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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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桐雅徹底睡着的前一秒,她又聽到了沐武的那句話。
“陸小三兒,你知道的。”那一瞬間,他也困了,“我愛的是你。”
因為那天晚上沐武預謀已久,驅散了所有下人,所以沒有人來急救。當陸桐雅再次睜眼時,她正靠在他的懷裏,他的手緊緊握着她的手,可是已經僵硬冰冷得心驚。
陸桐雅渾身唰地一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再定睛一看……
!
鮮血遍布。
雪白的沙發已被徹底染紅,她的身上全是沐武的血,有的已經幹涸,有的還帶着絲絲的熱度。
身上所傳來的觸感,那冰涼甚至已經僵硬的觸感讓她整個人都懵了。
“啊!”她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然後她眼前一黑,就再也不知道了。
她沒想過,沐武居然活了下來。此時居然還能站在她的面前。那日之後,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也是後來才聽說,他去了國外。
每一次回國的時候,他還會繼續糾纏陸桐瑜,仿佛那個血腥恐怖的夜晚只是一場夢。他們誰也沒有再提。
可她知道,他沒忘。
那種痛,怎麽可能忘。
而那天,他又提起了那句話,兩年來第一次提起。
當記憶和情感被撕了第一條口,後面的就會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至。
沐武看到了他,轉身擡頭,與她對視。春日的暖陽射在他潔白的襯衣上,他的肌膚還是那樣白,身體仍然消瘦。這一瞬,她似乎看到了兩年前的少年,那個被寵壞的公子哥。
可是這兩年內他變了很多很多。最明顯的是開始說髒話,酗酒,游走各種娛樂場所。不停變換着身邊的女人。
兩年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吹一吹風就會生病,曬一曬太陽就會頭暈的少年。
對視了片刻,陸桐雅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她想去齊爵,她想去找微生。
沐武看着她的背影,并沒追上去,也沒有說話。他從昨晚就在這裏,明明等了她這麽久。但她只是看一眼就轉身離開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就是習慣了——這麽一直等下去。
左手的傷疤還靜靜地躺在那裏,永遠都不可能消散。這兩年來他從來沒穿過短袖。
一旁的車窗緩緩打開,一張絕世妖異的側臉露出,那人笑了笑,擡頭看着他,道,“怎麽了?又開始想了?”
聽到他的話沐武的臉色一沉,旋即恢複如常,伸手擡了擡眼鏡,鏡片在陽光的照射下迸出刺眼的光。
“陸桐辛,別忘了……我已經死了。”是的,兩年前他其實就已經死了。那一夜陸桐雅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他死之前是抱着她的,據說死之後仍然死死握住她的手。
那一夜是他作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晚。他抱着自己的愛人,死了。好在臨死前說了那一句“我愛你”他的人生也因此劃下了休止符。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後來沐家的人發現他,打了搶救電話,可是醫院無法将死了三個小時的人救活。
他現在站在這裏,只是因為……
轉身,打開車門,他坐進去,頭開始作疼。
沐武摘掉眼鏡,閉上眼,揉了揉鼻梁。
“沐公子,我們先說好。”陸桐辛撩動着長發,紅潤的唇上畫着口紅,俨然一副絕世美人外貌的他此時穿着一件酒紅色的襯衣,而敞開的襯衣口裏看去卻是一副平平坦坦的胸脯。他是男人沒錯。
“恩?”沐武淺聲應答。并未睜眼。
“說好的,成功後死神是你的。”陸桐辛長發一撩,轉頭看向窗外,表情瞬間嚴肅,“小三兒是我的。”
沐武表情淡然,将眼鏡戴上。
“先把你的事做好。”
玻璃窗上印出陸桐辛絕世的笑,轉頭,伸手一揮,一本散發着黑色霧霾的書籍出現在二人中間。
書上四個字——惡魔契約。
“這可不行。我們得先契約好。不然……”他淺笑出聲,伸手掩住紅唇,笑容美豔絕倫,“我可不願被你利用。”
沐武緩緩睜眼,狹長的鳳眸中深隐了一絲冷色。稍作停頓,他轉頭問,“怎麽簽?”
