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轉眼間,中秋節日便到了跟前兒,遠在環州的司空煜終于快要回京了,太尉府上下人等極是期盼,就好象即将到來的這個中秋節要發雙倍月錢一樣,個個興奮又忙亂。
“煜兒該到了吧?捎來的信兒不是說就這兩日麽?”這天一早,司空夫人問向有些坐立不安的某人,以往一向沉得住氣的那位老爺怎麽轉性了,踱來踱去的是想讓人眼花不成。
“可不就是今日該到了,已經讓人去城外接了,怎麽還不回來?”司空湛本還不想讓侍衛去接兒子,可又一想他歸心似箭,必會馬不停蹄的往回趕,保不齊出些什麽狀況,去兩個人接一來是自己這府上放心,二來也讓他知道爹娘掂記着他呢。
“那個名喚石铮的去了?”司空夫人有此一問是因為司空煜前兩年在府上時出行總好帶着這人,也不知是對性子還是怎的。
“嗯,他是個妥當的,凡事都不多言不多語,可心裏留神着呢,”司空湛說到這時又想起他前幾日記起的一個吃食來,“去吩咐廚房做些、那個、那個什麽豆沙餅,”他一時想不全名字,只含糊着吩咐立在一旁的下人,倒是司空夫人沒讓那人為難,緊跟着便接口道:“是玫瑰豆沙餅,只說是二公子回來要吃的。”
“咱們吃就不行?”司空湛不自然的嘟囔了一句,他是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挂不住。
“行,就怕我真要和敏真吃個精光,你這當爹的心疼兒子的意思就白費了。”司空夫人是閑着也是閑着,和夫君鬥鬥嘴也好,誰讓他總裝出一張冷臉在兒子面前。
“要不是他吃的這東西刁鑽哪能讓人記得住,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怎麽就好這個?”司空湛當然嘴硬的不肯承認自己婆婆媽媽,連兒子好哪一口都留心過,因此便掩飾着損了司空煜一句。
“你說的也是,真就是他最喜歡這個。”司空夫人就此看向桌上的茶盞,想着這孩子一定是少年時偷着帶這東西給樂媺,被自己的爹知曉了一二,還以為他是自己特別喜歡吃,其實那吃食不過是有心上人和自己分享才香甜,不拘是什麽吃的。
“這敏真去了哪裏?怎麽不在家中等他二哥?”太尉大人突然發現家中成員少了一個,他問向還在出神的夫人。
“她說出去買些東西,午時就回。”司空夫人真不知道女兒出去玩什麽了,反正知道她這買東西肯定是借口,不過有丫環小厮跟着也走不遠,估摸着就是貪玩呗。
此時的司空敏真正痛快的與海朝格在郊外放馬馳騁,原來這海朝格這幾日剛剛到京,運送西項王贈與隆順帝的數百匹良駒,本來這輕巧的差事用不着他跟着,可人家偏要來,西項王也就讓這野了心的兒子快去快回,海朝格自然是痛快的答應,而他剛辦完正事便約了司空敏真到郊外游玩,也是讓她見識見識西項的寶馬,她以往可總是念叨着要看上一看。
“這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司空敏真看着海朝格的坐騎麒麟駒不以為然,這馬長的也沒多高大雄壯,怎麽看也不是很有氣勢。
“這哪裏是看出來的,要騎上才知道。”海朝格下了馬,将他精心挑選的麒麟駒交到司空敏真的手上,自己則牽過了她的胭脂馬。
司空敏真上了馬之後才發現這麒麟駒走起來就已經是與從不同,那步子邁的十分輕巧,她坐在上面極是舒服,待到跑起來則更加的平穩,雖說在它背上風馳電掣般的一路狂奔,卻沒有十分的颠簸。
