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丁可落地上海後看到宋家書發來的一連串微信消息。這個人極其喜歡用感嘆號,丁可在無數感嘆號中根本找不到什麽關鍵信息。

其中一條,宋家書稱贊她:“你好心靈手巧哦,竟然會做那麽多東西!!!”

丁可回他:“好吃嗎?”

宋家書很快發來一個“冷漠”的表情包,他說:“你又不是給我的,我怎麽可能吃得到???”

吃獨食的人倒沒有什麽反應。

丁可和趙子卿的微信聊天欄已經不在最上面,他只要不發消息,丁可很可能會慢慢遺忘他的頭像。

他的頭像過于寡淡,本來也不給人什麽深刻的印象。

旅客開始排隊下機,空姐提醒頭等艙和公務艙的旅客先走。丁可匆忙将手機塞進口袋裏,沒走幾步,手機震動一下。

她沒空看,就繼續往前走。大概走了五分鐘,手機又震動一下。人有期待的時候,手機震動會變成某種信號。

只要不看消息內容,這種信號就會持續加強。

這個時間段裏,丁可理了理這段日子在北京的心情。某些人和事受信號幹擾,成了平凡生活中一個生動的片段。

直到走到行李傳動帶前,丁可才把手機拿出來。她看一眼微信,慶幸自己沒想太多。是一則新聞和一封郵件提醒,并沒有什麽人發來的新消息。

信號戛然而止,演變成另一種情緒。丁可趁着等行李的空當,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女孩子更新朋友圈大部分時候都不是為了給自己看。她編輯的時候小小地鄙視了自己一下,幹脆就沒寫任何文案。

趙子卿今晚回家陪長輩吃飯。停好車之後,他去後備箱取東西,兩個玻璃空盒子又出現在眼前。

壽司他當午餐吃了,曲奇也在下午的時候陸續吃掉。他不愛巧克力,嘗了兩塊,其餘的收進抽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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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講,這三樣東西本就尋常,基本做不出什麽新奇的花樣,他被異性投喂的經歷也不是頭一回。

但這兩個空盒子是某種證據。

還是挺好吃的。食物本身只是一個方面,附加值占主要原因。

趙子卿打開手機,丁可的微信消息欄消失在前列。他邊進門邊刷朋友圈,丁可一個小時前發了這次北京之行的照片,一共九張,有人有景有美食。

他想起丁可說過朋友圈只對親近的人可見,正放大看其中一張跟他有關的圖,他們家老太太養的狗就撲了過來。

他把小狗抱起來,手機收進了口袋裏。

“趙子卿來了。”一個端坐在沙發上頗有些氣質的中年女人見趙子卿進門,對着樓上的方向說。

“媽。”趙子卿走過去,順手把懷裏的狗塞到羅曉秋的懷裏,“早知道您也來看奶奶,我就去接您一道下班了。”

“我可不敢勞煩你。”羅曉秋把狗放到地板上,接過兒子脫下來的大衣往衣帽架的方向走。

趙子卿跟在她身後:“我自個兒來。”

“你小姑也來了,在樓上。”羅曉秋拍了下趙子卿的手背,輕聲提醒道。

“子卿來啦,我正跟老太太說到你。”母子倆剛交換完眼神,二樓的樓梯口就出現一個身材窈窕的卷發美人。

“我說我耳朵怎麽一陣發燙,你肯定是跟奶奶告我狀了。”趙子卿把襯衣袖子卷起來,手腕露在外面。

他大步走上樓去攙扶老太太,對老太太說:“這事兒您得評評理。”

“我可不評。你們倆都是能說會道的,各有各的道理,我跟你們掰扯不清。”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受束縛,吃過太多苦,晚年就想做個性情中人。小輩們的事情她很少過問。

“您嘴上說不管,心裏還是向着您孫子的。”趙雲棠當着老太太和羅曉秋的面兒,給趙子卿下最後通牒:“就定在元旦,你要是不去,我就陪人家姑娘一起等。”

“唉,我說這姑娘是給你下什麽藥了,您這麽孜孜不倦地忙活這事兒。”趙雲棠只比趙子卿大十一歲,趙子卿一直拿她當平輩處,兩人關系親,說話從來不客氣。

趙雲棠走過去穿衣服拿包,一頭卷發從羽絨服裏撥弄出來,身姿怎麽看都不像是四十多歲的人。

“我還想問問你給人姑娘下什麽藥了,她就去你們單位辦了點兒事兒,回去就托關系四處打聽你。”趙雲棠拍了下羅曉秋的胳膊,“待會兒還有飯局,嫂子我先走了,趙子卿這事兒您幫我盯着。”

“得,您閨女這是專門來堵我的,是不是您給通風報信,說我今兒晚上會來?”趙子卿寵溺地拍了拍老太太的後腦勺,“您可千萬別讓您這兒也變成敵營。”

“合着我還成你敵人了?”已經出了門的趙雲棠又折回來,她徑直走到趙子卿面前站定,擡起他的手腕摘了他的腕表,“新的吧?送我了。”