過了一個冬季,齊爵裏的樹木更為茂盛了。陸桐雅漫步其中,下意識的想去找秘密花園的蹤跡。可老天就是這麽捉弄人,秘密花園沒找到,那個教堂卻再次出現了。
教堂色彩斑駁,茂盛的爬山虎穿梭其中。燦爛的陽光同神秘的聖光般籠罩着整棟教堂。或許因為陸桐雅此時情緒低潮,她對眼前這座神秘詭異,充滿恐怖色彩的建築物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
走到門前,推開帶着濃厚時光流逝味道的高大木門。
陽光瞬間傾洩而入,照在了一個高挑的背影身上。
微生慢慢回頭,對于她的到來沒有絲毫詫異。仿佛就是在這裏等她,将她指引而來的。
教堂內明亮一片,牆上的十二生肖圖活靈活現,色彩斑斓。
挑高的頂宆上刻畫着聖經故事,莊嚴肅穆。
這裏的一切都那麽和諧美好,充滿了聖潔的味道。
微生回頭,側身。眼眸下彎,在陽光下對她綻放了一個絕美的笑容。輕柔飄逸的發絲籠罩着金光。柔和精致的輪廓在陽光的勾勒下顯得完美至極。
好美啊。
任何人都會被這種能與陽光合為一體的美麗而動容。他就像降落塵世的天使,他就是潔白與美好的代言詞。
腳在不由自主地靠近。陸桐雅經過這幾日的情緒低潮,體內壓抑太久的熱血開始沸騰。她該多麽幸運,能夠擁有如此美好,如此漂亮猶如天人的少年。
不,他本來就是神。
這個世界上唯一存在的神。
微生的笑最具感染力。他能讓人跟着他的笑容而綻放。
陸桐雅笑了。看着眼前的微生,她甚至産生了一種幻覺,她覺得自己此時一定也很美。她的笑一定和微生差不多,所以微生才能笑得這樣美。
伴随着傾瀉而入的陽光,伴随着陽光撲灑形成的地毯。她踩在上面,就如同踩在婚姻殿堂的紅毯上。正一步步朝微生走進。他們會在神的見證下,許下永世相伴的誓言。
走到他的面前,停下。
微生伸出纖白細嫩的手,一寸一寸朝她靠近。
他的手很漂亮,猶如玉石雕刻。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漂亮,不完美。
溫熱的指尖輕輕觸碰着她的側臉,撩動她的耳發,他的身體也随之靠攏,淺淺柔和的呼吸灑在她的臉上,與她的唇擦之而過。
側臉,他輕輕吻在她的耳垂邊。
“三兒,我在神的面前發誓。”斂眸,眼中竟然掠過了一絲羞澀,“在我漫長的歲月中只愛你,只,有你。”
陸桐雅心髒一凸。很甜蜜,這種甜蜜好真實,就如同嘴裏含了一顆蜜糖,直直化入口中,流進五髒六腑。
可下一秒,她又好心疼。
“不要。”擡頭,她看向十字架上被綁住的神,“我死了以後,你要愛上其他的女生。讓她們繼續陪伴你。”人類的壽命抵不住神。她才不要她的微生在冗長枯燥的歲月裏獨守寂寞,獨自哀憐。
微生一頓,笑容在嘴邊化開。
往後退了一步,他看着她。
“我也不要。”他深深凝望着她,用盡了所有柔和的力氣,就只想将她看入眼裏,埋在心裏,“我不會讓你死。”捧着她的臉,只有他知道這個承諾意味了什麽,“要死,我們一起。”擡起她的下巴,彎腰張嘴,輕輕含住她的紅唇。
在這個聖潔的地方,就連吻都變得無比神聖。
微生有意要抹除那些恐怖的回憶,神秘教堂只是他的第一步,他還會将秘密花園帶給陸桐雅的恐懼給消除。哪怕他生活在暗處,只能靠鮮血活下去。可他不願意把他的三兒給玷污。
他的三兒是屬于白天的,屬于陽光,屬于美好。
哪怕是他,也舍不得玷污。
微生雖這樣想着,卻不由自主地加深了這個吻。閉着眼的陸桐雅并未發現他的雙眸已經猩紅一片。
吻順着陸桐雅的嘴,脖子一路而下,手一用力,拉下了衣服,露出了香肩。那熟悉的味道,讓他瘋狂的味道如同洪水猛獸般襲來,吞噬了他僅存的理智。