兩人策馬疾馳一陣後便任其在河邊随意溜達,司空敏真見跟着她二人的下人都還未曾跟上,便将自己心中盤桓了幾日的話問出了口,“你大嫂在西項可還好?”她這是關心秀瓊,怎麽說那也算是自己的閨中蜜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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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她謙恭守禮、極是賢淑,父王和母妃對她很滿意。”海朝格泛泛的誇獎了幾句,他這可沒司空敏真講的真誠。
“那你大哥呢,他娶親時總算是出現了,其實選妃時就該他親自來才對,卻辦何當時是你父王帶着你過來?”其實這話司空敏真早就想問了,雖說有些唐突,可她實在是擱不住了,今日終于問了出來。
“王兄他那時有要事,沒辦法親自來。”海朝格的口吻極是平淡,可司空敏真卻不信,再大的事也比不得終身大事重要,況是同鳳唐聯姻,從政治高度上看也不應忽視。
“是不是那時病了?很重的病?”司空敏真見此人不想說明白,那就自己胡亂猜測一下,總有他按捺不住然後就範的。
“王兄身體一向安康,哪會病的無法出行。”海朝格轉過頭便将司空敏真那揣測的表情看了個全,心道她可真是能胡編亂造,竟然能想到王兄曾經病入膏肓。
“那就是有人絆住他,不讓他來。”司空敏真這話本是玩笑話,她本想說是不是你王兄早早納了側妃且異常寵愛,以至于無暇□于此事,若真是那樣,此時秀瓊還得和人争寵,也不知她能不能争得過。
海朝格深深的看了司空敏真一會兒,終于緩緩的開口道:“王兄、他的心上人、那幾日病重,眼看着沒多少時日了。”他這話說的人心中一沉,司空敏真才知道自己說中了人家的痛處,那本應該是他嫂子的。
“現在人沒了?”司空敏真內疚的聲音輕到不能再輕,她并不是故意想戳人家的傷痛。
“嗯,沒了。”海朝格見她自責的低了頭,眼中反隐隐浮上了一絲笑意。
“你父王那時不知道麽?”司空敏真覺得這當爹的也太不厚道了,兒子這邊還在傷心,那邊就要為他大張旗鼓的選妃,情何以堪哪。
“王兄的心上人只是個平常人家的女兒,他二人來往時均背着人,父王哪裏會知道,若是知道也不會讓王兄納她做側妃。”海朝格對他王兄極是同情,想着他二人偷偷摸摸了一年多卻沒能修成正果,反倒是天人永隔。
“那你一定見過那女子了?”司空敏真聽他這麽一說便知他弟兄二人可謂是無話不談,要不然他也不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見過兩次,所以才要跟着父王來,王兄那時只說是任父王做主。”海朝格到現在還能想起王兄心亂如麻的樣子,做什麽均是毫無頭緒,連父王的喝斥也是無動于衷。
“你就是為了幫你大哥選人才跟來的。”
“也不全是。”海朝格有些孩子氣的甩了甩手中的馬鞭,他其實也有點兒想出來見識一下鳳唐的風土人情及山山水水。
“那你和你父王選的人一樣麽?”司空敏真覺得不用問也知道,肯定不一樣,但就不知他選的是誰。
“父王身邊的人不知從哪裏聽了話,非說我看中的女子品行不端。”海朝格聽她這麽一問,又想起當日在鳳唐宮中父子兩人的争執,因此上提及此事時還是有些忿忿的。
“你說的是樂媺?”司空敏真已然明了那不過就是自已二哥搞的鬼,任誰也甭想搶他的女人。
“就是她,她笑時的神态很象王兄的心上人。”海朝格本還想着給王兄一點兒驚喜,讓他早些振作,卻不想事與願違,現在的王嫂美則美矣,但與王兄之間總象是少了些什麽,倒真是相敬如賓。
“可做主的還是你父王。”司空敏真開始同情這位小王爺,以後要是他也看上個平常女子做心上人,那不是要被拆散?
