笑,眉眼桀骜,又帶着不可直視的豔麗。
“左右無事,就讓姐姐我送你一程!”
美豔不可方物。
白虎非凡物,扶珠對這周邊環境又熟悉。謝折書一個人要走上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走得完的路程,她只不過是走了兩日便走完了。
遙遙對着一座青山,扶珠将他從白虎上放下,朝着那座山擡了擡下巴:“再往那裏去,就是巫童的地盤來了。谡玳不兩立,我不便過去,你一個人應當無礙?”
謝折書遙遙望了一眼那青山,回頭對着扶珠還以一笑:“多謝,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扶珠眼中流光暗轉,曼聲笑道:“真要謝我,你就将你眼上的黑紗送我。你越叫我不能碰,我便越想要。當然,我不會叫你的心上人知道的。”
謝折書無奈看她,輕聲道:“我眼上這條是不能送你了,若是扶珠……日後來藥王谷做客,我再另外送你一匹絹紗,你适合紅色的。”
許了承諾,他撐開油紙傘,對這扶珠道:“話不多聊,就此別過。”
之後,一襲白衣隐入青山。
而一聲長嘯,似是相別。
PART.6
謝折書在山裏兜兜轉轉繞了許多圈,又在山裏囫囵野宿了一夜,。
山間夜宿,隔日起來難免形容不佳。他長發上沾了點雜草,白衣邊角也濺上星點泥漬,身上似乎還帶着寒夜的水汽。
實在有點小狼狽。
謝折書猶不在意。
滴答滴答,晨間露水蜿蜒成細小溪流,朝着深處不斷流去。謝折書也懶得打傘了,将油紙傘提在手裏,一步一腳印,便往山裏走去。
霧氣氤氲,似有若無纏繞在林間枝桠,濃重的仿佛要打濕他的衣襟,而墨綠、輕白膠着在一塊,越到深處,便越似濃郁。
謝折書走了很久,才仿佛看見了那一道天光。
而伴随的,還有衣衫撫動的窸窣人聲。
他不免心中一喜,下意識步伐加快,又被濕滑石面所絆,險些當場摔倒,好在及時抓住一旁枝幹,才沒出了這個醜。
而抓着粗糙枝幹的手,卻是疼得緊的。
謝折書也顧不得上去查看傷勢,在疾疾心跳之中辨別了一會,正要朝着那個方向追去,卻聽半空中一聲鳴響,只是眨眼間,便有什麽擦着他的耳際過去了。
蒙眼黑紗飄然落地。
謝折書臉色一白,下意識背身看過去,卻只見一只青花小蛇蜿蜒趴在地上,正朝他嘶嘶吐着蛇信。
一道陰寒之聲在驟然響起。
“今日又想玩什麽花樣?”
隐隐是帶着幾分怒意。
謝折書一頭霧水,朝着聲源看過去,只見一個黑袍青年站在不遠處,冷峻傲岸,正蹙着眉,不滿之意簡直要化成實質跳出眉間。
——不,那其實已經化成實質了。
謝折書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若是他方才反應慢了一步,他此刻恐怕就是那只毒蛇的舌下亡魂了。
那是七花。
巫童曾經在信中細細描述過的一種至毒之蛇。
油紙傘失手跌落地上。
頓時間,謝折書瞳仁不由得縮小,喉間一陣幹澀。
感到一陣後怕。
不由顫抖着手從袖間摸出小刀,他雖後怕,可手勢卻是極穩的,只不過是一個眨眼,那條仿佛仍在耀武揚威的小蛇就被小刀一下紮在泥濘裏,血花四濺,頓時沒了聲息。
斬草不除根,只怕他一個背身,又要被這小蛇咬上一口。世人稱贊他妙手回春,然而不知毒性的東西,謝折書也不敢輕易冒險。
他到這時才微微放下顆心,轉過身對上那黑袍青年。
他臉上尚是受驚後還未褪下的蒼白,眼神卻是溫和的。
“巫童?”
黑袍青年聽到他這一聲,原本冷凝的神色頓時僵住,仿佛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而這時,一旁又傳來一道薄涼聲音:“啧啧啧!早跟你說了這蠻夷之地行毒弄蠱,人心自是最歹毒,哪裏會有什麽好人?若不是你反應及時,此時此刻,就該給他毒死啦!”
謝折書一怔,只聽紙上折開,暗香浮動。肩上竹箱便被人用巧力落下,受傷的左手也被人憐惜的擡起,柔聲埋怨道:“謝郎,我一不在你身邊你就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你叫我跟裴歡喜怎麽敢就這樣讓你一個人到苗疆來。”
回頭一看,正利落給他受傷的左手上藥包紮的人一身紫衣,正是王何,替他拎箱的一身白衣,正是裴歡喜。
謝折書不由得嘆了口氣,無奈斥道:“哪有這麽嚴重,盡會瞎操心。”他等王何替他包紮完畢,躬身将那條落到地上的黑紗撿起,拍拍塵泥,收入袖中。
而不遠處的巫童仿佛終于反應過來,嘴唇張了又合,最後一拂袖,轉身走了。
PART.7
接連幾日,謝折書都再碰不見巫童。
雖說見不着主人,但也不算被輕視,好歹兌現了從前承諾,好酒好菜,一應俱全。
謝折書在客居的竹樓等待了幾日,終于是坐不住了。
他輕輕抿了一口清茶,左右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膀右臂,猶疑道:“你們說……我是不是并不該來?”
王何折扇輕搖,正準備措辭,要這樣那樣煽風點火一番,便看謝折書驀地站起身來,皺着眉,左右踱步兩圈。
嘆道:“算了,我去找他。”
王何話剛到喉頭,便看他形色匆匆,跑出門外了。
王何神色一僵,轉頭看向裴歡喜:“……”
裴歡喜擡了擡眼皮:“閉嘴。”
山不來就我,便我來就山。
謝折書此來南疆,原本就抱着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念頭。巫童既然避而不見,那謝折書到他面前去,又有何難。
千山萬水都走過來了,也不差這幾步路了。
可謝折書想是這麽想,路到頭來仍禁不住從王何處借了一壺美酒,先行灌了幾口,壯了壯肝膽,才行上路。
等行到巫童面前,已是臉色酡紅,步履維艱。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巫童看着摟着他的腰死不撒手,還不曾說話,人卻沉沉睡去的謝折書,嘆了口氣,把人抱上軟塌,在旁邊将就了一夜。
PART.8
隔日酒醒起來,謝折書頭痛欲裂,而擡眼一看,房間裏空空如也。
謝折書等頭痛發作稍緩,又從袖中取出早已備好一丹醒酒藥丸和水吞下。
藥王谷主甚少喝酒,也不勝酒力得很,每每一喝酒就要腦袋斷片。雖說酒壯慫人膽,但謝折書卻也是不太知道自己酒後會是個什麽模樣。
關于酒後的寥寥數語,還是王何同他說的。
聽說是相當的誠實。
——也不知道自己昨夜究竟有沒有将心事和盤托出。
但倘若是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