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出事

第二天一大早, 荊傲雪吃過早飯,便打算繼續去地裏,采摘已經成熟的藥草。

沈綠曼在臨出門之前,嚴肅叮囑柳兒道:“你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要去,不管是誰找上門, 都不要應, 聽懂了嗎?”

柳兒不安的點點頭, 道:“娘親, 有壞人嗎?”

沈綠曼應了一聲, 道:“那張巧兒就是壞人, 你千萬別搭理。”

她想了想, 心裏還是放心不下,可若是将柳兒帶去地裏,現在正是炎炎夏日, 她身子瘦弱也經不住外面烈日的暴曬。

她便從腰間取下來一個新縫制的荷包, 将符篆和玉石放在裏面, 頓了頓, 又取出一塊玉佩戴在柳兒脖子上,道:“你戴着它,千萬別弄丢了。”

柳兒捏着手裏的玉佩,乖巧的點點頭。

沈綠曼見狀,心中雖然還是不安,可一想到家裏的地就在不遠處, 她隔着老遠就可以看見院子,就算出事也來得及趕回家。

她這才轉身離開,柳兒看她遠去的背影,心慌慌的摸着玉佩,卻依舊有股不祥的預感萦繞在心頭。

她咬着嘴唇去書房,關上房門開始練字起來。

荊傲雪拿着工具站在門口,道:“你跟柳兒說了什麽?”

沈綠曼頓了頓,接過農具道:“我讓她待在家裏別到處亂跑,你也知道劉管事對柳兒虎視眈眈,我這心裏也亂的很,咱們盡快采摘完藥草就回去吧。”

荊傲雪點點頭,突然提議道:“要不你留在家裏,我一個人過去就行了。”

沈綠曼皺眉,道:“不用了吧,你一個人不知道要幹到何時了。”

荊傲雪笑着道:“我如今可不是凡人了,說起來咱們的修為也不相上下,我還有從……從我世界帶過來的本領,你就放心吧。實在不行,我可以去吳家找吳志安幫忙。”

沈綠曼遲疑了下,心中的不安讓她點了點頭,道:“那好,那你去吧,我在家裏守着柳兒。”

荊傲雪應了一聲,将農具丢在地頭上,便轉身朝吳家走去。

吳志勇昨日傍晚從鎮子上回來,還幫忙收了地裏的藥草。

荊傲雪好奇的問他幹什麽去了,他也不方便說,荊傲雪心知是秦将軍的事情,便沒有多問。

今日趕過來時,吳志勇穿戴整齊,看樣子正要出門。

荊傲雪愣了一下,道:“你這又是要去哪兒啊?”

吳志勇嘆了一口氣,道:“秦将軍讓我跟随她一起,去鎮上的劉家去拜訪一位大人,我是很不想去的,可是……”

荊傲雪想了想,就明白他所指的那位大人是誰了。

聽昨天談話的意思,劉文耀跟國師大人,此刻都在劉府上做客。

論起官職來說,秦将軍是從一品骠騎大将軍,雖然如今是個廢人,但是職位在那兒擺着,也不用她屈尊降貴去拜訪二品大員劉文耀。

那她要拜訪的那位大人,只有可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國師了。

這種事跟她這個普通老百姓無關,她簡單說明了來意後,吳志勇就沖房裏喊道:“小弟,過來幫個忙。”

吳志安踩着草鞋過來,撓着頭發道:“大哥,又要幹嘛啊?”

吳志勇平凡的面孔上帶着笑意,道:“你今天在家也沒什麽事情做,幹脆去給荊傲雪幫個忙,采摘一下地裏的草藥。我今晚上估計回不來,你順便跟娘親說一聲,讓她和父親別等我回家吃飯了。”

吳志安打了個哈欠,無奈的道:“大哥,你最近越來越忙了啊,晚上都不回家了。那好吧,你去吧,娘那兒我自會去說的。”

吳志勇仗着個子高,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腦袋,便騎上一匹黑色大馬離開了。

吳志安嘀咕幾聲,道:“我都成婚生娃了,怎麽還把我當小孩子。”

他見荊傲雪面上帶着笑意,便尴尬的搓搓手,道:“那什麽,你等一會兒啊,我去跟我娘說一聲,一會兒就去地裏找你,你先去吧。”

