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隐情
陸閃也隐約明白了自己會到這裏的原因。他自到這兒之後一直沒有感受到兇惡妖邪的氣，大概這次是沒有“氣”的凡人。
假若真如流康所說，那老道長就是自己出現在璧鶴山的緣由了。
陸閃尋思着，既然真的有隐情，今晚就可以把山邪大哥喚來，與他一同去偷偷看看那老道長到底是好是壞了。
“你知道他時常去哪兒嗎？”陸閃問道。
“不清楚。”流康應答道，“老賊在這邊下了‘香藥’，在另外一邊的道觀四周卻都下了護障，像我們這些小妖怪是根本靠近不了的。”
原來如此，難怪沒聽到知明、棉生說起過道觀內有見過大山貓。
為了道觀的清淨安寧，修為高的老道長會在道觀周遭落下常人看不見的護障，以此阻斷大妖怪的偷襲傷人。
但是，光是道觀一分為二、只有一半施加了護障這件事就能讓人倍感疑惑，陸閃已經對老道長的行為暗暗猜測了。
“若非如此，我早就跟着過去探尋一番了！”流康氣憤難忍，眼眶圓睜。
“你先別急，我去幫你們看看，能不能拿到解藥。”陸閃安慰着他，“今晚我會再來一趟。”他在別人的地盤上，還不至于在沒有弄清楚情況的情形下魯莽行事。
更何況上次在雙浪那女娃娃手裏吃了虧，陸閃已經謹慎得多了。
他和山邪大哥辛辛苦苦攢下的那麽多靈氣，要是再弄丢一次、不像上次運氣那麽好能吸收回來就不好了。
陸閃與流康道別，帶着重重心事回到了隔壁，留了心眼細看着周圍。
他能夠穿透護障到道觀，約莫是因為他還沒有完全成小靈龍，還不算是“妖怪”。山邪可能是因為太過于強大，這小小屏障對他幾乎沒有任何阻攔效果。
不過流康剛剛不說，他還發現不了護障，他也看不見。
陸閃自從在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就變得很是警惕敏感。他想自己和流康等人接觸了，老道長說不定也是知道的，自己現在在道觀中，老道長應該不會在這裏對他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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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深夜，知明和棉生睡下之後，陸閃悄悄睜開眼睛，輕輕開關了房門。晚風有一絲絲涼，他深吸一口氣，一邊摸着衣衫下胸口前的小木頭，默念着山邪的名字。
他這裏剛念出第一聲，山邪就感受到了，而後很快就抵達璧鶴山，出現在陸閃身邊。
“山邪，你來啦。”陸閃一見到他，眉眼就彎起來，然後又想到重要事情，瞬間耷拉下腦袋說，“你知道這裏有什麽嗎？”
“有道士，有小貓。”山邪說着，陸閃想起來，昨夜山邪來之時說的話，他說他并不喜歡這兒，因為有不好聞的氣味。
昨晚山邪聞到的，說不定就是“香藥”的氣味。
陸閃将今日又到隔壁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山貓妖怪流康說，老道長是壞人。我不知道如何判斷……他是容澈子的師父。”陸閃說着，擡起眼眸去看山邪，望着他幽黑深邃的雙眸。
山邪輕輕摁他的腦袋，親昵又溫柔，讓陸閃原本驚疑焦躁的心頓時清淨下來。
“去看看他的閣樓。”山邪摟住他的肩膀，登時飄浮起來飛到屋頂，向着後面的小閣樓行進。
小閣樓有大的斜角屋頂，四面俱是一扇一扇小小的朱紅木窗，底樓的大門被銅鎖扣住了，山邪幹脆就抱着陸閃到了二樓的廊臺上，小小的廊臺剛好能容納兩人。
并且二樓廊臺的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打開了。
山邪先踏進閣樓，發覺沒有任何危險之後才示意陸閃進來。
屋內一股紙墨清香撲鼻而來，還有竹簡的清新淡雅的竹子清香，即便是四周黑洞洞的陸閃也能看見這兒的竹簡、紙書把兩邊的高架塞得滿滿當當。
“這裏到處都是書，平日裏也是有人來來往往的。他要是有什麽不能見光的東西也不會放在這裏的。”陸閃只是走近了看了一圈，沒有去翻動東西。
“嗯，下去看看？”山邪說，“似乎有人在地底下。”聽着，陸閃心裏吃驚，原來閣樓底下還挖空了一塊，隐秘得很。
閣樓的石階小而窄，山邪都得稍微彎下.身軀才能通過，陸閃緊随其後，不多時，兩人到了樓下正廳。正廳倒是開闊，木桌木椅齊齊整整地擺放着，還有幾盆碧青的蘭草，牆上挂着字畫，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怎麽找那通往地底下的路？”陸閃能夠夜視的雙眼四處觀察着，密道難找。
