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默契

被宗平一打岔, 俞間忘了要給他看劇本的事。

他坐在床/上,看着手裏的劇本發了會兒呆,又魂不守舍地把它塞進了包裏。

宗平為什麽說, 張岳淵喜歡他?宗平認知裏的他, 是本該已經去世的俞間。

也就是說,宗平認為張岳淵喜歡俞間, 而且已經喜歡了十幾年。哪怕俞間已經“去世”了,宗平也斷定, 張岳淵絕對不會允許, 除俞間以外的人走進他的心裏?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俞間, 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個癡心的“追求者”,或者應該稱為,“暗戀者”。

從別人嘴裏得知張岳淵喜歡自己十幾年了, 并且還是至死不渝、深情不悔的那種,俞間滿腦子裏卻只有一個念頭——他和張岳淵一共也才認識了十一年多。

9月1日是他們的相識紀念日,今年還沒到。每年的這個日子,張岳淵都會讓他休假, 然後帶着他出去吃頓好的,順便一起玩一天。

雖然兩個大男人,每年慶祝相識紀念日什麽的, 聽起來有些奇怪,可俞間向來對身邊的人抱着寬容的态度,張岳淵喜歡這樣,他也就笑着應了。

這麽多年下來, 每逢這一天,一起出去放松心情,幾乎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默契。

今年還沒到9 月,過了9月,他們就認識整整十二年了。

現在說起來,滿打滿算,兩個人不過是認識了十一年多,哪裏來的“張岳淵喜歡了他十幾年”?

應該只是外人看到他們兩人關系太好,這麽多年,他們又都是單身,所以才出現的謠傳吧。

俞間這樣想着,心裏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着,萬一呢,萬一是真的呢?他垂下眼睛,惡狠狠地把心裏那個聲音拍扁了。

拎起床/上收拾好的小包,俞間出了門,打了輛車,直奔別墅去了。

他在每年都會在那裏休假,知道那邊的密碼。

路上他掏出手機,給張岳淵發了條短信,看到那邊如他所料,回複過來一個“好”字,就毫無心理負擔地直接開門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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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岳淵盯着手機,對着那短短的一條短信,不錯眼地看了好幾分鐘,臉上從最開始的面無表情,直到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個極其愉悅的笑容來。

“我想搬到香榭那邊去住,你覺得怎麽樣?”

這是在主動邀請他,和昨晚一樣,以後都一起住嗎?真好。

回複過去一個“好”,張岳淵臉上的笑,忍不住又擴大了一些。

“張總,您現在很忙嗎?我們這邊不急的,您看您什麽時候有時間,随時打過來,我們這邊會立即接進來的……”

被晾在一旁的座機裏,傳出喋喋不休的騷擾聲音。

張岳淵終于舍得從手機上移回視線,接着之前的話繼續說道:“這部電視劇,一定要精心制作,還缺多少資金,久盛全包了。只有一個要求,用我們指定的人做主角。”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道,您說的人是?”

張岳淵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付安歌。”

電話那頭乍然安靜了。

張岳淵冷哼一聲:“我會安排他過去參加你們的試鏡,你們覺得可以用他,就留下,覺得為難……呵,就算了。我只有一個要求,試鏡過程不許有黑幕,一切憑實力說話。”

電話那頭的人擦了擦汗,可是試圖塞人進來,直接出演男主的人,也是您啊——現在又說什麽絕對的公平,一切看實力,真是前後矛盾。

不過投資人才是最大的,接電話的人只能苦着臉,連聲應是。

張岳淵的話卻還沒說完:“還有,無論你們用不用付安歌,久盛都會按你們預算的報價劃賬。但,絕對不允許讓付安歌得知今天的談話,洩露出去的話,久盛立即撤資。”

這架勢,張岳淵是要捧自己的小情兒嗎?可是圈裏不是都在偷偷流傳,俞間才是……

來不及多想,張岳淵說的話如果能夠落實,他開出的條件,對這部劇的拍攝極為有利,電話那頭連聲應承下來。

談妥了這件事,張岳淵直接擡手按了挂機鍵,然後撥通了紀星辦公室的內線。

“老板。”紀星蔫蔫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怎麽了?”張岳淵其實有些不耐煩關心下屬的心情,可好歹兩人認識時間也不短了,他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

“啊?我沒事!”紀星打起精神來,“您有什麽吩咐?”

“我今天要早點下班,你安排一下,把不重要的工作推了。還有,下午我也不來了。”

“可是您早上已經遲到了很久啊!”紀星大驚失色,“到現在,您在辦公室裏一共才呆了兩小時,還有很多事務沒有處理……”

張岳淵用理所應當的語氣回複道:“這是身為特助的你應該考慮的事,別問我。我,嗯,身體不舒服,需要早點回家休息。”

他到底是随口給了紀星一個今天他遲到早退的理由,雖然聽起來壓根就沒什麽可信度。

紀星卻乍然想起了早上自己不小心撞破的“事實”,本來看到老板走路姿勢挺正常,氣色也不錯,他還以為又是自己多想了呢——結果居然是事實嗎!

老板真的被那個小混蛋給那啥了?!好氣色和正常的走路姿勢,居然都是老板強忍痛楚裝出來的……

紀星趕緊點了頭:“張總,您放心走,我都會整理好的!”