荊傲雪道了聲謝,便轉身先走了。

她來到地頭上,探頭看了眼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界的田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拿着農具開始幹起活來。

吳志安沒一會兒就過來了,他幹活比荊傲雪利索,不但很快趕上了荊傲雪的進度,還笑着打了聲招呼,迅速超過了她。

荊傲雪:“……”她怎麽可能會比不過一個凡人,立刻埋頭苦幹起來。

與此同時,吳志勇趕到了秦将軍居住的院子外面,下人進去通報了一聲,秦将軍就披着鬥篷,被一個女亞人抱了出來,放在了外表普通內裏奢華的馬車上。

吳志勇下馬走上前,道:“秦将軍,屬下這便先行出發探路。”

秦亦舒讓下人撩開車簾,眯起眼睛淡淡道:“不必,一起走吧。”

吳志勇道了聲是,見秦亦舒馬車內的下人又拉下了車簾,便綴在馬車後面,跟其他屬下一起向鎮子裏走去。

馬車不緊不慢,顧白薇也在秦亦舒的馬車上,她不安的道:“那國師大人不是個好相與的,我怕你會再次吃虧。”

秦亦舒半斂着狹長的眼眸,道:“此事不必憂心,我不過是去打聲招呼而已,國師大人生性謹慎多疑,又消息靈通,若是得知我隐居在此處,必然會不斷派人前來打探,可若是我主動上門求見,她心裏不待見我,說不定會被我逼的主動離開。”

顧白薇聞言一愣,神色複雜的道:“你……是這麽想的?”

秦亦舒擡眸看她,她烏黑的睫羽微微扇動,就像是兩個小扇子一般。

明明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狠角色,可偏偏又長了一張讓人心生愛慕的漂亮面孔,也難怪國師大人會對她……

顧白薇咬了咬牙,轉過頭去不願多看她一眼。

秦亦舒見狀,嘆了一口氣,道:“白薇,這些日子有勞你了。”

顧白薇眼眶微紅,不悅的怒道:“這是什麽話,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算你不認我,你不喜歡我,你不……我也不會抛下你一個人,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鐵石心腸?”

秦亦舒聞言一怔,卻并沒有反駁。

顧白薇見了心裏越發氣悶不滿,她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性子,立刻道:“停車,我要下去!”

車夫立刻停穩了馬車,顧白薇從馬車上跳下去,從下人那兒得來一匹好馬,騎馬揚鞭,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秦亦舒看着馬車外揚起的灰塵,輕嘆道:“走吧。”

馬車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才終于抵達了鎮子上。

她不方便下馬車,便由車夫上前跟城門處的官兵說明情況,那官兵卻是個死腦筋的,不待車夫說完,就怒斥道:“立刻下車,這是劉大人的命令,不管對方是誰,都必須遵循規矩。”

秦亦舒耳聰目明,不用車夫回來為難的禀告,就已經聽到了這句話。

她頓了頓,正準備讓人抱她下來,就見另外一輛漆着“劉”字的馬車從旁經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隐約聽到了馬車裏傳來的,屬于小孩子的幼嫩聲音。

她看了一眼前方的馬車,就見那馬車來到城門處,守城的官兵只看了一眼車廂上的字,就畢恭畢敬的讓開了道路,允許那馬車先行通過。

衆人敢怒不敢言,搖了搖頭就低頭繼續等待。

秦将軍帶來的下人和屬下,見狀都是一臉憤怒不平的模樣。

只秦将軍微微眯起眼睛,淡淡一笑,道:“來人,過來将我抱下來。”

身形壯碩的女亞人抱着她,一臉怒容的走上前,那官兵卻依舊不依不饒,道:“喲,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連地都下不得了?”

秦亦舒淺淡笑着道:“在下身體不便,只能勞煩下人代勞。”

官兵白了她一眼,啐了一口,道:“原來是個殘廢,都這樣了還有臉出門,真是丢咱們鎮子的臉面。”

秦将軍的下屬都鼓起了肌肉,似是要将這官兵狠揍一頓的氣勢。

官兵見狀心裏也害怕,卻張牙舞爪的繼續道:“本來就是,還有你們想幹什麽?一個個都形跡可疑,來人啊,把他們給抓起來關到牢裏去。”

秦亦舒示意身邊人遞過去一個荷包,笑着道:“官爺辦事不易,這是在下的小小心意,還望官爺笑納。”

官兵不情不願的拿過銀子,待摸出裏面是五十兩銀子後,立刻臉色一變,點頭哈腰的道:“喲,不必了,原來你們是外地來的客人,不懂規矩,那我也不會怪罪于你。只是下次早說嘛,何必鬧得面上不好看呢。”

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又數落了幾句後,才終于放行。

秦亦舒坐在馬車上,眼神微涼,道:“這種人,也配活着?”