嘴在不知不覺中就張開了,然後一用力,牙齒刺破肌膚,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滴落了一顆。
“啪嗒~”在這寂靜的環境裏那麽清晰。
“啊!”陸桐雅低叫一聲,肩上的疼痛讓她清醒,連忙伸手抵住微生的肩,欲要将他推開。可此時的微生如同一尊雕塑,紋絲不動。
他其實咬得不深。可他沾染了鮮血的味道,竟然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神。白皙的臉上青筋突兀,如同一條條活躍在體內的蟲,不斷游走蔓延。到後來,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脖子。
餓,好餓啊。
血的味道好香。肉……呼吸已經越來越急促,體內的血開始沸騰。
“微生!”她并不知道自己處于什麽狀态,她現在很危險。但她只是以為微生不小心咬到了她,“你怎麽了?”她發現微生正在顫抖。
“呼~”陸桐雅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理智,好在他埋着頭,陸桐雅并未看到他猙獰的樣貌。愣了半響,他迅速離開,轉過頭,埋頭蹲下。
雙手插入發中。呼吸急促。
這一下,陸桐雅才發覺到不對。因為肩上的傷口……确實不大,也不深,可鮮血卻止不住,沿着她雪白的肩一直往衣服內流去,傷口上還散發着青色的霧氣,而她的身體,居然怎麽也動不了!
被死神咬住的獵物,無法自由活動。
但她不知道。
微生背對着她蹲在地上,将手放入口中,死死咬住。
微生!你在幹嘛呢!他不停在心裏暗示着自己,他知道這種難以忍受的饑餓和*只要他習慣,只要時間一長,他就可以很好的控制了,每一次都會變得更好。
“呼呼~”呼吸還是那麽濃重。額際前的劉海已被汗水浸濕。好一會兒他才對陸桐雅說了一句話,“對不起。”
三個字而已。
陸桐雅雖然什麽都不知道。但她隐約覺得這件事很不妙。不然微生不會道歉,也不會這樣。
鮮血還是沒有止住。微生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微生……你還好嗎?”她關切地詢問着,因為動不了,她無法上前查看,“我頭好暈。”聽了她的話,微生一愣,旋即回頭。
在陸桐雅暈倒的前一秒。她看到微生那雙猩紅恐怖的眼……
微生上前将她抱入懷裏。身影一閃,消失在大殿中央,而随着他的消失,這裏的一切也全都消失匿跡。
屋內拉上了厚重的窗簾,光線被完全阻截。僅有床頭開了一盞昏暗的燈。
陸桐雅的傷口已經做好了處理。微生垂頭坐在她的身邊。表情郁悶。
不一會兒陸桐雅就醒了,頭還有點暈,四肢還是有些麻木。她睜着眼,看了微生好一會兒,不覺撲哧一笑。
因為此時的微生,特別像一個做了錯事等着媽媽訓斥的小男孩。
微生察覺到了動靜,回頭看向她,還是耷拉着頭,特委屈地說,“我做錯事了。”
就連伎倆也是小男孩慣用的。
“做錯什麽了?”陸桐雅忍住笑,問。
“我咬了你。”他低頭看着床面,沒有與她對視。昏暗的燈沒能将他整個臉照亮,僅能看見那張緊緊閉住的紅唇。
“那我變成死神了麽?”她強忍着,感覺自己分分鐘都會捧腹大笑。
微生緊緊捏着床單,床單都被他給捏皺了。他的眼中全是慌亂,“這下壞了……怎麽辦啊?”他問。
“什麽怎麽辦?難道我真要變成死神了?!”這一下陸桐雅笑不出來了。難道他咬了她,她就中毒了?或者還有什麽不好的事?身體确實麻木到動不了,就像不屬于自己的一樣。
她越想越害怕,最後問,“我要變成植物人了?!”
不要啊,不會這麽搞笑吧?!被死神咬一口就廢了?然後就會變得像電視裏演的那樣,需要珍貴的解藥才能讓她恢複?