“可不就是,任憑我說什麽都是無用。”海朝格無奈的皺了下眉頭,他光潔的額頭因些便多了絲硬擠出來的皺紋,看着倒象個非要裝成熟的小大人。
“只要你能做自己的主就行了,別是以後也要你父王給你選誰就是誰。”司空敏真想逗逗眼前這個乖孩子,西項王必是十分疼愛他,才會讓他有這樣随意和父王唱反調的舉動,自古男婚女嫁均由該聽憑父母之命,他卻想着要給自己的王兄做主,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我選誰父王和母妃都不會反對。”海朝格這話說的,就好象他連父母的主也能做了,司空敏真本還想回嘴說上一句‘你就說大話吧’,可海朝格挑高了長眉,亮閃閃的清目緊盯着她,她便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想還是讓這孩子自己撞牆吧,他小小年紀知道什麽,瞧他那下巴擡的,和我一個女孩子較什麽勁,我又不是你父王和母妃。
“這河水這麽淺還有魚。”她二人就話間,河水裏突然一條銀魚躍了出來,司空敏真驚訝的将話題轉到這旁不相幹的上面,她可不想這麽不言不語的,好沒意思,真不知這海朝格怎麽這話是就少了,眼光卻有些粘人了,不好玩。
“等着,咱們去把它叉上來。”海朝格的腦子轉的倒快,知道手邊沒有捉魚的家夥什,緊走幾步,将不遠處的粗樹枝用力折了下來,又從懷中掏出一镏金雕花的匕首,用力的削了起來。
司空敏真看到海朝格取出匕首的那一刻便眼睛發亮,嘴裏嘀咕着,這可真是把好匕首呀,确是如此,海朝格這柄匕首那是西項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出來的,當時是西項王鄭重送給小兒子的禮物,刀柄上尤嵌着精美的寶石。這些司空敏真當然不知道,她只知道這澄如秋水的匕首要是自己有一個該多好,怪只怪自己的老爹,說什麽女孩拿刀弄槍的成什麽樣子,唉。
“成了,走,去看看好用不?”海朝格哪知道別人在掂記他的東西,專心的削完粗樹枝後,才發現司空敏真的眼睛象長在自己的手上一樣,不對,是長在了匕首上。
“你這個送給我、好不?”司空敏真猶豫着猶豫着還是将心裏話低低的說了出來,她有些臉紅了,怎麽說這也是開口和人家要東西,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時候。
她這話說完海朝格也沒了動靜,手裏緊緊的攥着削好的樹枝,表情古怪的看向司空敏真,看得她心裏納悶,這海朝格腼腆個什麽呀?給就給,不給就不給,緊盯着我的臉做什麽?噢,知道了,可能是舍不得,又不好意思直說,難怪,人家這東西是怪精致的,也算是個寶貝,要不然也不能時時帶在身邊,自己就這麽拿了是不太好,給他些銀子?他好象不差這點兒錢,可給是一回事兒,人家要不要又是一回事兒,這麽想着的她開始翻錢袋,還好,出門時沒忘帶,正當她翻看時,海朝格說話了。
“那你也給我個東西,就用這個換成麽?”說這試探的話時,他已手臂輕展,司空将敏真頭上的一枚赤金點翠的發簪取了下來,許是覺得他自己有些小氣吧,司空敏真覺得海朝格的臉也開始慢慢的紅了。
“成,再加一支也成。”司空敏真沒想到他原是想以物換物,且看中的也是貴重精致的首飾,為了公平,她痛快的将另一支并排插着的發簪也取了下來,放到他的手中,人家的匕首比自己的的值錢,也不能占太多的便宜。
“那我就收下了。”海朝格聲音的鄭重讓司空敏真有些意外,眼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放入懷中,又神色不自然的向自己笑了笑。
“收着吧,收着吧。”司空敏真興奮的只顧反複翻看手中的匕首,哪裏還在乎那兩枚發簪,唉,因小失大說的就是她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這三天每晚一更,祝大夥兒周末愉快