馬車內的下人冷冷道:“将軍,不如我……”

她比了個殺的手勢,秦将軍搖了搖頭,道:“不必,這種人是殺不盡的,毛病出在根子上,若是國師一日不除,皇帝一日不廢,這家國天下,早晚也會滅亡……”

她淡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道:“不過……他有眼不識泰山,是該給他個教訓,你下去處理吧。”

下人應了聲是,眨眼間消失在車廂之內。

秦亦舒躺在柔軟的馬車內,心中閃過了許多謀算。

馬車一路來到劉府外,下人跟門房通報了聲,那門房卻懶洋洋的道:“怎麽這會兒才過來啊,我家夫人早就陪國師大人,去山上的廟裏拜佛去了,你改日再來吧。”

下人氣的不輕,轉身回去禀告,秦亦舒聞言,狀似好脾氣的道:“既如此,那便改日再登門拜訪吧,車夫,趕馬車去鎮上的酒樓,我們明日再來。”

說罷,馬車便轉向,去了鎮上最豪華的酒樓,包下了最頂層的幾間上房。

秦亦舒靠在窗邊,道:“京城的人,來了嗎?”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暗衛,從陰影中走出,道:“回禀将軍,還沒有。”

秦亦舒聞言,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道:“派人去查之前在城門口遇到的劉家馬車,國師大人果然是惡習難改,即便來了這處偏遠小鎮,小動作也從不消停。”

暗衛應了聲是,見她沒有別的事情吩咐,便轉身消失在房間內。

秦亦舒望着劉家的方向,輕嘆了一口氣,淡淡道:“劉家,劉文耀,國師,皇帝……呵!”

她用內力震落了窗戶,遮掩了外人的視線。

外面的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在村子裏廣袤的田地中,荊傲雪費力的直起腰,吃力的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她轉身看了眼身後長長的田埂,心裏嘆了一口氣,道:“還有這麽多的草藥沒采摘啊!這活簡直就不是人幹的,太累了。”

她身側不遠處的吳志安聞言,笑道:“你這還算好的,等過些日子秋收到了,那就真的是一家人出動,還要在地裏忙活好幾天,幹完活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

荊傲雪苦笑一聲,道:“好了,今日時間也不早了,就幹到這裏吧,剩下的活明天天亮了再繼續。”

吳志安看了眼天色,贊同的點點頭。

二人扶着腰從地裏走出來,荊傲雪笑着道:“多謝你今日過來幫忙,若是只有我一個人,還不知要忙活到什麽時候呢。”

吳志安擺擺手,道:“舉手之勞罷了,咱們都是鄰居,關系也熟絡,你也別說這麽生份的話,聽着怪傷人的。”

荊傲雪抿了抿嘴唇,道:“也好,那改天我再送你幾瓶藥丸和膏藥,那東西雖然治不了什麽大病,但是強身健體卻是可以的。”

吳志安聞言,頓時眼前一亮,他惦記着對方的藥丸很久了。

前些日子,荊傲雪為了感謝他幫忙照顧柳兒,就送了他幾瓶自己煉制的藥丸。

最開始他還以為是糖豆子一類的,也沒多在意,就直接丢給家裏兩個小的吃了。

誰想到自己那皮孩子不用多說,單說自己那身體虛弱,走幾步就咳嗽的小侄女,吃了藥丸之後,身體立刻就康健了許多。

他這時才遲鈍的察覺到藥丸的好處,連忙将所有的藥丸,都讓夢秋吃下,自家那小皮猴還說他偏心。

幸好那藥丸不好吃,小皮猴平日裏也是真的關心姐姐,所以只抱怨了幾句,就立刻将這件事抛到腦後。

而夢秋吃了一段時間的藥丸,之後再也沒咳嗽過,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他領着她去村口的蹩腳大夫那看了看,那大夫立刻好奇的問他,是不是賺了銀子給侄女買大補的補品吃,不然怎麽突然間就身體大好了。