微生擡頭,看着她。閃亮的眸在這黑暗的屋內就像一顆夜明珠。他眨巴着眼睛,特別認真。
“好不容易進行到那,我還準備了好多臺詞。結果沒說上我就把你給咬了。”是的,為了把神秘教堂給陸桐雅留下的陰影徹底退除他還準備了好多,卻沒想到……
“結果還是搞砸了。”
“啥?”她有些摸不清狀況,“所以你說壞了?”他只是在指這個?
“壞透了。”他咬了咬唇,這個動作是從陸桐雅那兒學來的,卻沒有一點娘的感覺,反而特萌。
陸桐雅實在忍不了,大笑出聲。
因為她的笑,微生的表情更差了。整張臉都埋在了陰影之中。
陸桐雅笑了好一會兒,實在笑不動,這才說,“沒有,沒有,你準備得很好,夠了。足夠了。”
“真的?”他擡頭,臉又從黑暗中出現,如夜明珠的眸閃着七色的光,他不可置信地問,“沒有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沒,沒有。特別好。”肩膀上的傷已經不疼了,只是衣服上的血還在。
見陸桐雅正在看那團血,微生說,“要換衣服嗎?”那雙明眸的眼,天真無邪。
“你有麽?”
“有啊。”微生點頭。
他們二人的對話真的特別傻。當微生拿着他自己的襯衣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覺得自己好傻。可是她更傻地說了句,“你的?”
“不然呢?”微生一本正經,“我這裏沒來過女人。”
“哦……”她長長哦了一聲,突然又發現了另一個更傻更二的問題。可她來不及說,微生就一臉無辜且單純地說話了——
“我幫你?”
“呃……”怎麽感覺微生總能讓她莫名其妙就跳進坑裏。
見陸桐雅很為難的樣子,他體貼地說,“沒事兒啊,我是你男朋友。我保證只換衣服。”他眨着雪亮雪亮的眼鏡,“這樣吧,我拿東西來捂住眼睛。”他說得真的特單純,特無害。完全無可挑剔,也無法讓人想入非非。
再加上陸桐雅此時無法動,身上黏糊的血也着實難受。她半信半疑,半推半就地點了點頭。微生還特正經,特講信用的找來了一塊黑布蒙上眼睛。
可當他剛坐到床邊,剛準備下手的時候,問題就出來了……
“喂~!你往哪兒摸呢!”那雙手一伸下來就直接把她的胸給“罩”住了。
“我,我看不見!”他理智氣壯,“那我把布摘了?”說着作勢就要摘。
“得,得了,你先放手!你這個大尾巴狼!”微生的手還放在她的胸上,陸桐雅沖他大吼,可坑太深,只要跳入絕對爬不起。
微生終于笑了。他撲哧一下,大笑出來,還伸手摘掉了眼罩,笑得蹲在了地上。
“我說三兒,你智商怎麽這麽捉急啊。”他扶額,笑得直不起身。
這一下陸桐雅懂了,敢情這貨從她一開始醒來的時候就在裝了。先是萌得她忘了他把自己咬出血暈倒的事,再是用各種各樣的手法挑逗她,讓她自己跳進他事先就挖好的坑。對啊,如果他鐵心要給自己換衣服,或者鐵心要占她便宜,早在她沒醒來的時候就換了。
所以,剛剛的襲胸行為,也是他故意的!
這丫的,就是等她自己要求,特意逗她的!耍她來着!
突然發現,微生真能演,如果不做死神,他一定能去當演員,沒準兒還能拿一個奧斯卡影帝。
“微生!你氣死我了!”
伴随着陸桐雅的嚎叫是微生放肆的笑。
夜幕降臨,笑累了,玩累了的兩人頭靠頭地躺在床上。微生看向窗簾,眼睛一眯,窗簾就自動打開。
月光灑下,将二人包裹其中。
兩人的視線齊齊投向天宇中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大。
“三兒,想看流星雨嗎?”微生還記得那個瘦弱腼腆的少年,為自己愛的人求一場流星雨,搭上了一輩子的幸福,最後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你還能制造流行雨哦?!”陸桐雅欣喜。
“不可以。不過我可以想辦法。”這個辦法就是死神契約,“如果你喜歡,我什麽都可以做到。”
陸桐雅甜甜地笑着,雖然她确實想看,現在就想看,但她不想要求太多,“可是我現在只喜歡你。”
“才沒有。”微生神色一暗,“你們人類很博愛的。感情很多。什麽友情親情愛情,什麽愛心,同情心,愧疚心等等。太複雜了。”
“那你們死神沒有嗎?!”