自己的助理如此上道,張岳淵很滿意,挂了電話,随意收拾收拾,就心情不錯地直接出門了。

俞間居然邀請他一起住,這真是個令人愉悅的進展。

一路飛車開往香榭,進了別墅區,張岳淵沒有猶豫,直接就過去開了門。

俞間不在一樓客廳,廚房也沒有,張岳淵腳步放緩,直接去了二樓主卧。

主卧的門沒有關嚴,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輕柔的音樂聲順着門縫飄了出來。張岳淵推門進去,迎面看到了一大/片光滑的裸/背。

床/上的人趴卧着,只穿了一條寬松的短褲,翹着兩條光溜溜的小/腿,似乎很愉悅地輕晃着。

“咳。”張岳淵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沒有出現異樣。

正在研究劇本的俞間聽到聲音,吓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看到是張岳淵,才放松地又趴了回去。

“你怎麽回來了?”

張岳淵沒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的裸/背:“你……不冷嗎?”

俞間總是只穿着一件小內/褲睡、和赤着上身在家裏晃的習慣,果然還是沒變。這樣的情景,每一次撞進他的眼裏,都是一次隐秘而甜蜜的折磨。

本就膚色白/皙的少年,後背不見陽光的部位,膚色更顯白/嫩細膩。

張岳淵一想起趴在床/上的這個人是俞間,心中就有一團火燒得越發旺/盛。看着他因為趴卧姿勢,不由自主微翹着的臀/部,還有那不斷在眼前晃着的光滑小/腿……

俞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赤着上身,趕緊拉過放在一旁的寬松T恤,幾下套上了。

“我剛洗了澡,一個人在這裏住習慣了……”

俞間有些尴尬地解釋了一句,看着張岳淵緊迫盯人的視線,心中卻瞬間拉響了警鈴,宗平的話又開始在他腦子裏回響起來。

“張岳淵有喜歡的人,喜歡了十幾年了……”

俞間很清楚,張岳淵身邊除了他,從來都沒有什麽太過親近的人,張岳淵對于他父親的态度幾乎是惡劣的。

張岳淵身邊,能稱之為朋友的,除了他,就只剩下了一個紀星。可紀星來久盛也不過是幾年時間,在張岳淵身邊停留時間超過十年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十一年,也可以稱之為十幾年啊。萬一,不是謠傳,只是他之前沒有發現呢……

張岳淵沒有說話,俞間不得不再次開口,試圖拯救這有些微妙的尴尬氣氛。

“這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工作嗎?怎麽會想到來這裏?”

“不是你發短信給我的嗎?我當然要提前回來,整理一下。”張岳淵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俞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整理什麽?”

張岳淵笑着:“既然要徹底搬過來,要整理的東西自然很多。”

“我沒什麽需要整理的,你不需要耽誤上班時間,特意過來幫忙吧。”俞間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張岳淵臉上的淺笑僵了一下:“你不是……邀請我一起住嗎?”

俞間驚愕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話給了他這樣的錯覺。

“這麽多年,你以前哪次過來住的時候,特意通知我了?”張岳淵看着他,“這次你特意短信通知我……你确定,不是想邀請我一起住?”

“現在情況不一樣……”俞間躲開他灼灼的視線,“我覺得,這裏畢竟是你的房子,還是告訴你一下比較好。”

“以前這裏就不是我的房子?”張岳淵微笑。

俞間無奈:“不要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張岳淵忽然就失去了耐心,“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我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今天看到你的短信,我還以為,這算是你不排斥我接近你的暗示……最起碼你應該給我一個明确的态度。”

以前他以為,只要俞間一直在他身邊,不接受除他以外其他人的親近,他就可以滿足。

直到俞間沒了,他才清醒地認知到,不夠,他怎麽可能只滿足于那樣單純的關系。

可是俞間回來了,他想要掠奪的心思卻又被自己親手壓了回去,害怕吓跑了他——哪怕他們在同一間浴/室裏分別洗了澡,赤/裸/着在同一張床/上相擁着睡了一晚,早晨的時候那人和以往一樣,穿着浴袍窩在沙發上大咧咧地露出兩條腿……他還是什麽都沒做。

試探着,早上在公司的電梯裏,他控制不住情緒地親了那人一下,在辦公室裏攬着那人的肩膀親昵地坐在同一個沙發上,那個人沒有表現出厭惡的情緒,甚至還在之後特意發短信告知他,要搬到他的別墅裏去……

把那樣一條簡單的短信,誤以為是那人暗示要接受他心意的意思,他可能真的是瘋魔了。

“喂。”俞間皺眉喊了他一聲,走過來想要觸碰他的額頭,“這些以後再說,我覺得你現在有點不對勁,要不要……”

寬松短褲下無法遮蓋的兩條赤/裸小/腿,逐漸向他靠近,那個人臉上滿是令人心動的擔憂神色,張岳淵知道,那只逐漸向他額頭貼近的白/嫩手掌,是柔軟的、帶着溫熱的熟悉氣息,和病床/上被蒙上白布的僵硬肢體有很大的不同。

眼前的這個人是活生生的俞間,不是已經變涼變/硬的屍體。失去過一次之後,他根本沒辦法再保持以前簡單的滿足心态。

張岳淵擡手抓/住了那只試圖觸摸/他額頭的手掌,在那人驚愣的眼神中,握緊他的手臂把他用力帶進了懷裏,一把扛了起來。

沒有盡頭的單戀裏,裹挾着随時會再次失去的恐懼。

他真的是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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