他聞言激動地差點沒跳起來,自家侄女這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一直是家裏人的一塊心病,當年嫂子就是這麽去世的。

這些年,大哥為了家裏去戰場上當兵,他一直很愧疚沒有照顧好嫂子和侄女,如今嫂子已經去世,侄女的身體又如此嬌弱。

晚上想起來,他都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原本想着,要好好地養育夢秋一輩子,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活多少歲他們盡力供着。

卻不想有朝一日,她的身體真的好轉了。

從這事之後,他家裏就默默地将荊傲雪看做了恩人,偶爾幫個忙都是義不容辭,跟夢秋的身體比起來,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他父親雖然不識字,可對他和大哥都家教極嚴,他就算心中想問荊傲雪再要幾瓶藥丸,也不好意思開口。

今日猛然聽到荊傲雪主動提起,立刻咧開了嘴大笑道:“那好,那我等着你的藥丸啊。”

這麽說着,他實在忍不住,又舔着臉補充了一句,道:“這次若是方便的話,就多給幾瓶呗。”

這藥丸效果如此之好,若是有空餘的,他也想給父親和娘親幾顆。

若是還有富裕的,就給自家媳婦兒幾顆。

她上次生家裏那小子時傷了身體,大夫都診斷說她之後子嗣艱難,雖然家裏父母和自己,都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但是那婆娘就是不經事,每次看到村中婦人懷孕,都要偷偷躲起來抹眼淚,還當他真的眼瞎沒看見。

吳志安想到這兒,便嘆了一口氣,心中歸心似箭。

荊傲雪聞言,見他臉上的渴求,笑道:“好啊,不過幾瓶藥丸而已,不妨事,你若是需要直接過來我家找我便是。”

吳志安驚喜的道:“真的?!”

荊傲雪抱着胳膊,笑着道:“自然是真的,原本這東西就是我煉制的,也就耗點時間而已,一點也不累,你若是早說你需要,我就多給你幾瓶了。”

這話倒是真的,反正荊傲雪真心覺得,煉制藥丸比在地裏幹活輕松多了。

人家吳志安都幫她這麽大的忙了,她自然不會當白眼狼。

吳志安激動的連拍她的肩膀,見她吃痛,便收回手,忍不住在原地走了好幾圈,才傻乎乎的笑道:“那就多謝了,哈哈,到時候我給我娘一瓶,給我爹一瓶,再給我媳婦兒一瓶。恩,大哥之前在戰場上吃了那麽多苦,也要給他一瓶好好補補身子。”

荊傲雪聞言,哭笑不得的道:“這東西……好吧,你若是拿來當補品吃也無妨。”

她又說了幾句,便跟興致高昂的吳志安告了別,轉身往家裏走去。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門口,正準備說聲我回來了,就見堂屋裏黑黢黢一片,家裏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像是一個人都不在的模樣。

荊傲雪愣了一下,遲鈍的看了一眼天色,心道:現在還不是傍晚啊,怎麽沈綠曼和柳兒這麽早就休息了嗎?

她走進房門內,心中下意識的不安,讓她連手和臉都顧不上清洗,立刻先去了柳兒的房間。

屋子裏床鋪上,床單被子都整理的好好的。

她心裏一突,忙轉身去書房,但是書房裏除了擺放好的筆墨紙硯外,一個人都沒有。

她焦急的找遍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沈綠曼和柳兒的身影,這下子她是徹底慌了神。

連忙走到院子裏去,閉上眼睛焦慮的用木系異能,感應着周圍的螢綠色光點。

在方圓不知道多大,反正包括了整個村落和小部分山上的區域,她只找到了淡淡的,代表着沈綠曼的光點,但是另外一個更為耀眼的光點,卻連蛛絲馬跡都尋不到。

她意識到這代表柳兒出事了,明明她今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地裏,隔着不遠的距離就是家裏的院子,可她愣是沒察覺到出了什麽事。

她心中驚惶不已,吞咽了一口口水,心道:難道是國師追來了?

她轉身走出房門,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總之先找到沈綠曼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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