“恩……”他思考着,“或許有,只是時間一久,什麽都會忘的。”頓了頓,他笑,“人類不會懂,就像死神也不懂人類一樣。”
“所以,你也不懂我嗎?”側過頭,她看着微生。只見微生的眉頭皺了皺,眼中有一絲憂傷,“是啊,所以我挺害怕的。”轉頭,他看着她,“為什麽人類可以同一時間喜歡這麽多人呢?為什麽人類愛上了一個人之後也會變呢?”他搖了搖頭,“人類太善變了。我一直不喜歡。”這就好像同他契約過的人,幾乎都會後悔。他就不懂了,為什麽人類會為以前做過的事而懊悔,為什麽得到了之後又不想要了。
“可是微生……”陸桐雅沒打算讓他在短時間內去讀懂這些,她其實挺明白的,不同兩個世界裏的人,接受和理解都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厭惡排斥微生的世界。陸成華不喜歡他們在一起,陸桐瑜不喜歡他們在一起,全世界的人都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那是因為,他們都不懂微生。
其實微生就像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有很多事,特別是善惡,都需要人去引導。不然死神将永遠無法融入人類的世界。
“可是微生……”陸桐雅的身體終于能活動了,她伸手摸着他的側臉,說,“我,好想懂你。”
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所以他是第一次有此時這種感受。很高興,卻很想哭的感受。對了,哭……
死神真的會嗎?
“微生,你願意讓我懂你嗎?”她知道他的隐瞞,他的顧慮,所以她說,“我有時間。我今後的所有時間都留給你,對于你,我有無限的耐心。微生……”她一頓,無比真誠補充,“別怕。我不會離開你。”
兩人對視着,柔和的視線中卻能迸射出無限的火花。
彼此都看見了,那裏焰火渲染,極致美麗。
陸桐雅一翻身,壓在微生身上,用耳朵去聆聽他的心跳。突然覺得特別神奇,沒想到死神也是有心跳的。
這幾日來她一直很煩躁,陸桐瑜的懷孕,自殺;陸桐心的背景,欺騙;陸成華的遮遮掩掩,沐武的神神秘秘,這一切都讓她好煩躁。
只有微生,只有從他這裏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也只有在他這裏,她才能感受到幸福。家人,朋友,為什麽都那麽的複雜。
而微生,他或許也複雜,可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對她的感情是最純粹的。
這一切,都讓她越加的依賴,越加的深陷。
擡起頭,往上爬,她看着微生,好一會兒下定決心說了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讓我選擇一樣。”她癡迷地笑,“一定是你,微生。”至少這一刻她想這麽說。至少這一刻她愛微生勝過了一切。
都說女人容易死在甜言蜜語中,其實死神更容易。因為他們容易信任自己的愛人,因為有史以來,死神幾乎都是死在自己的愛人手中。
只要愛上了,就不怕背叛。他們骨子裏似乎有這種基因。
死神吃人所帶來的病,是好多死神向往的,因為這只有樣,他們才能體會到做人的快樂。他們會比人類更珍惜這份難得的情感,更珍惜這個做人的機會。
伸手環住陸桐雅的腰,然後一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三兒,先告訴你第一件事。”他笑,“我興奮了,喜歡咬人。”他隐去最重要的部分,繼續補充,“但只有對你,我才會興奮。”
“是嘛。”陸桐雅也笑,沒有害怕,她笑得很壞,“那你豈不是很久沒興奮過了。”
他點點頭,顯得特無辜,“但最近……太容易就……”嘆口氣,“怎麽辦?我又興奮了。”
“想咬我了嗎?”她伸手捂住脖子。
“不,現在……”壓下身,淺啄她的唇,“想吻你。”
陸桐雅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進,轉頭貼在他脖子邊,“告訴你……我興奮了,也想咬人。”
微生将頭埋在她肩上,呼出的熱氣撲打在她的傷口上。他低聲說,“現在,咬我。”
“好。”陸桐雅張嘴,輕輕啃咬着他細嫩白皙的脖子,力度很輕,和吻一樣,沒多久脖子上就隐現出一個小紅點。她看着它,滿意地笑,“我要把你脖子上種滿草莓!”說着,她便付諸了行動。
“喂~明天還要上課!”