山邪沉吟着，從他的周身忽然出現好幾叢墨綠細長的藤條，四下分散開來到正廳的各個方向。
有的在地面上游蹿着，滑過地面，尋着可能的縫隙。有的爬上牆壁，似乎是在尋找牆上隐藏的開關。綠藤條像靈巧聽話的青蛇，非常快速地将整個正廳搜尋了一遍。
靜悄悄的室內中，忽然“啪嗒”一聲解鎖的聲響傳入兩人耳中，山邪和陸閃的面前兩兩相對擺放桌椅的正中央，緩緩而沉重地撕裂出一條縫隙，縫隙慢慢向左右擴張，露出一個正正方方的入口。
藤條悄無聲息地潛下去。
“他就在下面。”山邪對他說，“你跟在我身後。”陸閃沒有拒絕，跟着山邪一塊走進密道入口。
密道底下閉塞，氣流不順暢流動，很快兩人就聞到那股熟悉的若有似無的詭香，小屏風後，橘黃色的燭光明明晃晃，将一個蒼老弓着背的人映在灰牆上。
自從山邪喚出的綠藤将隐藏的密道打開之後，老道長就已經發現了有人闖進來了。
他沒有從地下的另一個通道離開，因為他知曉上面的人既然能夠找到這個密室，他從這兒離開之後還是會被找到的。
老道長看着屏風後走出來的兩個人，見是陸閃是意料之中的，看見他身邊的另一個高大幽冷的男人，愣了一下，又了然地恢複平靜。
“你還是找到這裏了。”老道長如釋重負一般嘆口氣，又笑出聲，“……就知道你這少年古怪。”
陸閃沒想到他這麽坦然，反而是他自己被說得不好意思——偷偷闖入別人家被發現了，被抓個正着，主人家還說“早就知道你會來”。
“道長不用裝了，流康已經告訴我實情了。”陸閃從山邪身後走出來，直白地對他說。
“流康？”老道長沉吟了一陣，“……是那些山貓罷。”
“他們都同你說了什麽？”老道長眼皮褶皺着的雙眼清明地看過來。
“道長為何把他們都囚住？”陸閃不答，反而直接逼問他。
“你覺得璧鶴山美嗎？”老道長忽然問。
陸閃不知道他何意，想起自己白天曾經看見的山景，點點頭回應他。
“是啊，璧鶴山多美。可是你知道深山中都有什麽嗎？”
“明媚秀麗的表面下隐藏着數不清的邪毒的大妖怪……生性惡毒、貪婪殘暴……山裏稍有靈智的小精怪都會被這些在黑暗中潛藏的貪婪妖怪吃掉……”
“璧鶴山富足的靈氣孕育了靈善，也滋生了邪惡。一天天，山中的乖巧機靈的小東西漸漸消失不見，了無蹤跡……”
璧鶴山依舊是青蔥碧綠，靈氣缭繞，然而空有充沛的靈氣，因為所有鮮活的精怪都不再存在，只一片死氣沉沉、危機四伏的恐慌了。
“你應該猜到他們到哪兒去了。幼小柔弱的精怪大部分被吃掉了，能夠躲藏起來的也再難尋覓到他們的蹤影了……能力稍強的、能飛的早已經飛離了璧鶴山，畢竟修煉和性命相比，他們還是願意平靜安穩地生存下去……”
陸閃和山邪相視一眼，聽完都皺起了眉頭。
陸閃當下凝眉沉聲說：“你騙人，這附近根本沒有濃烈的妖氣！”他早就覺得奇怪了。
山邪在一旁不聲不響，他也沒有感覺有老道長口中所說的，那麽可怕陰毒的大妖怪們的氣息。
陸閃似乎有些生氣了，他沒說什麽，只是默默把手伸出去，握住了他緊握的拳頭。
“而且，山中精怪繁多，你怎就只帶了他們回來？”一院子的山貓，也并沒有任何護障守護着隔壁的大院。
這個狡猾的老道長又在說謊。
“這是貧道能帶回來的小東西們了……”老道長苦笑，“你也看到了，他們非常不願意待在這裏的。”至今都未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他們的名字，想要留住他們、保護他們也只能使用卑劣的法子。
老道長聲音蒼老沙啞，繼續說：“隔壁的大院子早就存在了，以往山中的小狐仙下山，途經此地會把那兒當作是歇息的小屋。”有些小狐修煉成人形之後便認為自己是凡人，不喜再以小巧的狐貍身軀行動了。
“貧道法術貧薄，無法以一己之力護全所有的地帶……”
陸閃感覺自己口中苦澀：“他們都不知道你的用心。”流康等山貓對老道長的“好意”全然不知情。
老道長搖搖頭，沒有說什麽，他坐下來，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他繼續說：“至于為什麽二位從未感受到彌漫的妖氣……其實大半年之前，山裏的妖氣似乎一夜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貧道也不知曉這是怎麽了……”
陸閃心中一驚，猛然想起自己在皇城感受到的濃烈的瘋狂撲入他體內的妖氣，雙目一瞬間睜大。
“……道長可還記得，妖氣消失，是在容澈子的二師兄離開多久之後的事情？”
陸閃此話一出，室內陷入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