趙子卿卷袖口的時候她就盯上了這塊表,認出這是某品牌新款。姑侄倆是趙家唯二的“纨绔”子弟,好在程度他們自己可控,“敗”的是他們自個兒的錢,長輩們這些年也就随他們張揚。

“奶奶,您瞧瞧她,多大的人了,還從我這兒順東西。”趙子卿在沙發上坐下來,看着羅曉秋把趙雲棠送出門。

老太太握了握趙子卿空蕩蕩的手腕,溫柔道:“下個月她過生日,你就當禮物提前送了。”

下個月十八號是趙雲棠的生日,說來也巧,前幾天吃飯,趙子卿聽季琰提了一嘴,丁一蓓也是這一天生日。

這兩位性格倒是大相徑庭。

這麽一聯想,他很自然地就想到剛剛朋友圈裏那位發九宮格的小朋友。

“趙子卿,元旦你還是去一趟吧。我最近常聽你小姑念叨,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羅曉秋隔了好一會兒才進門。

“去吧,要是不喜歡,就當是走個過場。”老太太也勸。

趙子卿正失神,給手機解了鎖,朋友圈自動一刷新。再翻到丁可那條,下面出現了宋家書的點贊加評論。

嗬。北京的新朋友們待遇還都不錯,個個都是她朋友圈可見範圍裏的人。

“奶奶跟你說話呢。”羅曉秋提醒出神的趙子卿。

“行吧。”趙子卿收起手機,輕飄飄地說。

丁可和駱菱約在丁家附近的汗蒸館裏見面,兩人都是風塵仆仆剛到滬,各自離開數日,都經歷一點人生的小波折,算是各有各的新感想。

駱菱這次遭遇進組後被換,正式被激發鬥志。丁可一直欣賞她,也鐵了心要拉她一把。丁一蓓和肖唯都給了一些線索,丁可打算好好利用她爸媽這些關系。

“你雖然從小到大沒少上新聞,但這次性質可不一樣。”駱菱又把那些微博翻出來,評論兩極分化特別嚴重。

“我發覺我不上鏡。”丁可拍了拍自己的臉說。

“去你的。”駱菱把圖片放大給丁可看,“這都糊成什麽樣了,哪裏看得清。”

“其實還有一個清晰版的,被他那邊給擋下來了。”

“靠,大尺度的?”駱菱扯了扯丁可的領口,一聲邪笑。

“你猜。”

兩人出了汗蒸房,丁可去置物格裏把手機拿出來,屏幕上顯示有新微信消息。她點開看,趙子卿十分鐘前發來兩個字加一個句號。

謝謝。

他這是忙了一天突然想起來答謝?丁可回複:不客氣。

趙子卿看着不客氣後面這個句號,她又有樣學樣。她之前發消息以表情包為主,字壓根沒打過幾個。現在的年輕人聊天,也沒幾個喜歡用句號的。

趙子卿不打算再回了。談着戀愛上着學的小孩兒有她自己的精彩生活。

送羅曉秋回家之後,趙子卿約了季琰,把丁可那顆鑽石耳釘托他轉交給丁一蓓。

季琰覺得這人奇奇怪怪,說:“你直接快遞給她不就得了。”

趙子卿說寄快遞怕丢,又說這姑娘到現在連句話都沒問過他,心是真大。

“小姑娘從小到大條件不比你們趙家差,哪兒懂得惜物啊。”季琰說着話,拍了張耳釘的照片發給丁可。

丁可收到圖,即刻給肖唯發了條消息,說讓他別在家裏找了,東西已經找到了。

她的确心大,但真不至于少了顆耳釘都沒發現。只是她記憶出現了偏差,她以為她是忙着做晚餐那會兒把耳釘丢在了肖唯家裏的某個角落。

東西怎麽就直接到了季琰那裏?除了是趙子卿撿到,沒別人了。丁可翻到那句沒滋沒味的“謝謝”,懶得再問了。

趙先生就是個替發小看孩子的好心人,人家根本不稀罕真帶哪家小孩兒玩兒。

丁可回複季琰:謝謝,放丁一蓓那裏吧。

季琰看着這行字,撞一下趙子卿的胳膊:“哪兒丢的估計她都不記得了,誰撿到的就更不知道了。”

趙子卿看着丁可逗號句號齊全的這句話,笑着嘆了口氣:“小孩兒嘛,正常。”

“的确是個小孩兒,自個兒偷偷談了場戀愛,都分了手,還上了個熱搜,被丁女士好一通數落。昨兒我不是打電話問你這事兒嘛,你說她狀态還挺好,估計是個沉穩性子。”季琰又說,“二十了,要我說,談個戀愛也挺正常,就是她這門檻兒太高,小明星肯定是配不上的……”

“分手了?”趙子卿跟聽戲似的看着季琰。

季琰鄙夷地瞧他一眼,“怎麽?”

“小丫頭嘴裏沒句實話。”片刻後,趙子卿拍了下季琰的肩膀,感嘆道:“咱們這思維是真跟不上年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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