“不管不管啦,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我咬的!你是我的!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不行不行!這個天又不能用圍巾!”
“少說廢話!”
“三兒,你再亂來,我就……啊!你他媽還真咬我!”
“你再說廢話,我咬死你!”
“算了,還是我咬死你吧~”
“別啊,你咬我我就動不了了。”
“這不正好麽。”
“微生,你這個大尾巴狼~”
“最後一次,我是死神!”
二人的歡聲笑語,回蕩在整片齊爵。碩大又蒼白的月亮卻在逐漸轉為猩紅的血色。
☆、第六話 很美、很甜、很變态
氣溫逐漸上升,夏季就快到來。
陸桐瑜出院後不久把孩子做掉了。之後她精神狀态一直不佳,陸成華去學校為她辦理了休學。她整日就坐在陽臺邊,看着窗外。人很沉悶,話越來越少。
沐武偶爾會來,只是站在樓下,看着坐在窗邊的陸桐瑜。兩人有時會對視,一看就是一小時。也不知互相在想些什麽。
這天,樓下的人換了。
陸桐瑜眼睛一閃,裏面掠過了一絲色彩。她連忙轉身往樓下跑,跌跌撞撞地,跑到樓下時,那個位置又沒人了。
失落地嘆口氣,轉身時發現,原來他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
一身粉色的薄襯衫,勾勒着他完美的身形。白色的休閑褲一塵不染。他雙手插在兜裏,眼睛下彎,正對她笑。
“微生……”因為許久未說話,喉嚨已經幹澀。當這個名字出口,她就已淚眼朦胧。她一下撲倒在他的腳邊,拽住他的褲腿,哀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話語哽咽。
微生擡頭看着四周,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後退一步,抽回腿,雖然還是笑着可話卻十分陰冷,“你給我起來!”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會在乎。給他下跪的人太多了,他早就沒了感覺,只是這個地方……如果被陸桐雅看見了,又不知會生出什麽麻煩。
陸桐瑜只能乖乖地起身,她滿眼期望地看向他,“我求你,讓我和小三兒說話吧。”這些天,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微生下了命令,命令她每天和陸桐雅說話不能超過三句。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和陸桐雅的關系只會越來越疏遠。
“小三兒很擔心我,我……”
“慢慢地。”微生偏着頭看她,“她就不會關心你了。”他笑得迷人,“只要小三兒徹底遠離你,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就因為我是她的二姐嗎。”陸桐瑜無力,微生對某些事情的執着太讓她害怕。
“誰讓她喜歡你呢。”微生直言不諱,臉上的笑收住,視線一轉,他一臉不爽,“這讓我很不高興。”
“你要讓她遠離這個家嗎?她不會幸福,她不會幸福的!”陸桐瑜吼,吼得淚水直流。
“慢慢地,就會幸福的。時間是個很好的東西。我比誰都明白。”對于這點他深信不疑,陸桐瑜的遭遇或許會讓陸桐雅難受,傷心。但慢慢地這種感覺就會淡,再加上陸桐瑜這些日子的态度,她們二人的感情會越來越遠,傷心難過的陸桐雅只能在他這裏尋求安慰,再慢慢地,她世界裏所有閑雜人等全都會清除,那時……她就和他一樣,只有彼此了。
微生走近一步,伸手拭去陸桐瑜臉上的淚,眼神柔和,仿佛是在疼惜她,但是,他卻說出了這個世上最惡毒的話,“二姐,別哭啊,我還沒完呢。”他用深情的眼神和話語,就像她是陸桐雅,“你繼續。和井上景。”和這個陸桐雅最惡心的男人,“上床、糾纏,三兒若問起,你就說……你愛他。”他擡眸思考,手指微僵,“不,還不夠,你得徹底讓三兒失望。你要抽煙,喝酒,還要……嗯……你要徹底把自己給毀了。”他一頓,閃亮的眸一眨一眨,“明白嗎?”
