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人歸4

女子結發,用笄貫之,是為及笄,意味着女孩子已經到了可以結婚的年紀。

但是放到蘇楣這裏,卻不是這麽回事兒了,她的及笄禮,也會是蘇老正式将她作為繼承人介紹出去的日子。

本來及笄該是由女性長輩來主持的,但是蘇楣唯一親近的就只有蘇老一個,而且她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蘇老決定到時候自己給蘇楣主持。

也不搞結發那一套,蘇老尋思着直接贈自己寶貝孫女一把長劍意思意思就成了。

反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所以說是及笄禮,但是更像是一個定下繼承人的宣告。

畢竟不管哪家姑娘的及笄禮,也不會請那麽多世家貴族的掌權者來啊。

廳堂裏人不多,卻滿座皆是勳貴,随便哪個拎出來都是個人物,老狐貍一樣的存在。

蘇楣倒是不怯場,落落大方的,着了一襲紅裙,站在蘇老身旁接待客人,比往常都要神采飛揚的模樣。

蘇恒站在蘇楣身後半步的位置,低垂了眼簾,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樣子,折扇也沒拿,只着了一身胡服,在腰間帶了一把彎刀,但是神情卻是恭敬謙卑的。

地位高下立判。

他是蘇老從族裏千挑萬選出來的,從小培養了給蘇楣的左膀右臂,平日蘇楣雖然叫他一句兄長,他也與蘇楣嘻嘻哈哈的,互相嫌棄玩鬧,但是正經說起來,蘇楣卻是他以後要追随的主公。

蘇老擡了擡手,示意了一下,随後拱手道,“蘇某在這謝過各位的捧場,來參加我孫女的及笄禮。”

“往後,她便是接手我位置的人。”

蘇老說的直接了當,“及笄禮我便不搞那些虛的了。”,他做了一個手勢,蘇恒便恭敬地奉上一個托盤。

上面放着一把劍。

蘇老拿起那把劍,朝着衆人朗聲道,“我蘇某人,從十幾歲起便征戰沙場,斬敵無數,而後便守着這幽州守了幾十年,從未退過半步。”

“如今,我也快到了年紀了,雖還能撐幾年,但是到底是要讓位的。”

“這幽州,便是我賀孫女的及笄之禮。”,說罷,他便高舉了那把劍。

“此劍陪我征戰幾十載,曾斬過邊疆的王。”

蘇老神情淡淡,“此番便贈予未來的幽州之主。”

他沒喊蘇楣的名字,而是稱她為幽州之主,蘇老的性子執拗,他能這樣說出來,這便是認定了要蘇楣來繼承這幽州。

所以倒是沒人敢當面反駁質問。

只是靜靜看了蘇楣接過那劍,一切便塵埃落定。

今日過後,她便是衆人皆知的蘇家少主,名副其實的掌權者。

沈離靜靜看着站在上面持劍的少女,心裏雖是為她歡喜,卻也莫名地有些悵然。

雖有蘇老為她鋪平了道路,算計了許多,還有蘇恒助她,但是她這路也并不好走。

****

書房的布置仍是跟之前一樣的,窗戶大開着,這窗戶是很大的那種,類似飄窗,好透光,一開了那窗,書房裏便亮堂起來。

“及笄也不是什麽大事,蘇恒那厮還去信叫你專程跑一趟。”,蘇楣趴在書房的毯子上,她剛剛洗過頭,一捧青絲徑直散落在腰間跟身側,越發顯得她腰肢纖細。

她正翹着腳看一本書,一邊翻書頁一邊跟正在不知道寫什麽東西的沈離說話,“青衣城離着王城那麽遠,你這一來一去便浪費好多時間。”

說着說着,蘇楣便細細蹙了眉,“而且路上還常有悍匪出沒,不太平,你自己一個又不帶護衛,萬一出了什麽事可怎生是好?”

沈離聞言輕嘆了口氣,低低道:“可對離來說,這便是天大的大事呢。”,他這話像是句情話,頗帶了些暧昧。

他寫完,擱了筆,指尖慢慢滑過那張紙,動作竟然帶了些纏綿缱绻。

只是垂下的眼裏分明是冷的,紙上是幾個名字,這幾日他也沒有閑着,替蘇恒理清了那壟斷鹽礦的世家。

那世家想用這個來威脅蘇楣,卻沒想過,盯着這塊兒肥肉的人可不少。

想取而代之的人有的是。

沈離正想得入神,卻忽地聽蘇楣一聲聲地喚他,“阿離?”,沈離這才回過神來,沖她露出一個抱歉讨好的笑來,不見剛剛的半分戾氣。

他在她面前一貫是這樣的,天真帶着些許稚氣,扮演好一個弟弟的角色。

蘇楣眨眨眼,爬起來,赤着腳沖沈離走過去,“我可能要跟你一起去王城了。”