陸桐瑜傻了。她呆呆地退了好幾步,腳顫抖着。她的一生徹底毀了。
還記得那一晚,她的第一次……微生挑起她的下巴,問她,“你……沒做過吧?”當時,他的眼神暧昧至極,話語裏是*裸的誘惑,她甚至以為微生要對她……而她,産生了期待。
她點點頭。臉已經羞紅。
“好。那你把衣服脫了。”
她沒法拒絕微生,當衣服一件一件從身上褪去時,她有一種等着被寵幸的不安與興奮。可當她看到井上景走出來時,就退卻了。扯起衣服将自己*的身軀遮擋住,然後她開始嘶吼,她不要這個男人,這是毀了大姐的男人,這是她做夢都想殺死的男人!
微生看着她窘迫的樣子放肆地笑。他坐在沙發上,俨然一個王者,可是他,總能看穿她的心,從而說出最惡毒的話。
“怎麽了?又不願意了?”他來回撫摸着紅唇,他的唇特別美,“剛剛不是還願意嘛。”挑眉,他露出調皮的神色,“該不會,你以為是我……”笑變得冰冷嘲諷,話語一頓,他高傲地說,“開玩笑吧。你……配嗎?”
那句“你配嗎?”一直刺激着她,直到了現在。
她不懂,微生為什麽一直這樣虐她。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他總是想方設法的虐她。直到她變成了今天這副樣子,這副連她自己都看不起的樣子。
陸桐瑜腳一軟,跌倒在地。微生上前一步扶着他,從外表看來,他那麽體貼溫柔。
“你為什麽……這麽恨我。”她想不通,如果只是因為陸桐雅,有很多傷人的話,他完全不用說。
“是還有一個原因。沒想到你忘了。”微生提醒她,“你以為,是個人,就可以打我嗎?”
腦袋轟地一聲。陸桐瑜瞪大着眸,盯向他。
微生笑容可掬,表情無可挑剔。
“當時就告訴了你。我沒打算原諒。不好意思啊,我一向特愛記仇。”他說得理直氣壯,不過,他有理直氣壯的資本。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對他動過手還沒死的人,如今只有陸家三姐妹。
陸桐瑜一耳光,陸桐心一拳,陸桐雅……啊,這太多了,他數不過來。想到這,不覺伸手捂住脖子,現在這裏還有一個被咬傷的紅印。
不過,他卻因此……笑了。
不是僞裝的笑,是幸福的笑。
陸桐瑜早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紅點,眉頭一皺,心裏特別酸澀。
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哪怕在他死神這裏也不例外。
“微生,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小三兒呢?”陸桐瑜不懂,如此冷漠的他,如此殘忍的他,他就像一個沒有情感,高高在上的神。為什麽唯獨對陸桐雅那麽鐘愛?作為死神的他,究竟看上了陸桐雅哪一點,她不懂。
“恩……”這個問題,他得好好想想。
第一次見面,相識。其實一切都是按照“劇本”在走,他不太會和人類溝通交流,所以那時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想好的,甚至排練好的。按照人類的套路,他努力讓自己去喜歡人類,去愛上一個女人。所以他耐心地聽她說話,用心和她交流。滿足她的要求,試着去寵愛她;之前試驗的那幾個女人都是同樣的套路,沒有出入。
一開始,确實是這樣的。
以前,也确實一直是這樣的。
可這一次怎麽就順利了?這一次怎麽就上道了?當他發現自己想去觸碰她的時候,第一次和她接吻的時候,他沒有惡心。他很緊張,甚至很留戀,很興奮,很……
那時,他以為自己得救了。他找到了解藥。
又後來,直到某一天,那一晚,他徹夜未眠,盯着月亮,看了一整晚。他突然發現,他死定了。
想到這,他卻笑了。期望的笑容,牽動着臉部所有肌肉。眼眸比陽光還要明亮。
是的,他會死。
可是,太讓人期待了。
冗長枯燥的歲月終于可以看到終點,在将來的某一天,他或許還會和他的三兒一起死去,同穴而眠。想想就覺得美好。
“愛情,好像……”微生答非所問,“真的是一個特別美妙的東西。”不僅可以治病,還能至死。
而且,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這是櫻花盛開的季節,本州市的六海道上開滿了粉色的櫻花,那美麗的花瓣在小道上随着微風起舞,像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