她俏生生地站在沈離面前,歪了歪頭,沒什麽精神道:“我父親寫信來了呢。”

“一個月前來的,據說是想念我了,想讓我回王城住。”

蘇楣低頭看着自己的腳,撇了撇嘴,“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沒打什麽好主意。”

她打生下來,便沒見過父母親的影子,生命裏唯一的親人便是蘇老跟蘇恒,其餘的都是無關緊要的過客。

現在倒是還多了一個沈離。

沈離卻不知道蘇楣的想法,只是不動聲色地試探道,“那小姐回去是要做什麽?”,他心裏清楚,這個時候叫蘇楣回去肯定不是因為挂念她這個女兒。

若是真的牽挂,早些年便不會丢下她不管,還能指望着突然善心大發,來疼愛這個早就不知道離開了多少年的女兒?

蘇楣若是捧着一顆真心去尋求父母的愛護,怕是會被摔碎成粉末。

沈離心知肚明,卻不忍掃她的興,只是暗自決定若是她執意要去,到時候多少替她謀算一下,免得她傷心。

卻見蘇楣表情怔了一怔,随後便滿不在乎道:“回去看看,好好看看王城是什麽樣子的。”

“而且祖父也說我該回去一趟,順便向那皇帝讨個封來。”

蘇楣說到這裏的時候格外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大概就是讓我這個蘇家少主過個明路。”

沈離聞言便笑了,溫聲附和道,“這倒是該去一趟。”

*****

出發還是需要準備些時日的,沈離一時半會兒也不急着回去,便日日在府裏陪着蘇楣。

正是初春,枝頭嫩芽将将冒出來,翠綠的藤蔓重新生出葉子,蓋住了長廊。

湖裏的錦鯉養得越發大了,也更多了,因着蘇楣有事兒沒事兒就趴在沿湖的長廊邊上喂它們,所以看上去個個都有點兒肥。

蘇楣已經不用去書院了,蘇老請了西席先生教她,只教蘇楣一個,省的她犯困,上課偷偷睡覺。

雖然同樣不耽誤她學問很差勁就是了,至少那西席先生經常被她氣得暴跳如雷,直罵孺子不可教也。

但是沈離來了之後,蘇楣便當機立斷地給西席先生放了假,對着蘇老一本正經地解釋說,“能求得青岩先生的弟子來教導,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我當然得好好抓住機會。”

蘇楣就仗着沈離管不了自己,每天的學習都懶懶散散的,每每沈離一狠下心給她布置些作業,她一撒嬌便全都沒了。

不過反正誰教她都是這個樣子,蘇老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反正也不指望她以後做學問有多厲害,作為一個上位者,學會用人跟判斷才是要緊的事。

蘇楣近日裏閑的無聊,找了根魚竿坐在廊邊垂釣,她着了一襲長及腳踝的紅裙,沒穿羅襪,兩只白生生的腳便在水裏浸着。

春日的陽光是溫和的,照到人的身上也讓人懶散起來,蘇楣眯着眼睛盯着廊邊垂下來的一枝綠意一邊發呆,一邊等着傻魚上鈎。

她把頭靠在廊柱上,整個人沒骨頭似的。

沈離沿着長廊一路走來,手裏拎着一雙少女的木屐——這是歸鹿托他給蘇楣帶的——遠遠地便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少女懶懶散散地坐在廊下。

他走過去,跪坐在她身旁,側過頭去看她,見她的表情舒緩,便彎了眉眼。

蘇楣眨眨眼,把魚竿遞給沈離,“我覺得這魚有點兒問題。”

紅裙的少女微微嘆了口氣,“我每天都定時定點地喂它們,結果臨到頭來,它們連個鈎都不肯咬。”

日光和緩,灑到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沈離把木屐放到一邊,接了那魚竿過來,斂了眉,淡淡道:“離很久沒跟小姐在這廊下坐一坐了。”

上次還是一年多以前,少女端着一小碗魚食在喂魚,湖裏的蓮花開得婷婷袅袅,而她眉目豔色卻更勝池中半開的蓮。

“以後總是有機會的呀。”,少女眼裏半含了笑,聲音越發甜脆。

“反正我要跟你一起走了嘛。”

這話讓沈離心跳亂了一拍,面上不動聲色,耳尖卻是微紅了。

她這話說的确實犯規,明明只是跟他一道回王城,卻說得跟要與他一起……一起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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